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那只是个孩子

　　叩。

　　叩叩。

　　死寂中，一阵轻微又克制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林清雪擦拭着武器的动作骤然僵住。

　　她抬起头，和“零”对视。

　　怎么会有人？

　　这个安全屋的位置堪称绝对隐秘，这么多天，别说人，就连一只怪物都没有靠近过。

　　是谁？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

　　叩。

　　叩叩。

　　“请问……有人在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嗓音虚弱，话里几乎带上了哭音。

　　“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我们的车坏了，孩子……我的孩子发了高烧，快要不行了……”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的尖锐。

　　“求求你们，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退烧药？”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哭喊和哀求撕心裂肺，锤子一样砸在门板上，也砸在人的心上。

　　林清雪捏着匕首的指节一瞬间绷紧，微微泛白。

　　她看向“零”。

　　男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随即，他冲着林清雪，无声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还伴随着一阵阵孩子虚弱的咳嗽声。

　　孩子。

　　发烧。

　　这两个词，像两把尖刀，狠狠捅进了林清雪的心窝。

　　门外那一声声虚弱的咳嗽，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身体一绷，几乎是本能地就要起身。

　　肩上一沉，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她。

　　是“零”。

　　不知何时，他已经无声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张银色的面具正对着她，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林清雪的动作僵在原地。

　　她不懂。

　　为什么？

　　那外面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孩子！

　　林清雪的质问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开，可她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那张银色的面具横亘在她和“零”之间，隔绝了一切情绪，她什么都看不穿。

　　外面的人听起来那么可怜，为什么就不能帮一帮？

　　“我们没有恶意……真的……”

　　“只要一点药，一点点就好……”

　　门外女人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林清雪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收紧，都让她喘不过气。

　　末日里，人心比怪物更可怕。

　　这个道理，她懂。

　　可懂，不代表能做到。

　　她做不到对一个濒死的孩子坐视不理！

　　那一声声咳嗽，像是催命的鼓点，敲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

　　与此同时。

　　千米之外，废弃大楼楼顶。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埃。

　　一道瘦长的黑影趴在天台边缘，手中架着一把漆黑的狙击枪。

　　十字准星的中心，牢牢锁定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铁门。

　　黑影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鱼儿……怎么还不上钩？”

　　陈嘉禾趴在边缘，通过一个高倍率的望远镜，将安全屋门口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门口，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孩子，哭倒在地。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街角阴影里，十几个壮汉正舔着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是“鬣狗”。

　　他们派出了最擅长伪装的诱饵。

　　陈嘉禾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让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妹妹一定会心软。

　　她太了解她了。

　　果然。

　　通过微型窃听器传来的声音，她听到了妹妹和“零”的争执。

　　“他们只是需要一点药，为什么不能给他们？”

　　“我们有那么多药品！”

　　“那只是个孩子啊！”

　　“零”没有说话。

　　他只是固执地拦在门口，不让她靠近。

　　陈嘉禾知道，如果任由“零”的本能行事，他会在那些人靠近的瞬间，就将他们全部抹杀。

　　但那不是牧辰想要的剧本。

　　牧辰要的，是妹妹自己的“选择”。

　　陈嘉禾死死地咬住嘴唇。

　　尖锐的牙齿刺破了娇嫩的皮肤，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颤抖着，在终端上，向“零”下达了那条最残忍的指令。

　　【指令：服从林清雪的决定。】

　　安全屋内。

　　正与林清雪对峙的“零”，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收回了拦在门口的手。

　　他退到了一旁。

　　林清雪愣住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的坚持，终于说服了这个固执的男人。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谢谢你，零。”

　　她拿起一盒退烧药和一瓶干净的水，走到了门边。

　　她没有完全打开门。

　　她很谨慎。

　　她只是将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刚好能把药品递出去。

　　“给你，快给孩子用吧。”

　　门外的女人千恩万谢地接过了药。

　　“谢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就在林清雪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准备关上门的瞬间。

　　那只刚刚接过药的手，猛地，死死地，卡住了门缝！

　　那只原本看起来纤细无力的手，此刻却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

　　“嘿嘿……”

　　门外，女人那张原本楚楚可怜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好人？”

　　“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长的！”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门外传来！

　　“砰——！”

　　那扇坚固的金属门，被硬生生地，从外面撞开！

　　门，被撞开了。

　　阳光混杂着废墟的尘土，涌了进来。

　　也照亮了门外那些狰狞的笑脸。

　　不止是那个女人。

　　十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堵死了门口。

　　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着蝎子刺青的男人。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林清雪身上扫视着，发出了令人作呕的笑声。

　　“啧啧啧，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藏着这么个水灵的小妞。”

　　林清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群人，看着他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

　　前一秒的天使，在这一刻，变成了最凶残的魔鬼。

　　她的善良，她的同情心，变成了一把为敌人打开大门的钥匙。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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