第314章,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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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狼窝海子陷入沉静。

  只有篝火的噼啪和马圈偶尔的响鼻。

  营帐沿着海子边缘铺开,哨兵裹着羊皮袍,缩在瞭望塔上打盹。

  风里突然多了点异样。

  不是沙粒摩擦的沙沙声,是草叶被踩断的脆响,从海子西侧蔓延过来。

  “什么声音?”

  哨兵猛地抬头,眼前突然炸开一片亮。

  不是篝火的暖黄,是上千点跳跃的橘红,从草甸尽头涌出来。

  “敌袭——!!!”

  凄厉的喊声撕开夜幕,牛角号呜呜的声浪响了起来。

  号声还在半空回荡,无数道红线划破黑幕,带着哨音往下坠。

  是火箭。

  “噗噗噗——”

  箭簇扎进帐篷的声音连成一片,有的地方瞬间燃起,火苗顺着羊毛毡子往上窜,眨眼就舔上了帐篷顶。火光里,无数人影慌乱地往外钻,有的光着脚,有的还攥着没穿好的靴子,刚跑出两步,就被第二波火箭钉在地上,惨叫声混着火焰的噼啪声,肆虐开来。

  “拿弓!列阵!”

  有个百夫长从着火的帐篷里滚出来,挥着弯刀嘶吼,试图把四散的士兵拢到一起。

  可周围的帐篷接连爆开火星,惊马的嘶鸣、女人的哭喊、兵器碰撞的脆响搅成一团,没人听得清他的命令。

  巴罕坐在驼背上,插在一旁的火把映出他的目光。

  身后的一千驼骑兵,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弓。

  “第三轮,射!”他一声令下。

  又是上千支火箭腾空而起,这回落得更密,像场燃烧的雨,砸向鞑子营帐最密集的地方。

  “冲出去!”鞑子的千夫长从混乱中挤出来,指着火箭射来的方向嘶吼,“杀出去!剁了这帮杂碎!”

  一支百人队撞开着火的帐篷,举着弯刀往前冲。

  可刚跑出三十步,对面射过来一片冷箭。

  “噗嗤——”箭簇入肉的闷响此起彼伏。

  最前头的二十多个骑兵应声倒地,有的马被射中眼睛,疯了似的往回冲,撞得后面的人仰马翻。百人队的阵脚瞬间乱了。

  “撤——!”

  巴罕猛地拽动缰绳,骆驼发出低沉的嘶鸣,掉转方向。

  驼骑兵紧随其后,朝着西北的沙梁跑去。

  刚跑出去,身后就传来密集的箭雨声。

  鞑子的反击终于到了,可箭簇大多扎在他们刚才的位置,连驼队的影子都没碰到。

  “骆驼!”

  有个鞑子士兵指着远去的驼影,“是羌人!”

  千夫长喘着粗气,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他望着远处举着火把的驼队,把弯刀往天上一举:“给我追!杀光他们!骆驼全都留下!”

  周围的鞑子兵瞬间炸了锅。

  如今正愁冬粮不够,这帮羌人竟敢送上门来,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骆驼有赏!”

  喊杀声重新燃起,数百名鞑子骑兵翻身上马,朝着驼队的方向追去。

  “妈的,偷袭还点火把,真是活腻歪了……”

  千夫长骑在马上,恶狠狠道。

  马蹄踏碎海子边的薄冰,溅起成片的水花。

  没人注意到,那支驼队在转过沙梁时,速度悄悄慢了下来。

  巴罕回头望了眼,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沙枣馍,嚼得咯吱响。

  “慢一些。”他对身边的族人说,“让他们看清楚咱们的影子。”

  武士们低声笑起来,有人拍了拍骆驼的脖子。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鞑子的呼喊声顺着风飘过来,粗野、兴奋,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

  巴罕抹了把脸上的沙,心里清楚,这第一程的引诱成了。

  接下来,该往西北走了。

  “走啊——!”他大喝一声。

  闷声轰鸣中,驼骑踏上了沙梁。

  ……

  “大人,他们往西北逃了!”

  有人大喊一声。

  千夫长勒马立在沙梁上。

  火把的光扫过西北方,驼骑兵的影子正往那片白花花的碱滩挪。

  “往碱滩钻?”千夫长扯着嘴角笑起来,“这帮羌人是慌不择路了。”

  他猛地扬鞭:“吹号!给老子一直吹!”

  他回头吼,“让柳树滩的人包抄!把这帮杂碎堵在碱滩里,一个都别放跑!”

  “呜——呜——”

  牛角号随着追击的骑兵向远方荡开。

  柳树滩的千人队就扎在那边的海子,他们的游骑该能听到讯息。

  驼骑兵的火把在沙梁上绵延成一长串。

  千夫长眯眼瞅着远处的驼队,见他们的火把晃得越来越乱,偶尔还有骆驼的惊嘶顺着风飘过来,像是真慌了神。

  “加速追!”他又一鞭抽下去,“他们的骆驼陷进碱滩,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身后的鞑子骑兵轰然应和,马蹄踏得沙砾乱飞。

  火把连成的长龙顺着沙坡向前冲,离驼队的影子越来越近。

  碱滩边缘,巴罕伏在驼背上,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身后的号声越来越急。

  “让弟兄们把火把扔几个,装作陷进沙里了。”

  几名驼骑兵立刻散开,火把仍在地上,骆驼也在原地打转。

  鞑子的马蹄声更密了。

  巴罕回头望了眼,火把的光已经照亮了碱滩的白壳,能看见最前头的鞑子骑兵举着弯刀。

  “差不多了。”他一声令下,“灭掉火把,拐进左侧的沙沟,那地方硬壳厚,骆驼能走,马进去就得崴脚。”

  话音落下,火把被一个个摁进沙里,滋啦几声冒起白烟。

  骆驼踏着碎步转向,蹄子裹着麻布,踩在碱壳上只发出沙沙轻响,像群夜游的沙狐,悄无声息滑向了左侧的暗影。

  “搞什么鬼把戏!”千夫长唾沫星子喷在马鬃上,“放箭!冲过去剁了他们!”

  密集的箭簇划破夜空,黑黢黢的箭杆带着风声,有的扎进沙里,有的擦过驼队刚才的位置。

  鞑子骑兵们催马猛冲,马蹄踏碎碱滩的硬壳,噼啪作响。

  沙沟深处,巴罕望了眼那片扑来的火光。

  此时,最前头的鞑子骑兵已经冲到沙沟沿。

  领头那匹黑马刚抬前蹄,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硬壳崩裂,马腿猛地陷进半尺深的虚沙里。

  骑手惨叫着被甩出去,撞在沟壁上,没等爬起来,后面的马已经踩着他的影子冲了过来。

  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和马嘶。

  更多的鞑子骑兵冲进沙沟,马匹接二连三地陷进沙窝。

  有的前腿折断,有的直接栽倒,把后面的人撞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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