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中土绝地

　　虽然陆承安说了，这是大势，不可阻挡，也不可能由帝央的意志为转移。

　　但他还是朝这位武帝拱手躬身道：

　　“陆某是在为将来南楚的读书人请求武帝，若真到了那一天，南楚天下出现了我陆承安的文道学问，恳请阁下放下门户之见，不要对那些读书人施加血腥清洗手段，以此来阻绝我文道的传承。”

　　帝央怔怔地望着陆承安，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承安为的竟然是他南楚的读书人。

　　堂堂文祖，为了将来那个或许都不会出现的变故竟然向他躬身请求。

　　帝央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

　　身后那尊神游法相也渐渐消散。

　　所有凝聚而来的国运之力重新回归南楚大地。

　　他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的看了眼陆承安，随后身形直接散去。

　　陆承安低头望向南楚疆域，不由得轻声一叹。

　　将来北齐宗学传到南楚这是必然的事。

　　天下文化彼此交融，谁也挡不住。

　　就算是他也不行。

　　但人心中的成见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谁也不知道这把尖刀会刺出多大的伤害。

　　这才是陆承安最为担心的事。

　　也是为何他一路南下，从东吴走到南楚，也曾遇见过不少天资不俗的读书种子，可一路走来却一个弟子都没有收，一座书院也没有建。

　　因为那不是教化，而是将他们推向深渊。

　　与言常这种平淡如水的交往都让帝央几乎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建书院，传道统。

　　这一场举世瞩目的大战终究还是没能打得起来。

　　陆承安也知道，帝央并非真的要把他留在这，否则他也不可能只来一具神游化身了。

　　帝央只不过是想要展现一个属于他的态度，让陆承安知道，哪怕他是文祖来到南楚这个地界，也要遵守他帝央的规矩。

　　陆承安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依旧还是展现出了应有的手段。

　　能动用南楚文脉气运这一点完全出乎帝央的意料，这也是为何最后帝央竟然真的动了杀心的原因。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手，代价实在太大。

　　帝央还没有下定决心。

　　也正因为这样，让陆承安对这位南楚武帝的戒备心更重了一分。

　　此时的他或许还有诸多顾忌，万一哪天帝央真的下定决心，恐怕势必会前所未有的疯狂。

　　陆承安的身形也缓缓散去。

　　帝央是神游化身，他何尝又是真身？

　　此时他的真身早已远离武安城千里之外。

　　对方毕竟是帝央，哪怕是陆承安也不得不防。

　　都已经是君子，自然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该回家看看了...”

　　已经在外游历数年之久的陆承安忽然生出回家的想法。

　　君子境以成，文脉大道走上正轨。

　　经过东吴和南楚之行陆承安已经明白，除北齐之外，想要在其他六国之中传道就目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若非他掌握着文道始祖之力，恐怕在进入南楚的那一天帝央便已经将他抹杀。

　　既然如此，那就回家看看，剩下的交给时间。

　　这个想法一出现后，便再也无法抑制。

　　虚空大道运转，身形瞬间消失。

　　再次出现便已是北方千里之外。

　　陆承安一路横冲直撞，笔直北上。

　　在穿过整个南楚国境来到南楚北境以北的地界时，陆承安身形毫无征兆的从虚空穿梭之中显露出来。

　　“咦？”

　　陆承安轻声惊疑，虚空大道在此地竟然受到无法想象的压制。

　　他竟不能再顺利穿梭了。

　　陆承安停下身形，环顾四周。

　　只见赤地千里，杳无人烟。

　　目光所及，看不到半点生机。

　　曾经在万法通天阁内看到过的一些只言片语浮上心头。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中土绝地吧...”

　　南楚北境往北，有一块极为广袤的地界。

　　若真算起来，比起九州天下七大皇朝的疆域也小不了多少。

　　这一片广袤的土地曾经有个极为响亮的名字——中土。

　　据史料记载，中土曾经是九州最为肥沃丰茂的疆域，上古年间，这里是天下的中心。

　　是神圣之地。

　　更有只言片语称，中土曾为神明诞生之地。

　　甚至至今依然能看到一些上古神宫的遗迹。

　　然而现在的中土，却是一块死地。

　　毫无生机，赤地千里。

　　连天地元气在这里都不复存在，任何生灵都无法在此地生存。

　　陆承安回忆着看过的古籍，对其中一段话记忆尤为深刻。

　　‘中土之地，绝天绝地，天道不存...’

　　在古籍上看到的时候陆承安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此时无意中闯入此地，哪怕只是刚刚进入还处于边缘，陆承安便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

　　他这位文祖，在此地竟然连文道气运都感应不到了。

　　这里是真正的绝地，隔绝一切...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但陆承安还是决定不要莽撞。

　　倒退数十里，离开了这片区域后，陆承安直接拔地而起，直上九天。

　　而后从高空俯视，端详这块区域。

　　令陆承安惊讶的是自高空俯视而下时，这一块区域虽然就像是一块长在九州大地上的疮癣，可除此之外他竟看不出丝毫异样之处。

　　除了毫无生机一片荒芜之外，这里就像是一块寻常的大地。

　　“奇怪...难道这里真如古籍记载，曾是神灵居住的地界？”

　　打量了几眼，陆承安不再过多停留。

　　调转方向，面朝北方，仿佛一道流星划过长空，转瞬而逝。

　　————

　　六月份的天都城，无疑是一年之中最生机勃勃的时节。

　　城外良田阡陌，绿油油一大片。

　　青山苍翠，茂林修竹，点缀在这九州北疆，宛如一幅壮阔的万里江山图。

　　陆泽安今日休沐，一早便离开了家。

　　去城东头的纸扎店买了些香烛纸钱，备了份贡品，早早地就出了城门。

　　走过东城外郭，又往郊外走了三四里，一条潺潺东流的小河边高地上，立着一小堆孤零零的坟墓。

　　哪怕已是季夏时节，四周杂草丰茂，可这堆坟茔上却干干净净，打理的井井有条。

　　陆承安在坟前蹲下，神色平静的拜访贡果和香烛。

　　嘴里念叨着：

　　“老何，又是一年了...”

　　坟墓的主人在当年那一战中早已尸骨无存，所以这座衣冠冢与其说是老何的坟墓，倒不如说是陆泽安的念想...

　　只是死了的人不知道，活着的人带着这份执念痛苦的活着，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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