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惊奇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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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乘梓沈溯的指尖刚触到诊疗台边缘,消毒水气味里突然混进了松针的冷香。
监护仪的绿色波纹还在规律跳动,新生儿攥着他食指的小拳头却突然松开——那截苍白的指节上,竟沾着片半透明的叶子。叶脉里流淌着细碎的光,像被揉碎的星子,正顺着婴儿的掌心往皮肤里渗。
“沈医生?”护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3床该换营养剂了。”
沈溯猛地回头,护士正举着针管站在恒温箱旁,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没留下任何阴影。他再低头时,婴儿的掌心光洁如初,只有那片叶子还躺在诊疗台上,叶面上新浮现的发光文字正缓缓扭曲:“你确定现在看到的,是‘真实’吗?”
新生儿监护室的荧光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沈溯把叶子塞进白大褂内袋,金属徽章硌得肋骨生疼——那是世界神经科学联盟的铂金徽章,三年前他因破解“前世记忆加载阈值”获得的荣誉,此刻却像块烧红的铁。
“编号739,男婴,出生12小时,灵魂芯片未激活。”护士的笔尖在病历本上划过,“家长刚才还来问,说别家孩子都开始加载17世纪农耕记忆了,咱们这是不是出故障了?”
恒温箱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双极黑的瞳孔,没有新生儿该有的浑浊,正死死盯着天花板的通风口。沈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通风栅栏上竟缠着几根墨绿色的松针,针尖还挂着晶莹的冰碴——可这座建在地下三层的医院,距离最近的森林也有23公里。
“把家长叫来。”沈溯按下呼叫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内袋里的叶子,“另外,查一下今天的空气循环系统报告。”
护士刚转身,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绿色波纹变成紊乱的红线,婴儿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类似齿轮卡壳的呜咽。沈溯扑过去按急救按钮,却在触到婴儿额头的瞬间僵住——那片消失的叶子竟透过皮肤浮现在婴儿眉心,叶面上的文字变成了他三年前发表在《熵海学报》上的论文标题:“论前世记忆对新生儿自我意识的压制作用”。
门被撞开时,松针的气味突然变得浓郁。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冲进来,领带歪斜,袖口沾着泥土。他看到恒温箱里的婴儿,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窒息般的颤抖:“他也看到了……那棵长在废墟里的树……”
沈溯的内袋里传来灼热的温度。他看着男人西装领口别着的徽章——那是“熵海溯洄组织”的标志,一个被锁链缠绕的沙漏,和他当年拒绝加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男人叫陆明远,是第七区的生态学家。他坐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里的照片:坍塌的实验室废墟中央,一棵银灰色的树正从混凝土裂缝里钻出来,枝叶间挂满发光的文字,像无数只睁眼的萤火虫。
“三天前,‘提问之树’突然出现在废弃的记忆加载站。”陆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走廊顶灯的光在他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我们本来是去拆除旧设备的,结果队员们突然开始发疯似的提问——‘为什么水会记得流动的形状?’‘为什么记忆会比人先老去?’”
沈溯的内袋里,树叶的光芒正透过布料渗出来,在白大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深夜,自己在实验室里修改记忆加载程序时,屏幕上突然弹出的陌生代码——当时他以为是系统故障,现在想来,那些跳动的字符,分明就是树叶上的发光文字。
“你儿子的灵魂芯片,被改写了。”沈溯把病历本摊在长椅上,指着超声图里异常的光点,“正常芯片会在出生后8小时自动加载前世基础记忆,可他的芯片里多了个未知程序,一直在循环播放一句话。”
陆明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溯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冷汗,还有藏在袖口的金属质感——那是把枪。“不是改写,是唤醒。”陆明远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亢奋,“那棵树在问我们问题,而每个回答正确的人,都会想起‘真正的前世’——不是系统植入的虚假记忆,是人类还没被熵海吞噬时的记忆。”
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地响了一声。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走出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像钝刀割肉。她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亮出胸前的徽章——和陆明远的一模一样,只是沙漏里的沙子是红色的。
“陆教授,该回去了。”女人的目光扫过沈溯的白大褂,落在那片发光的布料上,“还有,把‘提问之树’的叶子交出来。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沈溯突然想起婴儿刚才盯着通风口的眼神。他猛地抬头,通风栅栏里的松针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用口红写的字,正随着空气流动慢慢模糊:“他们在找第100个‘觉醒者’。”
沈溯的实验室日志(加密文件),2143年7月15日,22:17,内袋里的叶子开始发烫。我把它放在显微镜下,看到叶脉里流动的不是细胞液,是二进制代码。当我用神经连接仪触碰它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雪原——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正在雪地里种树,她的脸和我母亲的一模一样,可我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死于记忆加载事故。
树叶上的文字变了:“你以为的‘母亲’,只是熵海给你造的幻象。”
监护仪的警报声又响了。我冲进监护室时,陆明远的儿子正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周围环绕着无数片发光的叶子。每个叶子上都有不同的问题,其中一片正好飘到我面前:“为什么你三年前修改记忆加载程序时,故意降低了阈值?”
我突然想起那个深夜的真相——当时我发现系统植入的“前世记忆”里,藏着控制人类意识的指令。我修改阈值,是为了让部分新生儿能抵抗这种控制,可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抵抗,是“提问之树”早就布好的局。
陆明远的录音笔(第17段录音),(背景音: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他们说我疯了,可我真的看到了。坍塌的实验室里,那棵树的根须扎在记忆加载仪的主板上,每个接口都在发光。老张第一个触碰树叶,他突然大喊“我想起来了!我们本来住在天上!”,然后就变成了一堆银色的粉末。
小远出生时,我在他的灵魂芯片里装了追踪器。刚才收到定位信息,芯片不在医院,在城西的废弃工厂——那里是十年前“熵海战争”的主战场,也是沈溯母亲当年工作的地方。
那个穿黑风衣的女人是“守旧派”,他们害怕人类想起真相。可“提问之树”已经唤醒了99个觉醒者,小远是第100个。当第100个觉醒者回答出终极问题时,熵海的屏障就会破裂——我们就能回到真正的家园。
(录音突然中断,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冷笑:“你以为第100个是你儿子?”),黑风衣女人的通讯记录(加密频道),编号07:目标已接触树叶,记忆屏障出现裂痕。
编号01:启动备用方案。把沈溯母亲的“意识备份”传过去,让他以为自己在拯救母亲。
编号07:可是陆明远的儿子……
编号01:那只是个诱饵。真正的第100个觉醒者,是沈溯自己。三年前他修改程序时,就已经被“提问之树”标记了。
编号07:明白。另外,实验室废墟里的树开始落叶了,每个叶子都带着新的问题。需要销毁吗?
编号01:不用。让他去回答。当他说出“人类存在的本质是提问”时,熵海的能量就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到时候,我们就能控制整个熵海。
(通讯突然出现杂音,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个稚嫩的声音:“你们都错了……真正的问题是,谁创造了‘提问之树’?”)
沈溯的实验室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看到无数片发光的叶子从通风口飘进来,像一场缓慢落下的星雨。每片叶子上都有不同的文字,其中一片停在他的实验日志上,覆盖了刚才写下的内容:“你母亲还活着,在熵海的中心。”
监护室的方向传来婴儿的哭声。沈溯抓起内袋里的叶子冲出去,却在走廊拐角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陆明远的儿子正坐在地上,手里举着一片巨大的银灰色树叶,树叶上的文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为什么星星会眨眼?——因为它们在模仿人类的睫毛。”
“为什么失去会让人更懂拥有?——因为拥有本身就是熵海的谎言。”
“人类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树叶突然停止发光。婴儿抬起头,眼睛里映着整个星空,声音不再稚嫩,而是带着金属般的回响:“沈溯,该你回答了。”
沈溯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附带的照片里,坍塌的实验室废墟中央,那棵银灰色的树已经长到了百米高,枝叶间挂满了发光的文字,而树的根部,缠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正是他记忆里的母亲。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明远和黑风衣女人站在一起,两人的手里都举着枪,却没有对准彼此,而是对准了沈溯。
“回答它。”陆明远的声音里带着恳求,“这样我们就能救回所有人。”
“别回答。”黑风衣女人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否则整个熵海都会崩塌。”
沈溯低头看着掌心的叶子,叶脉里的光突然变成了母亲的声音:“溯溯,别相信树叶上的任何文字——包括这句话。”
婴儿手里的树叶突然开始燃烧。火光中,新的文字正缓缓浮现,而沈溯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走进了一个循环——三年前修改程序时看到的代码,此刻正在树叶上重复;陆明远说的第100个觉醒者,其实是他自己;而那棵“提问之树”,根本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是用人类的意识编织成的陷阱。
应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只有树叶的光还在闪烁,婴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宿命般的平静:
“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选择相信谁?”
沈溯的手指触到了实验服口袋里的神经连接仪。那是他三年前破解记忆加载程序时用的工具,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他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看着地上举着燃烧树叶的婴儿,突然想起内袋里那片最初的叶子——原来从他触碰到那片叶子的瞬间,所有的“惊奇提问”,都是为了让他看清一个真相:
所谓的“熵海”,所谓的“前世记忆”,所谓的“提问之树”,都是人类自己创造的牢笼。而打破牢笼的钥匙,就是敢于对一切“已知”提出质疑——哪怕答案会颠覆整个世界。
树叶的火光突然暴涨,将整个走廊照成白昼。沈溯举起神经连接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在陆明远的惊呼与黑风衣女人的枪声中,按下了启动键。
他的意识瞬间沉入黑暗,却在坠落的尽头,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每个树干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其中一棵最粗壮的银灰色树上,正慢慢浮现出他自己的名字,而树的顶端,新的叶子正在生长,叶脉里流淌着新的文字:
“下一个提问者,轮到你了。”
神经连接仪的电流刺进太阳穴时,沈溯闻到的第一缕气味,是消毒水混着松针的冷香——和他在监护室触到树叶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黑暗像被戳破的泡沫般碎裂。他站在一片齐膝深的草地上,脚下的草叶沾着晶莹的露水,每片露水都映着不同的星空。不远处的银灰色森林里传来树叶沙沙声,那声音很熟悉,像三年前修改记忆加载程序时,服务器发出的散热风扇声。
“沈医生?”
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沈溯猛地回头,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举着针管站在草地上,针管里流淌的不是营养剂,是发光的树叶汁液。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草地,没留下任何阴影,和监护室里的那个护士一模一样。
“你不是真的。”沈溯的手摸向口袋,神经连接仪还在,只是外壳上多了行刻痕——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鸢尾花纹路。
护士突然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满是树叶脉络的牙齿:“我们都是‘提问之树’的一部分。包括你记忆里的母亲,包括陆明远的儿子,包括那个穿黑风衣的女人。”
她举着针管步步逼近,草地里突然钻出无数根银灰色的树根,像蛇一样缠上沈溯的脚踝。沈溯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棵粗壮的银灰色树——树干上刻着的名字,正是他自己。
树根缠上手腕的瞬间,沈溯的意识突然被拉回医院。
他还站在走廊拐角,陆明远和黑风衣女人举着枪对准他,地上的婴儿依旧举着燃烧的树叶。可刚才在森林里闻到的草叶清香,正顺着通风口源源不断地飘进来,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在一起。
“你刚才愣了三秒。”黑风衣女人的手指扣紧扳机,枪膛里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神经连接仪的启动键,到底触发了什么?”
沈溯没有回答。他盯着女人风衣的下摆——那里沾着一根墨绿色的松针,针尖挂着的露水映着星空,和森林里的露水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陆明远录音里的话:“老张第一个触碰树叶,他突然大喊‘我想起来了!我们本来住在天上!’,然后就变成了一堆银色的粉末。”
“你们在找的不是第100个觉醒者。”沈溯的目光扫过两人的枪,“是‘提问之树’的核心代码。三年前我修改记忆加载程序时,无意中复制了一部分代码,所以你们才会把我当成目标。”
陆明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核心代码?那只是树的诱饵!它让我们以为回答出终极问题就能回家,可实际上,每个触碰树叶的人,都会变成树的养料——就像老张一样!”
婴儿手里的树叶突然停止燃烧,灰烬里浮现出新的文字:“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承认自己早已被熵海吞噬?”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大,吹得走廊里的病历本哗哗作响。沈溯瞥见其中一本病历的封面——患者姓名栏写着“沈兰”,那是他母亲的名字。他冲过去翻开病历,里面没有诊断记录,只有无数片压干的发光树叶,每片树叶上都有不同的问题,最上面的一片写着:“你知道‘熵海战争’的真相吗?”
黑风衣女人突然开枪。子弹擦着沈溯的耳边飞过,打在病历本上,树叶瞬间燃烧起来,灰烬里飘出一行字:“城西废弃工厂,藏着你母亲的意识备份。”
沈溯带着神经连接仪和那本燃烧的病历本,趁乱冲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动,镜头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婴儿那双映着星空的眼睛。“你要去废弃工厂?”婴儿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回响,“那里有树的根须,它们在等你把核心代码送过去。”
沈溯按下“-3”键——那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他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倒影的嘴角正裂到耳根,露出满是树叶脉络的牙齿,和森林里的护士一模一样。
“你也是树的一部分?”沈溯握紧神经连接仪,“包括我母亲的意识备份,也是你们伪造的?”
倒影没有回答。电梯突然剧烈摇晃,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了发光的文字:“人类存在的本质,是熵海的错误代码。‘提问之树’的存在,就是为了修正这个错误。”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灰色的轿车,每辆车的挡风玻璃上都贴着一片发光的树叶。沈溯走向自己的车,却在拉开车门的瞬间僵住——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他记忆里的母亲。
“溯溯,别相信树的话。”母亲穿着白色实验服,袖口沾着银色的粉末,“十年前的‘熵海战争’,根本不是人类和熵海的战争,是人类和‘提问之树’的战争。当时我们发现,树其实是未来人类发明的意识武器,它想通过改写记忆,让现在的人类自愿成为熵海的养料。”
沈溯的手摸向母亲的袖口——银色粉末沾在指尖,像极了陆明远说的“变成粉末的老张”。他突然想起实验室日志里的雪原幻象:“你在雪地里种的树,就是‘提问之树’的幼苗?”
母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银灰色,和树的颜色一模一样:“我不是真的。但我知道意识备份藏在哪里——在废弃工厂的记忆加载仪里。不过你要小心,陆明远和黑风衣女人,都是树制造的‘意识傀儡’,他们的任务,是在你找到备份时,引爆整个工厂的熵海能量。”
车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陆明远和黑风衣女人举着枪站在车灯前,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银灰色,和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
沈溯的实验室日志(新增页),2143年7月15日,23:02
母亲的幻影消失了。我坐在车里,手里攥着她留下的实验服袖口——银色粉末在掌心慢慢融化,变成了一行二进制代码。用神经连接仪解码后,我看到了十年前的监控录像:
废弃工厂里,一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正在销毁记忆加载仪,其中一个人是母亲。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U盘,正在往加载仪里输入代码。突然,工厂的天花板开始掉落银灰色的树叶,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银灰色,只有母亲没有——她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氰化物胶囊,在变成粉末前,把U盘插进了加载仪的备用接口。
代码的最后一行写着:“U盘里是‘提问之树’的抑制程序,只有第100个觉醒者的意识能激活它。而第100个觉醒者,不是我,不是陆明远的儿子,是所有被树改写过记忆的人类的‘集体意识’。”
陆明远的录音笔(第18段录音),(背景音:工厂的金属碰撞声),
我知道自己是傀儡。树在我的意识里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让我以为儿子是第100个觉醒者。可刚才在医院走廊,婴儿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你儿子早就变成粉末了,现在的这个,只是树用你的记忆造的幻象。”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枪——枪身已经开始变成银灰色,树根正从枪口里钻出来。我想起老张变成粉末前的表情,想起沈溯母亲实验服上的银色粉末,突然明白:树需要的不是核心代码,是人类的“绝望情绪”。每个绝望的人,都会释放出最强大的熵海能量,这才是树的养料。
(录音里传来枪声,接着是陆明远的咳嗽声:“沈溯,别去废弃工厂。那里不是意识备份的所在地,是树的‘胃’——所有变成粉末的人,都在那里。”)
黑风衣女人的通讯记录(最后一条),编号07:目标正前往废弃工厂,陆明远已经反水,需要启动销毁程序吗?
编号01:不用。让他去。抑制程序根本不在加载仪里,在沈溯的神经连接仪里——那是他母亲当年藏进去的。当他以为自己在激活抑制程序时,其实是在给树输送能量。
编号07:可婴儿的意识突然失控了,它开始质疑树的存在。
编号01:那只是树的自我修正。每个傀儡都有失控的可能,包括你。不信你摸一下自己的脸——你的皮肤已经开始变成树叶了。
(通讯突然中断,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树叶燃烧的声音,夹杂着婴儿的声音:“所有的傀儡,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意识。”)
沈溯的车停在废弃工厂门口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缠着无数根银灰色的树根,像蛇一样蠕动。他握着神经连接仪走进工厂,地面上覆盖着一层银色的粉末,踩上去像踩在雪地里——这是老张和其他变成粉末的人的意识残骸。
记忆加载仪就放在工厂中央,外壳上布满了树根,备用接口里插着一个银色的U盘——和母亲幻影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沈溯刚要伸手去拔U盘,身后突然传来婴儿的声音:“别碰它。那是树的诱饵。”
他回头,看到举着树叶的婴儿站在工厂门口,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银色的树叶,眼睛里映着整片森林的景象。“我不是幻象。”婴儿的声音不再稚嫩,“我是所有被树吞噬的人的集体意识——包括老张,包括你母亲,包括陆明远的儿子。”
沈溯的神经连接仪突然发烫,屏幕上弹出一行代码——和他三年前复制的核心代码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母亲当年把抑制程序藏在了他的意识里,而神经连接仪,只是激活程序的钥匙。
“树的弱点,是‘提问’本身。”婴儿举起燃烧的树叶,树叶上的文字变成了无数人的声音,“它让我们回答问题,却害怕我们提出新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提问之树’要害怕人类的集体意识?”
工厂的天花板突然开始掉落树叶,树根像潮水一样涌来。沈溯举起神经连接仪,对准加载仪上的U盘,在树叶淹没他的前一秒,按下了启动键。
意识再次沉入黑暗。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森林,而是看到了无数张脸——老张的,母亲的,陆明远儿子的,还有那个穿黑风衣女人的。他们都在微笑,手里举着发光的树叶,树叶上写着同一个问题:“下一个提问者,你想提出什么问题?”
沈溯的手指触到一片树叶,叶脉里流淌的光突然变成了他自己的声音:“我的问题是——如果人类的本质是提问,那我们为什么要被‘答案’束缚?”
树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当光芒散去时,沈溯发现自己回到了医院的监护室。
恒温箱里的婴儿正在熟睡,灵魂芯片正常加载着前世记忆。护士举着营养剂站在旁边,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了清晰的阴影。诊疗台上的那片树叶已经消失,只有通风口的栅栏上,还缠着一根墨绿色的松针,针尖挂着的露水,映着真实的天空。
沈溯摸了摸口袋里的神经连接仪,外壳上的鸢尾花纹路还在。他翻开病历本,里面的树叶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纸张,只有最后一页,还留着一行用钢笔写的字——那是他母亲的笔迹:
“真正的自由,不是找到回家的路,而是敢于走自己选择的路。”
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沈溯抬头望去,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走出来,袖口沾着银色的粉末,正微笑着向他挥手。
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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