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利用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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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

  既然是器物,便有造物之人,便有驭物之法。

  项庄呆滞的眼神里,像是从深海中打捞起一缕残光,他用力回想,猛地一拍大腿。

  “有!我想起来了!秦军阵中,确有一群人衣着迥异!”

  “他们不穿甲胄,只着赭色短衫,行动时自成一阵,专司投掷那陶罐!为首那人……好像是个方士打扮!”

  “方士?”

  张良、公输远、霓裳三人,目光在空中骤然交汇。

  丹炉府!

  苏齐!

  一个名字,无声地在三人心中炸响。

  “原来是这样……”公输远口中喃喃,“必是那丹炉府,得了异人指点,炼出了此等惊世骇俗之物!这不是天罚,是人祸!是技巧!”

  “只要是人为之物,便有迹可循!”他激动得霍然起身,

  “只要能知其配方,晓其构造,我公输家,未必不能造出反制之法!”

  公输远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屋中众人那几乎死去的心,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良,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他先是对着盖聂微微躬身,

  然后,他走到项庄面前,亲自将这个失魂落魄的楚将扶起,轻柔地拍去他膝上的尘土。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仿佛方才那场足以让反秦大业分崩离析的闹剧,不过是窗外拂过的一阵微风。

  “项将军,诸位将军,你们辛苦了。”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项庄等人被扶起,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但眼神里那股彻底的死寂,总算消散了些许,

  张良没有说话。

  他走到门口,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柴门。

  午后的阳光瞬间涌入,带着冬日里难得的暖意,冲刷着屋内的阴寒与血腥。

  他看着村落里那些追逐嬉戏的孩童,看着远处田垄间弯腰劳作的农人,目光悠远,深邃。

  “项将军,”张良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心头,“你说是天罚,是天助暴秦?”

  项庄嘴唇翕动,想说“是”,却被盖聂方才那一剑的余威压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良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那我问你们,北疆大雪,千里冰封,牛羊冻毙无数,匈奴饿狼倾巢而出,欲与秦人生死一战。”

  “这,也是天助暴秦吗?”

  一言,满室皆惊。

  他们只知南疆惨败,对北方风雪之事,闻所未闻。

  “若真是上苍眷顾嬴政,又何必降下‘白灾’,为他凭空造出一个不死不休的强敌?”

  张良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所谓‘天罚’,不过是尔等无法理解,便自欺欺人地归于鬼神罢了。”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

  “项将军方才所言,陶罐落地,尚有引信燃烧;火箭之火,遇水更旺。这恰恰说明,此物非是虚无缥缈的神力,而是我等可以理解、可以掌握的‘格物’之道!”

  公输远捋着胡须,重重点头:“子房先生所言极是!老夫敢断言,那火箭必是以油脂、磷石为引,看似诡异,实则皆在技巧范畴!至于那惊天动地的陶罐……若能得其一,老夫三月之内,必能破解其中奥秘!”

  “所以!”张良走回屋子中央,“我们败了,不是败给天命,是败给秦国一件我们未知的‘奇技’!”

  “是败给了那个献出此法的‘能人’!”

  “我去杀了他!”荆无涯脱口而出。

  “然后呢?”张良回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丹炉府里,懂得此法的方士,你杀得完吗?”

  荆无涯瞬间语塞。

  “诸位。”

  张良环视众人,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

  “南疆之败,于我等而言,是切肤之痛,更是当头棒喝。”

  “它告诉我们,今日的秦军,已非当年我六国面对的虎狼之师。若还想着集结兵马,与其在沙场之上决一死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那我等该如何是好?”项庄的声音颤抖,带着最后的希望。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良的眼中,仿佛有星辰在推演。

  “今日之前,我们不知秦有此利器,是为‘不知彼’,故有一败。”

  “但今日之后,我们知道了。”

  “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收获!”

  “我们知道了秦军的优势所在,更知道了他们的倚仗为何物!那么,我们便可避其锋芒,攻其……要害!”

  “要害?”众人皆是不解。

  张良缓步走到墙边,那里悬挂着一幅简陋的天下舆图。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任何一座雄关,任何一个郡县。

  而是重重地,点在了地图的正中心。

  咸阳。

  “天下虽大,秦国兵马虽众,但其根本,只有一个。”

  “嬴政!”

  “只要嬴政一死,大秦必将内乱!长子扶苏根基尚浅,诸公子为夺帝位,必将反目成仇!赵高、李斯之流,只会趁机弄权,以求自保!蒙氏兄弟手握重兵于北疆,南征大军远在天边,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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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届时,天下苦秦久矣的六国旧部,各地豪杰,自会趁势而起!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帝国,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到那时,天下重归逐鹿,我等复国有望!”

  “刺杀嬴政?!”项庄失声惊呼,“子房先生,这……谈何容易!嬴政深居咸阳宫,护卫如铁桶一般,我等如何近身?”

  “寻常的刺杀,自然不行。”

  张良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

  “但若是……让嬴政自己,心甘情愿地走出咸阳宫,走到我们为他选好的埋骨之地呢?”

  一瞬间,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脑中一片空白。

  让那个猜忌、狠戾、从不信人的始皇帝,自己走进陷阱?

  这怎么可能?

  这比正面击溃三十万秦军,还要荒谬!

  荆无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仲……仲父……这……这如何能办到?”

  张良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从容与自信。

  “嬴政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有恐惧。”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

  “长生不死。”

  “自古帝王,莫不惜命。嬴政扫平六合,自诩功盖三皇五帝,已将人间权势富贵享受到极致。他,比任何人都怕死,比任何人都渴望永生!”

  “他派徐福东渡,至今杳无音信;他笃信谶纬,便北击匈奴;他豢养方士,炼制丹药,妄图逆天改命。”

  “这一切都说明,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内心,早已被对死亡的恐惧,侵蚀得千疮百孔。”

  “而我们,要做的……”

  喜欢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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