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石

　　谷涵关外，东七里废窑-风雪之夜

　　寒风怒号，卷起地上的积雪，在荒原上狂舞。

　　废弃的窑在黑夜里沉默地伏在雪地中。

　　只有几道鬼祟的身影在窑口附近晃动，浦海带领的两百名匪众，正按照八目的指令，“发现”并试图搬运窑内堆积的、覆盖着厚厚油布的“军资”。

　　“快！搬！都他娘的快点！”

　　浦海嘶吼着，声音在风雪中有些失真。

　　匪众们被“每日有肉”的承诺和眼前的“财富”刺激得双眼发红，乱哄哄地涌向窑口，争抢着油布下的木箱和甲胄。

　　动静之大，在寂静的雪夜里毫不掩饰。

　　在浦海部动手的同时，窑洞四周的雪地里、残破的土墙后，骤然跃出数十道黑影！

　　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身着轻便的黑色皮甲，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的眼睛。

　　手中淬毒的短弩在风雪中闪着幽光——正是德拉曼埋伏在此的“弃子”，名为“血卫”的死士小队！

　　“噗噗噗！”

　　弩箭破空！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匪众应声倒地，伤口瞬间发黑！

　　惨叫声划破夜空！

　　“有埋伏！”

　　浦海目眦欲裂，挥舞着缺口长刀，“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出去才有肉吃！”

　　匪众们在血腥和恐惧的刺激下，爆发出亡命的凶性，与扑上来的血卫绞杀在一起。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匪众虽人多，训练和装备远逊，很快落入下风，被分割包围。

　　就在血卫即将控制局面，废窑另一侧的阴影里，几道更隐蔽的身影动了！

　　他们目标明确——直扑窑洞深处那些未被搬动的油布堆！

　　为首界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点火！烧了它们！绝不能让贼子得手！”

　　身上绑满了火油罐，显然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拦住他们！”

　　血卫领头厉喝，分出一部分人手扑向界约等人。

　　弩箭、飞刀破空而至！

　　三方势力在窑洞内外杀作一团，火光开始从油布堆下窜起时——

　　“呜——！”

　　低沉、穿透力极强的号声，撕裂风雪与喊杀声！

　　窑洞后方的高坡上，浮现出一排排沉默的骑士！

　　深色麻布罩甲，脸上涂着伪装色，只有手中雪亮的长刀在微弱火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寒芒！

　　为首八目，眼中燃烧着纯粹的杀戮欲望。

　　“雪狼骑！”八目冰冷的声音轻的像是耳语，“杀！一个不留！”

　　“杀！！！”

　　雪狼骑精锐从高坡上轰然冲下！马蹄踏碎冰雪，速度之快，气势之盛，瞬间让混战中的三方都感到恐惧！

　　雪狼骑的冲锋，是毁灭性的！

　　首先撞入正在围攻浦海的血卫侧翼！

　　长刀斩落，血卫精悍，但在雪狼骑冲锋和绝对力量面前，纸糊般被撕碎！

　　惨叫声被马蹄声淹没。

　　八目本人则直扑正在试图点燃更多油布的界约那边！

　　刀光一闪，界约举着火把的手臂连同半个肩膀被齐根斩断！

　　血如泉涌！

　　身后的死士也被紧随而来的雪狼骑淹没。

　　浦海和匪众早已吓傻，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杀戮机器。

　　浦海嘶吼着：“趴下！都趴下！别挡路！”

　　残余的匪众连滚带爬地扑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祈求着不幸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八目没有理会这些“诱饵”。

　　目标清晰无比——清理掉所有暴露的敌人！

　　雪狼骑在混乱的战场上犁过，所过之处，无论是血卫还是死士，尽数化为冰冷的尸体。

　　火光映照着雪地上迅速蔓延的血泊和残肢断臂，形同炼狱。

　　在远离战场的一处背风山坳里，戚福裹着兽袍，静静伫立在一匹漆黑的战马旁。

　　原本不打算前来看看，只是有些时候，他在的话，可以避免很多突发状况，毕竟雪狼骑都是宝贝，少一个都是最大的损失。

　　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寒星点点，穿透风雪，冷静地注视着废窑方向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喊杀声。

　　负责了望的雪狼骑斥候，无声地滑下雪坡，跪在戚福面前，低声禀报：“少爷，八目将军已入场，伏兵尽出，正在清理。火势……烧掉了一部分物资。”

　　戚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烧掉一些？无妨。

　　要的是歼灭潜在敌人，立下凶威，以及……剩下的那部分。

　　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确保八目这把刀，砍得够狠，够准。

　　“传令八目，”戚福的声音透着催促，“速战速决，带走所有能带走的‘干净’物资。留下‘该留’的痕迹。”

　　意指留下一些指向其他势力的“证据”，混淆视听。

　　同时，“干净”意味着没有德拉曼的特殊标记、能直接使用的部分。

　　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杀戮之地。

　　谷涵关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此地的收获，将是他撬动西境更大棋局的又一块基石。

　　这场血色的“黄雀在后”，足以让那些暗中窥视的眼睛，记住戚福这个名字带来的恐惧。

　　在遥远的东境王都。

　　窝泥巷深处，比“黑窝”更阴暗的角落。

　　大头潜伏在冰冷的污水沟旁，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一座看似普通、却有暗哨守卫的院落侧门。

　　这是“老枯”给他的地址——疑似“大头”为驻拉效命的据点。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侧门口，几个精壮汉子正从里面搬出几个沉重的、包裹严实的木箱，动作迅速而警惕。

　　就在一个箱子被搬动，盖子略微松动的瞬间，大头借着门口灯笼微弱的光，看到了箱子里露出的东西——不是金银，不是寻常货物，而是一块块切割整齐、散发着幽冷光泽的黑色石头！

　　大头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非同小可！

　　是驻拉秘密收集的东西？还是那个“大头”负责转运的？

　　就在这时，侧门内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同样敦实，但脸上带着一丝谄媚和市侩的精明，正低声指挥着搬运。

　　是他！那个叛徒“大头”！

　　真正的“大头”眼中瞬间燃起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

　　死死咬着牙，没有动。

　　老枯的任务是“找到他，弄清楚他在做什么”。

　　现在，他看到了！这诡异的黑石！

　　必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这可能是他换取福寨乡亲的唯一筹码！

　　就在他准备悄然退走时，眼角余光瞥见巷子另一头，几个穿着与“老枯”手下相似服色的人影，正无声地包抄过来，目光锁定那个正在指挥搬运的叛徒“大头”！

　　“不好！他们要动手！”

　　大头心头巨震！

　　丹木的人显然没耐心等他慢慢探查，他们要直接抓人！

　　一旦打草惊蛇，或者那个叛徒“大头”死了，他就失去了重要的情报来源，甚至可能被丹木迁怒！

　　是冒险抢在丹木的人之前抓住叛徒“大头”问个明白？

　　还是立刻抽身，带着“黑石”的情报回去复命？亦或是……？

　　风雪呼啸，东西两境，血火交织，阴谋涌动。

　　大头又急又怒，内心早已将不守信用的这群卑鄙骂了数遍，这可是他赖以救人的消息，若是就此断掉，怕是想要再从他们手中救出人，必然不可能。

　　“吱呀”响动的车轮响动，从外向内来了三辆马车，前后车厢上都是内廷守卫装扮，大头紧忙压低自身身位，生怕被对方觉察到。

　　显然又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或者正是......驻拉？眉头皱起不肯松开，难道这些黑石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

　　大头再去看方才要动手的几人早已身影不见，要么躲藏，要么早已退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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