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个男人

　　“不？你不是我的妈妈！”

　　方阳舒一把就推开了许昭。

　　刚刚好让许昭能看见前面的场景。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钟楼底部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木门。

　　木门从里面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隙，一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静静地立在门前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穿着简约的年轻男人，身形挺拔。

　　空地上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以及那张许昭绝不会认错的、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感的熟悉脸庞。

　　林宴。

　　难道说他并不是跟着风卓然。

　　而是他也是黑魔法师。

　　“把他们都带到各自该去的位置。”

　　林小周和李小雷应了一声，开始驱动地上一个早已刻画好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魔法阵。

　　阵法的光芒如同无形的绳索，开始牵引着这群陷入幻觉的人，将他们分别导向钟楼周围几个不同的方位。

　　许昭三人也被这股力量推搡着。

　　这是一种引导性的能量。

　　如果不做出什么的话就这样子就被分开了，不知道会遭受什么。

　　羿叶叶趁着混乱，焦急地看向许昭，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办？”

　　装傻充愣显然已经无法应对眼前的局面。

　　现在打起来？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许昭眼神一亮。

　　沉稳？

　　面对这种显然谋划已久的仪式，沉稳有什么用？

　　等待对方布局完成，然后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吗？

　　不。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被护在后方、好整以暇监督着一切的林宴。

　　魔法阵正在运转，能量处于激活但未稳定的状态。

　　那些中了幻觉的人神志不清，本就是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此刻发生一场足够剧烈的爆炸，引发的混乱将是空前的。

　　在神经病和爆炸的双重混乱中，谁还能准确地抓住他们？

　　许昭做出了决定。

　　她假装被魔法阵牵引着踉跄一步，手腕一翻，一直扣在掌心的、羿叶叶特制的爆破弹丸带着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越过人群，精准无比地朝着林宴所站的位置，或者说，是他身前那片正在运转的魔法阵。

　　“轰——！”

　　爆破弹丸在林宴身前不远处炸开。

　　爆炸本身对运转中的魔法阵毫无影响但它造成的混乱却是非常大的。

　　因为原本就是中了幻觉的人，会因为这个造成一个影响，本来这些人就不是一个稳定体。

　　果然。

　　有人抱头尖叫，仿佛看到了末日景象；

　　有人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空气，或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人；

　　还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哭喊声、嘶吼声、狂笑声交织成一片，场面彻底失控。

　　许昭，早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就一手一个紧紧拉住了方阳舒和羿叶叶。

　　用口型无声地说。

　　快跑。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无辜、甚至嘴里还配合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脚下却如同游鱼般，灵活地穿梭在失控乱窜的人群缝隙里。

　　她借着身体的掩护和人群的遮挡，手腕几次看似不经意地抖动，又是几颗爆破弹丸恰巧从她无意识挥舞的手中滑落，精准地飞向钟楼的不同角落。

　　“砰！”

　　“轰！”

　　爆炸接二连三地响起，灼热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断闪现。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轰鸣声中震颤、崩裂，陷入一片轰轰烈烈的混乱。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林宴静立原地，飞溅的杂物在靠近他时仿佛撞上无形的墙壁，悄然滑落。

　　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看着彻底失控的场面。

　　“有的人到哪里都是破坏。”

　　他低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许昭。”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小周和李小雷。

　　林小周气急败坏地跳脚，试图稳住局面却徒劳无功，只能无能狂怒：“到底是谁！谁在搞破坏！”

　　李小雷更是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旁边的残垣上，低吼道：“别让我逮到他！”

　　“可恶啊，这样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林…..”

　　林小周转头一看林宴早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许昭紧拉着方阳舒和羿叶叶，试图沿着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径撤离。

　　他们刚拐过一个弯，一道身影便摇摇晃晃地挡在了路中央。

　　“柳青霄？”

　　许昭皱了皱眉头。

　　柳青霄对着不远处炸开的火光，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在气浪中翻飞。

　　“烽火照天地，此情此景，当击节而歌！壮哉！快哉！”

　　“怎么又是他！”方阳舒低骂一声，拉着许昭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他们刚挪动几步，柳青霄也跟着晃晃悠悠地平移过来，恰好又堵在面前。

　　他对着另一处爆炸点继续感慨：“星陨雷崩，犹如仙宫奏乐！妙哉！妙哉！”

　　“这边！”羿叶叶赶紧指向另一个缺口。

　　三人再次试图绕过。

　　然而，柳青霄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Npc，无论他们选择哪个方向，他总能以那种梦游般的步伐，挡住去路。

　　方阳舒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没完没了了是吧！这玩意儿还带自动追踪的？”

　　又一次被堵住后，柳叶青甚至对着他们三人的方向，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点头赞叹：“三位道友亦是性情中人，于此危局之中依旧步履从容，颇有吾辈风范！幸会！幸会！”

　　方阳舒终于忍无可忍，对许昭道：“这玩意儿沟通不了，物理超度吧？”

　　“本来想着宽容一点的。”

　　“你快点动手吧，”

　　羿叶叶无语极了。

　　许昭同样的也点了点头，总不能让他一直拖着他们的步伐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方阳舒得到许可，一个箭步上前，在柳青霄再次开口吟诵“天地同寿……”之前，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他的后颈上。

　　“呃……嗝。”柳青霄的诗词戛然而止，身体一软，像根被砍断的竹子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总算彻底安静了。

　　“世界清净了！”方阳舒长舒一口气。

　　许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青霄，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不再多留，低喝一声：“走！”

　　三人再无阻碍，迅速消失在弥漫的硝烟与深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混乱的爆炸声、喧嚣声，以及在地上躺得无比安详的柳青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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