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咳…咳咳…”不远处，一堆稍小的瓦砾堆下传来微弱的咳嗽。夏冰凝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露出了身影。她原本冰蓝色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夹杂着刺目的霜白，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怀中，紧紧护着昏迷不醒、小脸同样毫无血色的苏轻语。破妄珠黯淡无光地滚落在苏轻语手边。

　　“冰凝！轻语！”柳如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检查两人的状况，确认她们还活着，只是重伤昏迷、本源透支严重，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一丝，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夏冰凝虚弱地抬起手，指向深坑中心那片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灰烬的区域，声音嘶哑：“在…那里…最后…师父划下那个字…然后…”她想起那毁天灭地的爆炸，想起师父那如同破碎琉璃般倒下的身影，泪水无声地滑落。

　　柳如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跌跌撞撞地扑向那片区域，徒手疯狂地挖掘着滚烫的灰烬和碎石。指甲崩裂，鲜血染红了灰烬也浑然不觉。

　　终于，她的手指触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玉质。

　　是寒玉床的残片！

　　她更加疯狂地挖掘，灰烬和碎石被抛开。

　　然后，她看到了。

　　林星辰静静地躺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寒玉床残片上。他的身体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如同被强行粘合后又遭受重击的瓷器，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他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得近乎安详，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冰冷。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划刻的痕迹。那枚曾经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系统核心金属片，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凡铁般掉落在他的手边。

　　“师父——！！！”柳如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扑倒在林星辰冰冷的身体旁，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

　　一片死寂。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丝温度。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那个如星辰般指引她前行的师父，那个在绝境中力挽狂澜的师父，那个刚刚展露出不可思议力量的师父……就这样冰冷地躺在这里，为了守护她们，为了守护这方天地，燃尽了自己最后的光华。

　　“不…不会的…师父…您醒醒…您不能丢下我们…”柳如烟抱着林星辰冰冷僵硬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烬，滴落在林星辰毫无生机的脸上。绝望和无助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夏冰凝抱着昏迷的苏轻语，远远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眼眸中也蓄满了泪水，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因极致的悲伤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青玄宗，完了。

　　师父，陨落了。

　　希望，彻底熄灭了。

　　残存的弟子们从各个角落艰难地爬出，看着化为废墟的家园，看着悲恸欲绝的大师姐和气息奄奄的同门，看着深坑中那具冰冷的宗主遗体，绝望和死寂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啜泣声在废墟中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与死寂之中——

　　【…魂…源…维…生…模…式…持…续…运…行…】

　　【…源…初…道…种…残…存…生…机…与…秩…序…本…源…输…送…稳…定…】

　　【…宿…主…基…础…生…理…机…能…维…持…于…假…死…阈…值…】

　　【…意…志…残…留…强…度…：…临…界…值…上…浮…0.01%…（意…志…淬…火…生…效）…】

　　【…融…合…进…度…：35%…（维…持）…】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无人能感知的层面，于林星辰那看似彻底死寂的识海最深处，如同永不熄灭的微小火种，持续而稳定地运行着。

　　他身体深处，那融合了秩序金芒与寂灭银辉的奇异生机，如同沉睡在冰川下的暗河，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却无比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被【意志淬火】被动缓慢滋生的魂源之力，融入那35%的源初道种之中，维持着这具躯壳最基础的生命之火不灭。

　　这生机太过微弱，微弱到超越了柳如烟甚至化神修士的感知极限。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柳如烟抱着林星辰，哭得几近昏厥。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泪水流干，也许是极致的悲伤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她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就在这时，她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脸颊，无意中贴在了林星辰冰冷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怪异、几乎被她忽略的“触感”传来。

　　不是温度。

　　不是心跳。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微弱电流般的……韧性？

　　就像触碰一块深埋地底亿万年的古玉，冰冷，死寂，但其最核心处，却蕴含着一种历经万劫而不毁的、内敛到极致的……生机潜藏？

　　柳如烟猛地一颤，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林星辰那毫无生气的脸，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触碰着他手背的脸颊。

　　错觉？

　　一定是悲伤过度产生的错觉！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再次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轻轻地贴了上去。

　　没有温度。

　　没有心跳。

　　但那种感觉……更清晰了一丝丝！

　　不是生命的律动，更像是……一种沉睡的“势”？一种如同被冰封的火山、被压制的星核般的……沉寂的坚韧？

　　“师父…？”柳如烟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颤抖和不敢置信的希冀，微弱得如同蚊蚋。

　　没有任何回应。林星辰依旧冰冷地躺着，如同亘古的寒冰。

　　但柳如烟那颗被绝望冰封的心，却因为这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触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道名为“可能性”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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