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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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证据,你奈我何?

  透过廷尉卿边通的禀告,平阳公主府的意思,清晰无误为大汉上君、丞相、御史大夫感知。

  “狂妄!”

  张汤怒不可遏低声喝道。

  海棠之死。

  是绣衣直指御史密使所探知的,就是不堪忍受平阳公主、平阳侯淫乐,脱籍不成而死。

  父母双亡,是海棠心志不改的证明,说是“烈女”不为过,但平阳公主府的解释,却是孝感动天的“烈女”。

  同是烈女,死因截然不同。

  张汤猛地从绣墩站起,撩袍跪倒,正声道:“请上君相信,绣衣直指御史密使所获线报的真实,臣愿意以性命作保。”

  作为酷吏。

  他残酷无情、一心唯上是真的,但不推诿责任,庇佑属下的心也是真的。

  边通愣在原地,在他来之前,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与平阳公主府有关。

  “上君。”

  公孙弘从绣墩站起,朝着御座微微躬身,“臣此次入宫觐见,是截获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说。”

  “坊间流传,元朔元年春,皇太子降生,蚩尤之旗现世,大汉多年征伐不断,系于上君尔。”

  公孙弘恭声道。

  不知不觉间,大汉的坊间,关于战争不断的论调,竟从陛下追求武功盛德,转变为“上君之故”。

  孝文、孝景二帝盛世遗泽损毁、无数汉家将士血染沙场、百姓流离失所,忽变为“上天降罪”。

  陛下是黄帝,上君是蚩尤,降世,只为乱天下。

  在这世间,智者永远是少数,因此,无论多么可笑的流言,都会有人愿意去相信。

  公孙弘意识到了舆论的恐怖之处。

  刘据也意识到了什么是舆论的高地。

  两世为人,竟然被人在舆论上先手了,实话实说,他不太能接受的了。

  “找到幕后主使者了吗?”

  一句话。

  让大殿里的人都肃穆了下来。

  上君把坊间流言直接定义为政治斗争。

  那么接下来一切的手段都是应该的。

  “回上君,没有找到。”

  公孙弘沉着声调,“流言或不是从长安而始。”

  那就是从地方蔓延到京城的。

  这从侧面也证明了有人在故意散布谣言,诽谤上誉。

  “说吧,有什么猜测?”

  “回上君,丞相府注意到,流言在关中的散布,北多于南,臣窃以为,流言的散布之地,或是在长安以北的郡县之中。”公孙弘揣测道。

  流言要出自人口,口口相传,才能形成风向,而风是从一个方向刮向另一个方向,散布之地的流言程度必然要高于流传之地。

  “北面?”

  刘据回首望向殿中那副大汉舆图,长安以北,河东郡、北地郡、河内郡、上党郡……关中、关东诸郡,几乎是帝国的半壁江山。

  风雨飘零。

  既有平阳公主府违背自愿之约,又有民间蚩尤之旗流言。

  “上君。”

  绛伯再次来到御座之旁,提醒道:“朔方方面,卫将军传来紧急奏事。”

  一道蜡封的章奏摆到了御案之上。

  刘据撕开了蜡封,从中取出了简帛,定睛看去,少君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既然敌人自以为占领了舆论高地,那就只有让敌人知道政权是从何而来的了。

  “给相国、御史大夫看。”

  章奏过手。

  公孙弘、张汤都流露出了然的意味,明白了幕后主使者是谁,事情就简单了一大半,找证据,是张汤最擅长的事。

  “张汤。”

  “臣在。”

  “两案并合,此为绣衣第一案。”

  “臣遵旨。”

  “有什么困难吗?”

  “回上君,事关重大,绣衣直指御史事物太多,人手、财力都略显不足。”

  张汤趁机述说难处。

  绣衣直指御史不在朝廷秩中,为了避免暴露,是没办法向朝廷申领钱粮的,同理,绣衣直指御史,特别是密使,是要绣衣直指御史内部去发展的,人手始终短缺。

  “你要多少钱?”

  “臣需万金。”

  “寡人给你四万金。”

  “谢上君。”

  “不忙谢。”

  刘据摇摇头,望向了公孙弘,“相国。”

  “臣在。”

  “大汉军、政图簿向绣衣直指御史展开,任由张汤从中挑选人手、发展密使。”

  整个帝国的户簿名册都在丞相府中,就和太子亲卫那八百人一样,要有丞相府配合,张汤做事才能顺利。

  “是,上君。”

  公孙弘领命。

  一回生,二回熟,丞相府如何让人从户簿名册消失,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朝廷越来越弱了,很多人、很多事都脱离了掌控。

  “张汤,如何?”

  “回上君,臣什么都不缺了!”

  张汤雄心万丈道。

  有了钱,有了人,绣衣第一案,他誓拿下。

  事有终论,烈女事移交绣衣直指御史,张汤、边通退出了宣室殿。

  公孙弘继续禀奏,“上君,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臣有一人举荐。”

  “说。”

  “中朝侍中徐乐。”

  “何以荐?”

  “此人辩识宏达,溢于文辞,更难得的是,世事通明,有忧患之心。”

  “相国以为该当何职?”

  “公孙贺后,九卿之太仆事悬而未决,太仆常在君主左右,臣以为,或为太仆卿。”

  太仆掌大汉马政,有时还亲自为君主驾车,属于贵、近之卿,适合这样的忧患之臣担任。

  刘据想了想道:“那就依相国所举。”

  “谢上君。”

  公孙弘拜谢上恩,接着说道:“另外,臣请改孝廉之制,近来坊间愚孝、伪孝之事大行其道,愚鲁、虚伪之人反夺贤良之位,臣以为不妥。”

  “相国以为如何?”

  刘据望着公孙弘,笑着打趣道:“孝顺、廉洁如何规范?总不能人人都以相国为准吧?”

  公孙弘是孝子出身。

  其父续弦,未几年死,公孙弘事后母如亲生之母,后母患病时,公孙弘数日数夜守在病榻之前,奉汤药,喂饮食,直至后母病愈方歇,广为流传。

  廉洁之名,是在公孙弘登上御史大夫位后,汲黯在朝堂之上参劾公孙弘贵为三公,俸禄极多,却总是“装孙子”,盖的被子仅是布被子,沽名钓誉。

  公孙弘以管仲故事化解了汲黯的攻击,且保全了廉名。

  这样的孝、廉。

  也有几分愚,也有几分伪啊。

  公孙弘老脸一红,回答不了。

  “老相国,德性是规范不了的,如果要改,改的不是规范,而是制度本身。”刘据指出孝廉制真正的问题。

  不是不够规范,是制度本身就存在巨大缺陷。

  公孙弘大惊,忙问道:“上君有意废除孝廉制?”

  即便孝廉制有种种不好,但的确给了像他这样的平民子弟出头的机会,如果废除了,那就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刘据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选拔新制之念尚不纯熟,孝廉制短时间内是不会废除的。”

  公孙弘有几分悔意,说道:“事关国本,万望上君多加思量。”

  “寡人会的。”

  ……

  出了未央宫。

  张汤便率绣衣直指御史杀到了平阳侯府。

  似乎是早有预料,拜帖这才递上去,平阳侯曹襄紧跟着就迎了出来。

  “见过大司空。”曹襄笑容满脸,施施然见礼道。

  张汤一脸冷漠,“平阳侯,你应该知道我来此是做什么。”

  “大司空突然大驾光临,本侯荣幸之至,也惶恐之至,亦疑惑之至,当真不明白司空的意思。”

  曹襄装作迷惑的模样,好像是忽然想到,“但如果是本侯府上的事,近日唯幸出了个烈女,至诚至孝,大司空难道是为此事而来?”

  “平阳侯有什么想说的?”

  “说来惭愧,本侯素来繁忙,与府上婢女接触不多,也关心不够,不想有如此刚烈节义之女,要说具体的烈女事迹,不如请与烈女相熟的婢女来说吧。”

  曹襄笑容不减,展开了手臂,“请大司空和诸位绣衣入府。”

  张汤没有客气,拾级而上,径直进入了侯府,绣衣亦步亦趋跟上。

  分宾主落座,奴仆奉上茶水,等待婢女来的空当,曹襄望着绣衣直指御史中,那位曾在平阳侯府做密使的人,道:“这位绣衣很是面熟,不知我们是否见过。”

  “我曾在侯府中为职。”

  “不知为何离去?”

  “不想干了。”

  “也是,有兰台这么好的去处,我侯府多有不如,水是往低处流的,人是往高处走的,绣衣所为倒是可以理解,但本侯不知,绣衣卷土重来又为了哪般?”

  “扳倒侯府!”

  这句话。

  是张汤接的。

  曹襄彻底维持不住虚假的笑意,变了颜色。

  “那就祝大司空所想皆所得。”

  和烈女相熟的婢女来了。

  之前的密使看清两人后,顿时有些激动,望向了张汤。

  这就是那两个提供证词的海棠花。

  “你们为大司空说说烈女的故事吧。”

  “是。”

  其中一个稍长的海棠花看了看密使,又看了看张汤,眼中流露出愧意,慢慢说道:“平君是民女,家贫,卖身到侯府,被太主看重,准与家中父母互通书信,日前,平君母患病不治而亡,伉俪情深,平君父随之心伤而死,平君闻之,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没有想到她会一个想不开,就投河随父母而去了……”

  证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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