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得一命

　　王承澈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炭火，灼热的痛楚从胸腔一路蔓延至喉咙深处。

　　夕阳的余晖透过浓得化不开的血雾，将整片焦土染成一种诡异而凄艳的橙红色，远处的山峦在血色浸染下显出狰狞起伏的轮廓。

　　他艰难的抬动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因失血和力竭而模糊不清，恍惚间，一道青色身影破开浓稠的血雾，如同利剑斩开帛绢，骤然闯入这片死地。

　　来人衣袂翻飞，行动间带着一股清冷凌厉的气息，衣袂上以银线绣就的云纹在残阳照射下若隐若现，流转着冰冷而华贵的光华。

　　他手中长剑寒芒凛冽，剑光如水，映照出一张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般的冷峻面容，那张脸与王承澈有四五分相似，却更显刚硬淡漠。

　　王承澈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眼中惊喜却难以掩盖，不禁轻声唤道：

　　“兄长？”

　　王承俐微微颔首，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残阳在他的剑身上流转着金色的灵光，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驱散了几分。

　　他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剑意如实质般在四周弥漫开来，惊得远处枯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仓皇飞离。

　　“先解决眼前麻烦再说。”

　　王承俐低声开口，身形不着痕迹地移动半步，将几乎力竭的弟弟护在身后。

　　焦黑破碎的地面上，散落着数具残肢断臂，有些属于人类，有些则属于妖兽。暗红色的血液早已渗入干旱板结的土壤，凝结成深褐色的硬块。

　　剩余那四只筑基期的妖兽不安地低吼着，蹄爪焦躁地刨动地面，刮起一阵阵带着血腥味的尘土。

　　它们兽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却也清晰地感受到来人身上那澎湃凌厉的灵力波动，本能地生出迟疑与退缩之意。

　　可这些天来，王承澈单人只剑在此处凭借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且战且走，且走且战，已斩杀了它们太多同族，再加上其已身受重伤，种种原因之下，混合成一种矛盾的刺激，让它们既畏惧又贪婪，就此退走，实在难以甘心。

　　就在它们犹豫的刹那，王承俐已然出手，剑光如月弧破空，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直取最近那头豹形妖兽的腰腹软肋。

　　那豹妖惊觉时已然晚了半拍，金光一闪而逝，虽未立毙当场，却在它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的妖血喷溅而出，将焦黑的土地染得愈发暗沉。

　　王承俐正要乘胜追击，余光瞥见另外三只妖兽已呈合围之势扑来。他不得不回剑后撤，剑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逼退欺近的利爪，剑风过处，卷起地上散落的枯枝残叶，在夕阳下纷扬如蝶。

　　另外三只妖兽趁机扑来。王承俐不退反进，长剑划出一道圆弧，精准地格开利爪，震退獠牙。

　　他的剑招干净利落，每一剑都蕴含着磅礴的灵力，剑光流转间，隐约可见青色的灵力如游龙般缠绕剑身，所过之处必在妖兽身上添上新伤。

　　几只妖兽的低吼逐渐转为哀鸣，在一番试探性的进攻后，它们终于退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中。

　　直到确认妖兽真正远去，王承俐周身凌厉的剑气才稍稍内敛，他转身望向正拄着漱玉剑试图站直身子的弟弟，眉头不自觉地蹙紧，沉声道：

　　“怎会这般不小心？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今日你怕是有性命之忧。”

　　王承澈大口喘着气，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他的白衣早已被血污浸透，肩头一道爪痕深可见骨，却仍强撑着摇头道：

　　“一时气愤罢了，我前几日御剑路过此地，正撞见那些妖兽在分吃活人……兄长如今脚下所站之地，便是先前那村庄所在。”

　　王承俐闻言一怔，凝神环顾四周，但见满地尸骸血海之中，果然散落着焦黑的梁木瓦片残骸。

　　半只破碎的纺轮从血泥中露出一角，不远处还有个烧得变形的铁锅，里面凝固着暗红色的块状物。

　　可若不是王承澈提醒，他根本看不出此地原是一片村落，念及于此，王承俐也不忍再出言责怪，只轻叹一声，开口道：

　　“纵是如此，你也不该这样身陷险境……”

　　王承澈抿了抿唇，叹声道：

　　“兄长莫不是与那些老顽固一般，觉得我辈修士的性命，比这些凡人高贵不成？”

　　王承俐眉头微微一蹙，摇头解释道：

　　“我并非此意，你我修道之人，当以苍生为念，只是若是因为怜惜凡人性命，反倒让自己身陷囹圄，岂不辜负了家族与长辈的培养？你要除妖卫道，也该量力而行，寻个周全之法。”

　　夜风渐起，吹动王承澈染血的长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他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沉声道：

　　“我明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兄长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的？”

　　王承俐知道王承澈此言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可看着他满身血污，又想到他在家中一向爱干净，心中那点埋怨的话语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得轻声解释道：

　　“我昨日带着族中修士前来支应，到了临崖县以后，从虞前辈口中得知，你离开已有几日，几番寻找，见此地妖气浓郁，血气弥天，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看了一遭，正巧发现你在此地。”

　　王承澈点点头，感知着体内灵力已恢复三成，便也不再此地耽搁，站起身子，低声道：

　　“兄长可要与我一同支应四处、斩杀妖族？还是去往临崖城帮忙守御？”

　　王承俐摇摇头，神色凝重，轻声道：

　　“我倒无事，倒是澈弟，家中或许需要你回去一趟。”

　　王承澈挑了挑眉，不等他问，便听王承俐解释道：

　　“你那师祖……也便是云霞宗的周仙师，此时正在揽月山中闭关，或许……还与季父有些牵扯。”

　　王承澈闻言神色微变，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他握紧手中的漱玉剑，目光再次扫过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最终长叹一声，沉声道：

　　“既如此，我这便动身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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