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他做不到，你做不到，但我可以做到

　　明照霜道：“洗髓换血，弃道重修，风禾用了三年。她与我相同，都是先天双灵根，我也最多用三年时间，甚至比她更短。”

　　“她当年晋位化神，已经六十余岁。虽说有资源际遇上的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今年才十五，比她不知强了何几。”

　　“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让上千年来的龙域都老老实实，我为何不行？还是说你尝试失败之后，就觉得我一定会失败，所以就要定下我的结局？”

　　东浮玉没想到明照霜会如此冥顽不灵。

　　是他态度有问题？

　　东浮玉忍不住怀疑自己，他都将厉害讲述的如此明白了，怎么明照霜还是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

　　东浮玉不死心：“龙族背后，是天道。”

　　不是龙域的龙族想要明照霜死。

　　是天道想要明照霜死。

　　东浮玉知晓自己能力有限，既不能做到像枕寒流般天地为阵困住龙族，也做不到像卫铄般携手风禾反抗龙族。

　　他能做的，只有保全明照霜而已。

　　明照霜道：“我知晓。”

　　她知晓，所以东浮玉说的话，她也都清楚，只是她选择的还是那条艰难无比的道路。

　　洗髓换血，弃道重修。

　　觉醒灵根，与天一战。

　　“可师兄当初将苍山托付给本座的时候，只求苍山无恙，他的女儿健康长乐，岁岁平安。”

　　东浮玉说：“你可以有少年意气，本座却不行。”

　　他处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慎，罪责都会延伸到日暮苍山整个宗门。

　　明照霜知晓他的难处。

　　她说道：“我若被你囚禁于此，必然不可能长乐。你担心苍山安危，我洗髓换血之后，也可以自请脱离苍山，此后我所作所为，皆与苍山无关。”

　　“龙族的人想要抓我，那么苍山也可以保全自己，对我出手。”

　　她既然得了人家的好处，就不可能让人家承担后果。

　　东浮玉负手在身后，五指渐渐攥在了一起。

　　他不愿意。

　　作为一个长辈，他并不愿意折断小辈的翅膀，更不愿意让小辈走上这条九死一生的道路。

　　直到明照霜道：“枕寒流让你保全苍山，保全我，但谁来保全他自己？”

　　东浮玉惊愕。

　　他攥紧的手指霍然放开，蓦地就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师兄的场景。

　　天地一白，茕茕孑立。

　　他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满是杀戮的龙域，素来冰冷严肃的面容上，难得的出现了一分向往，一分决然。

　　东浮玉不知晓现在的枕寒流还活着没有。

　　卫铄很年轻。

　　她收东浮玉与步承乐的时候，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东浮玉比较木讷内向，比不得步承乐活泼开朗。

　　因此卫铄很少关注到他。

　　是枕寒流，在他面前不厌其烦地演示那些他看不懂的符箓，画不了的阵法，直到东浮玉能够学会，他才会停笔。

　　枕寒流生性冰冷，不爱说话。

　　但为人处世，却处处周到，即便东浮玉犯下再大的错，他都能够想办法给他解决。

　　更遑论卫铄只教导了东浮玉五百年的时间，而枕寒流却在之后的上万年岁月之中，依旧一遍一遍地教导着东浮玉的符阵。

　　因此在东浮玉心里，枕寒流甚至比卫铄还要重要。

　　可他还是走了。

　　为了他的妻子，为了苍山的未来。

　　他不得不远走龙域。

　　东浮玉嘴唇发白，轻轻动了动，半天没说话。

　　过了许久：“师兄他.......能保全自己。”

　　他相信——

　　他的师兄，能保全好自己，而他只需要完成他的嘱托，保全苍山，保全明照霜就好了。

　　“但他能保全那三百个被送入龙域的女修士吗！”

　　明照霜声音忽然拔高：“就算他枕寒流神通广大，在符阵一道上纵横千古，但他能够带那三百个跟着他们一起进入龙域的女修士回来吗！他能够让日暮苍山未来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收下女符修，只为了三百年后将她们送出去吗！”

　　“他做不到！”

　　东浮玉当然知晓，枕寒流做不到。

　　他舔了下嘴唇，向明照霜解释：“师兄他已经尽力了，当年的局势，换我来做，我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

　　枕寒流当初反抗龙域，东浮玉其实也劝过，怨过，觉得他冒失过，但也清楚的知晓，那不是枕寒流的错。

　　换他来。

　　他不会反抗龙域，但那三百女修依旧会选择引颈自戕，而明苍笙也照旧会带着那五十四名剑修自请联姻。

　　他最多，就是护得苍山安稳罢了。

　　明照霜没有反驳东浮玉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

　　“他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但我能够做到!”

　　明照霜缓缓勾唇：“当一个制度不合理的时候，委曲求全是没有办法从它那里讨得半分好处的，只会换来它的变本加厉!唯有打破这个制度，建立新的制度，才能够获得一个我们都满意的结果!!”

　　天地阴阳阵中，她曾见过自己。

　　被困在冰宫之中。

　　可现在听东浮玉的口吻，根本就没有想过用阵法囚禁她，只是想让她好好的呆在日暮苍山罢了。

　　甚至她还见过秦飞龙。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结果，自然是因为开始天道只要求东浮玉将她困在苍山，后来就要求东浮玉将她锁在冰宫，最后更是要求东浮玉废了她的修为，彻底让她丧失与祂相斗的能力，而东浮玉为了保全她，每次都只能让步。

　　每让一小步，她就在深渊中多陷一寸。

　　直到最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外头的山河壮阔，日月寥落。

　　天道与她是宿敌，又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地放过她，比起看着她被龙域杀害，祂更喜欢看着她慢慢地被自己的亲友关进地狱，生不如死。

　　“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

　　明照霜说：“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枕寒流无权干涉，明苍笙无权干涉，你也......无权干涉。”

　　东浮玉睫羽轻轻颤了颤。

　　他还在犹豫。

　　明照霜伸手，将那封明苍笙神魂下方掉落的信件递给东浮玉：“这是我母亲的信，留给你的，让你放我走。”

　　确实是明苍笙的。

　　信件很短，东浮玉两眼就能够看完，他还没说话，明照霜就开了口。

　　“师叔，你若信我，那就将三百年后的选择权交给我。”

　　“若我输了，责任一人承担，绝不连累苍山分毫；若我赢了，那么不仅我会带着明苍笙与枕寒流回来，我还会让整个苍山上下，再也不会出现这种需要向龙域联姻的情况。”

　　“好。”

　　东浮玉捏着那份信件，指节泛白，低头应道：“但我也需要看看，你有没有......反抗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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