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城头对话，永远站在你这边

　　随着天色渐暗，残阳最后一抹余晖也隐没在了远山的轮廓之后，整片天地都被一种深邃的蓝灰色笼罩。

　　此时星辰尚未显现，唯有天际还残留着一丝微光，映照着紫垒城这片万古寂寥的废墟。

　　庭院内，融洽的相聚氛围也因夜幕的降临而暂告一段落。

　　黑龙率先起身，对着叶白恭敬道：

　　“主人，夜色已深，属下等便不打扰您与李姑娘叙旧了。”

　　他行事向来沉稳周全，心知主人与师姐久别重逢，必有话要谈，他们一行人杵在这里终究不便。

　　蛮吉与小团团闻言也连忙站了起来。

　　叶白微微颔首，并未挽留，只是道：“也好。城中有的是空地，你们可自行寻觅住处。”

　　“是！”

　　黑龙应声，随即看向蛮吉与小团团，“我们走吧。”

　　他又对着李师师与夜未央微微拱手示意，而后便带着两人退出了庭院。

　　三人并未走远，就在距离叶白庭院不远的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黑龙目光扫过四周，只见他袖袍一挥，

　　轰隆隆！

　　一股磅礴却精准控制的力量浩荡而出，顿时卷起地上散落的巨大石块。

　　那些坚逾精钢的断壁残垣在他的力量下，如同柔软的泥土般被轻易塑形，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与烟尘弥漫，

　　眨眼间的功夫，三座古朴而坚固的石屋便拔地而起，虽简陋，却足以遮风避雨，与这片废墟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黑龙大叔好厉害！”

　　小团团拍着手，大眼睛里满是激动与崇拜。

　　蛮吉也憨厚地笑着，对黑龙的手段敬佩不已。

　　黑龙对此不以为意。对他而言，建造几间临时居所不过是举手之劳。

　　“各自选一间休息吧。”黑龙对着两人笑道。

　　“是！”

　　蛮吉与小团团齐声应道，当即便各自选了一间石屋走了进去。

　　黑龙则立于屋外，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深邃的目光在渐浓的夜色中扫视着四周，

　　刚进入这紫垒城时，他就感受到这城池的不凡。

　　如今又是特殊的敏感时期，他可不敢有一丝懈怠。

　　……

　　与此同时，庭院之内。

　　“师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叶白看向李师师。

　　后者眼睛一亮，也站了起来：“好！”

　　随即，她又看向一旁的夜未央，笑道：“夜姑娘，一起不？”

　　夜未央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和，道：“不了，李姑娘请便。”

　　她自然看得出这对师姐弟感情深厚，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

　　就在夜未央与小石头两人离开的同时，叶白与李师师也走出了庭院。

　　两人并未在残破的街道上停留，身形微动，便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一段相对完好的破败城头上。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大片沉寂的废墟，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山脉轮廓。

　　夜风习习，带着荒古的凉意，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叶白与李师师并肩而立，一同望向远方那彻底沉入黑暗的夜色，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唯有风声呜咽，更显万籁俱寂。

　　李师师微微侧过头，看着叶白在朦胧夜色中更显清俊侧脸，

　　只见他银发微拂，白衣依旧，气质超然出尘，仿佛与这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李师师能感觉到，叶白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但此时的他比在人界时更加深邃难测。

　　最终，

　　李师师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师弟，你与小辰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

　　她口中的小辰子，指的自然就是如今贵为仙庭之主的——昊辰！

　　叶白眉头微微一挑，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看到叶白没有回答，她微微吸了口气，再次道：

　　“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但在师弟你们还未来到仙界前，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跟随保护，师姐虽然修为低下，但也能猜得出那势力出自何人。”

　　话音一落，城头上的风似乎更凉了些。

　　李师师此刻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了解自己的师弟，若非触及真心之事，他绝不会如此。

　　叶白沉默了良久，最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叹息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却带着千钧重量。

　　他依旧望着远方无边的黑暗，终于缓缓开口，道：

　　“师姐既然问起……也罢。”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将那段与人界大弟子昊辰决裂的过往，简明而清晰地道了出来。

　　其中包括，从昊辰初登帝位时的励精图治，到后来为稳固传承、权衡大局而渐行渐远的帝王心术，再到那次为逼死当朝忠良、强行联姻以延续优秀血脉的冰冷抉择……

　　一系列的陈述，叶白都语气平淡，并无过多指责，仿佛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李师师早已听得心神震荡，脸色都不禁苍白了几分。

　　当然，她也从叶白那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深藏的失望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

　　“道既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叶白最终以这十个字作为总结，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决绝。

　　“他选择了他的帝王之路，我坚持我的道心之本。那一日在人间，我俩师徒之情，便已尽了。”

　　话音落下，城头之上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

　　李师师怔怔地听着，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她虽未亲眼见过昊辰，但从叶白寥寥数语中，已能勾勒出那个曾经赤诚、最终却走向孤高权衡的帝王身影。

　　她更能想象，当初叶白做出断绝关系决定时，内心是何等滋味。

　　他看似超然物外，实则最重情义，尤其是对他亲手教导、寄予厚望的弟子。

　　“原来……是如此。”

　　李师师喃喃道，语气中充满了了然与心疼。

　　她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相聚时提到昊辰，叶白的气息会有那瞬间的凝滞。

　　那不是恨，而是彻底斩断牵连后，依旧残留的一丝怅惘。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与叶白望向同一片深邃的夜空。

　　“师弟，”

　　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着师姐特有的宽慰，道：

　　“你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必须坚守的底线。昊辰选择了他的道，你坚守了你的心。强求不得，亦无需后悔。”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叶白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语气变得坚定，最后道：

　　“无论如何，师姐永远站在你这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有我们，有黑龙，有小石头，还有……夜姑娘。”

　　提到夜未央，李师师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鼓励。

　　叶白闻言，缓缓转过头，对上李师师关切的目光。

　　那双蔚蓝的眸子里透着温和，也就只有在师兄师姐这样、从小陪在他身旁的亲人面前，才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最终，

　　“嗯，我知道。”

　　叶白温和一笑，道：“多谢师姐！”

　　夜风吹拂，清冷的光辉洒落在并肩而立的师姐弟身上，在这破败的城头勾勒出一幅静谧而温暖的剪影。

　　过往的遗憾与抉择，似乎都在这无声的陪伴与理解中，悄然融化于苍茫夜色之下。

　　前路或许依旧风云莫测，但至少此刻，亲人在侧，心意相通，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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