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魏人南下

　　蔡霖走过来，看了看，然后小声对李彦说：“陛下，这是几年前的陈米，的确是京师这一次调动的。”

　　“为什么给这种米过来？”刘文静显然想要爬上道德的制高点发表一下自己的高论。

　　“因为这种米，下面的官吏看不上去，贪污的会少一些。”蔡霖解释道，“这也是宋相公之前考虑到的。”

　　“这……”

　　刘文静想继续说，却发现似乎无从反驳。

　　李彦点了点头，笑道：“宋濂考虑问题，是滴水不漏啊！”

　　接下来，李彦又抽查了一些，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些陈米以往都是拿出来低价卖给穷人了，现在徐州有巨大的需求，按照宋濂的逻辑来给，李彦能够接受。

　　见这些人抽查完，张迎松了一口气。

　　李彦也松了一口气，他非常在意这些从南边运过来的粮食问题。

　　徐州目前的建设刚刚开始，徐州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和缺粮。

　　现在已经是初冬，经历战争，徐州各郡县地里肯定是无法快速长出粮食来，供应链就至关重要。

　　似乎看出了皇帝的心事，蔡霖说道：“陛下放心，目前夏魏双方已经全面放开，各大商社都盯着精盐对魏国的利润，在盐引的调集下，他们对于运输粮食到徐州来，是非常上心的。”

　　“嗯，可有遇到问题？”

　　“暂时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人北迁需要时间。”蔡霖回答道，“臣前几日与陆总督交谈的时候听说魏军在徐州北部动静闹的很大。”

　　“没什么动静，是正常驻扎。”李彦望着北方灰色的天幕说道，“朕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是荒凉，感受到的是悲愤，还有恐惧。”

　　蔡霖认真地听着，他感觉到了皇帝对徐州的细心观察。

　　“荒凉是因为战争毁掉了阡陌和住宅，无数人死去，南迁的一部分人回来后，发现家乡已经沦为废墟，他们悲痛交加，并且对未来的生活感觉到了迷茫和恐惧。”

　　“创伤是需要时间去治疗的，给徐州时间，给这些失去家园的民众时间，也给我们自己时间。”

　　“陛下说的是。”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魏人不可以在这里取粮食！”

　　“魏人？哪里有魏人！在哪里！”

　　“魏人还敢过来！魏人杀了我们多少人！打死这些魏人！打死他们！”

　　“……”

　　李彦被声音吸引，转身看过去。

　　人群快速朝那个方向围去。

　　“他们身上还有银钞！”

　　“是偷的！拿过来！”

　　“打死这些魏人！打死他们！”

　　“……”

　　张迎那些官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中透露出冷漠，甚至还有几个吏员恶狠狠说道：“把那些魏人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

　　在人群即将出现大混乱的时候，李彦示意了一下，刘文静带着人过去，在人群中强行开了一条道。

　　“都让开！”

　　“官府办事！都让开！”

　　刘文静命人将那些魏人送到李彦面前。

　　有十五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多谢官爷救我们！”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衣衫褴褛。

　　其他人看起来也面色憔悴，眼神无力。

　　“你们从何而来？”李彦问道。

　　“我们从徐州的琅琊郡过来，来讨生活。”

　　“琅琊郡不好么？”李彦问道，“为何走那么远过来？”

　　“现在琅琊郡要加税！加税啊！我们都交不起了，我们不得不跑过来！”

　　“还有很多人也南下了，这边不交税！”

　　“这边不但不交税，还有粮食领！”

　　李彦有些疑惑，加税？

　　没听说魏国在加税啊！

　　这个时候加税，魏无忌想干什么？

　　李彦看了一眼刘文静，刘文静小声说道：“可能是魏国这一次损失惨重，抚恤费不够，所以加税。”

　　“这是你获得的情报？”

　　“没有表示是确切情报，只是有这个风声，而且是最近才出现的，所以臣没有及时上报。”

　　李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他敏锐察觉到了一个机会。

　　“跟那些官吏说，不许为难这些魏人！”李彦拉着缰绳，带着人急匆匆就往城里赶去。

　　蔡霖紧跟其后，问道：“陛下，您是觉得，可以趁这个时机，从魏国吸引人过来吗？”

　　“没错。”

　　“但若魏国一旦发现人口大量外流，必然会采取严峻的防御措施。”

　　“徐州东西六百里，总有疏漏的地方，而且我们可以私下派人去引导。”

　　很快，李彦来到了太守的官署。

　　刘文静派人进去通报后，方城郡太守刘青带着一众官吏出来。

　　“陛下圣驾莅临方城，臣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翻身下马后，李彦大步走进去。

　　“现在从魏国过来的人有多少？”

　　在官署中，李彦坐在桌案前，翻阅了最近户籍登记的资料，看着刘青问道。

　　“回禀陛下，您如果问的是过来做买卖的，倒是不算少，虽然比不上过去，却也初具规模，每天都有好几支商队过来，在北市做交易。仅仅是昨日，精盐就买走了五万斤！”

　　“朕问的不是过来做买卖的，是过来安居的。”

　　刘青回答道：“目前从魏国过来安居的人不算多，一共五六百人不到。”

　　“你是如何判定迁徙过来的魏人的？”蔡霖问道。

　　“所有迁徙过来的人，都会去西门登记，记录户籍，可以领取粮食，并且进入城中，都要盘查出行的路引。从北边过来的，口音跟这边不一样，一听就知道了。”

　　李彦继续问道：“城中对魏国过来的民众有何反应？”

　　刘青不敢隐瞒，说道：“很排斥，甚至仇恨，臣已经多次派人维持过。”

　　刘青是新政派，新政派现在对待人口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可以用方法去吸纳来自魏国的人。

　　魏国是人口大国，其人口数量是大夏的好几倍。

　　徐州人口缺失，若魏人愿意来，绝对是欢迎的。

　　“臣会加大力度去控制，陛下不必担心。”

　　“加大力度去控制也无济于事，难道我们要压制住他们的仇恨吗？”李彦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仇恨如果被压制住，必然会从别的地方发泄出来。”

　　“陛下是担心治安吗？”

　　“是啊！战争带来的创伤，不是要压制就能解决的。”李彦说道。

　　众人不知皇帝说的所谓的创伤是什么。

　　哪里有创伤？

　　活着的那些人不是好好的吗？

　　“心灵创伤。”李彦补充了一句，“战争会让人有心灵创伤，就是会有一种时刻提防，时刻紧绷，时刻想要再一次战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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