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特高课的阴谋（六）

　　大岛茂指尖在桌沿轻叩片刻，

　　眉宇间的犹豫渐渐散去，最终还是拿起笔，

　　在报告顶端郑重写下“关于‘樱花’失窃未遂事件的紧急呈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特意将遇袭地点、开枪击伤盗贼的细节逐一标注，末了还附上自己的判断——“此事恐非普通盗匪所为，需警惕外部势力渗透”，

　　才将报告密封，递给等候在外的通信兵。

　　上海外海，

　　暮色正缓缓漫过海面。

　　“赤城”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掠过，

　　舰载机引擎的轰鸣声穿透暮色，一架八九式舰战如同展翅的铁鸟，在甲板尽头猛地抬头，直冲云霄。

　　舰长山本五十六海军大佐立在甲板边缘，笔挺的军装被风吹得微微鼓动，

　　他身旁的老者拄着拐杖，羊毛大衣的下摆扫过甲板上的防滑纹，

　　目光追随着战机的轨迹，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这老者是日本海军部特邀的御前顾问佐佐木贤治，此次登舰正是为了视察舰载机部队的实战准备情况。

　　“山本君，”

　　佐佐木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揉得有些沙哑，他抬手指向天空中盘旋的战机，

　　“这铁鸟的翅膀，当真能载着帝国飞过这片海？”

　　山本五十六抬手扶住帽檐，目光落在远处归航的战机上——那架战机正调整姿态，机翼下的航灯在暮色中闪着微弱的光。

　　“先生请看，”

　　他语气沉稳，指尖轻轻点向甲板，

　　“它们的每一次起降，都是在为帝国的未来铺路。上个月的训练中，舰载机部队的命中率已提升三成，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完全有能力掌控这片海域的制空权。”

　　说话间，

　　又一架舰载机精准落在甲板的上，轮胎与甲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卷起细碎的烟尘，地勤人员立刻围上去，动作迅速地检查机身状况。

　　就在这时，

　　一妙龄少女手持着一份份电报，踩着木履走上甲板，对着佐佐木撒娇道：

　　“老师，大岛先生发来紧急电报，涉及‘樱花’基地。”

　　佐佐木接过电报，展开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电报正是大岛茂上报的失窃未遂事件，末尾还附着他的猜想，

　　大岛茂在来电里，请求暂时中止“寒鸦”计划的部分训练，准备全力调查此次事件。

　　佐佐木把电报递还给了少女，声音压低了几分：“又是一个胆小鬼，告诉他‘寒鸦’计划不能停，反而道是要加强……别遇到了一点事，就怕这怕那的……”

　　佐佐木气愤得用拐杖在甲板上重重的一顿，眼神骤然变得严肃：“‘寒鸦’关乎帝国的命运，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我这就提前回去，让上海、旅顺、朝鲜方面的情报站负责人来‘樱花’见我。”

　　少女握着电报的指尖微微收紧，

　　木屐底在甲板防滑纹上轻轻磕了一下，才低低应了声“是，老师”。

　　海风卷着她鬓边的碎发，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转身时故意放慢脚步，余光飞快扫过山本五十六——那位舰长始终望着归航的战机，军帽阴影下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海面上掠过的一阵风。

　　佐佐木的拐杖又在甲板上顿了第二下，这次力道更重，防滑纹里的细沙都被震得扬起。

　　“山本君，”

　　他转头看向舰长，语气里的怒意还没散尽，“舰载机训练按原计划推进，我会让上海情报站协调，确保‘赤城’号的补给不受影响。”

　　山本五十六缓缓转身，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依旧沉稳：

　　“请先生放心，‘赤城’号随时待命。”

　　石原莞尔揉着发沉的太阳穴，仍未完全理清状况——早上，他还在旅顺的办公室里，听取下面对旅顺袭击案的汇报。

　　就被两名海军军官以“紧急会议”为由架上飞机，舷窗外的云层还没看真切，便又被塞进黑色轿车，最终扔进了这间陈设奢华的房间里。

　　直到视线落在主位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他心头猛地一沉——是海军部特邀的御前顾问佐佐木贤治。

　　那老者指尖夹着半支未燃尽的香烟，烟雾在他眼前缭绕，让石原莞尔瞬间明白：这绝非普通会议，恐怕与近日旅顺、上海大爆炸等等情况有关。

　　他刚想开口询问，两侧的墙壁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动，厚重的黑丝绒窗帘迅速合拢，将仅有的天光彻底隔绝。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冷，石原莞尔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混杂着远处隐约的电流声。

　　“啪。”

　　一声轻响打破死寂，天花板上的幻灯机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刺破黑暗，将一张清晰的人像投映在对面的白墙上。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挺括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正站在一间摆满仪器的实验室里，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眼神里的从容与笃定，让石原莞尔莫名觉得刺眼。

　　紧接着，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暗处传来，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像冰锥般扎进石原莞尔的耳朵：“他，华夏科学院院长，苏俊。”

　　那道清冷的女声没有停顿，随着墙上苏俊的影像微微晃动，字句愈发清晰，像在石原莞尔心头敲着重锤：

　　“此人的出现，彻底改写了华夏边陲云南的命运。”

　　“几年前，那里还是连像样公路都稀缺的贫瘠之地，如今却截然不同——钢铁厂的烟囱昼夜冒着浓烟，机械厂的齿轮声能传到十里外，各类现代化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在滇地拔地而起，密集得让我们的情报员都为之震惊。”

　　说到这里，

　　女声刻意顿了顿，幻灯机突然切换画面，墙上浮现出几张模糊却能辨清轮廓的照片：履带碾过泥土的坦克雏形、停在简易跑道上的飞机机身、堆放在仓库里的火炮零件。

　　“更危险的是，他们早已不满足于基础工业。”

　　女声的寒意更重，

　　“根据潜伏在昆明的黑龙会传回的消息，云南已能自主仿制坦克与作战飞机，甚至开始小批量生产配套的弹药——其工业化水平，不仅甩开了华夏其他省份，更已经触碰到了帝国在东亚的军事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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