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忘川道韵 下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踏入忘川桥。周乔作为一个凡人，双脚刚触及桥面的刹那，一股远比冥河阴冷百倍的寒意便顺着脚底疯涌而上，像是无数冰针钻进骨髓，疼得她瞬间脸色煞白，险些栽倒。

　　忘川道韵对凡人意识的冲击，远比修士猛烈得多。她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有怨毒的诅咒，有绝望的哭嚎，还有无数模糊的人影在她身边晃过，伸手就要将她拖入更深的黑暗。

　　“啊——！”周乔忍不住低呼出声，下意识地攥紧腕间的红绳。就在这时，红绳猛地爆发出一阵灼热的温度，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扑来的黑影弹开寸许。

　　可这力量对忘川道韵而言，终究太微弱了。周乔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看到自己回到了最初遇见沈维衍的那片昆仑雪地，他站在风雪里，眼神冷漠，对她视而不见；又看到结界外空无一人，轮回通道彻底闭合，红绳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不……”她用力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沈维衍还在等我……我不能停下……”

　　周乔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像有千斤重，意识中的幻象愈发清晰，诱惑着她放弃抵抗，沉溺在虚假的安稳里。但腕间的红绳始终滚烫，像是沈维衍在她耳边的低语，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

　　与此同时，沈维衍依旧被困在幻境中。周乔正将一碗温热的莲子羹递到他面前，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甜香在鼻尖萦绕不散。他几乎要抬手接过，袖中轮回木桥的震颤却突然变得急促——不是警示，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

　　紧接着，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灼热。他迷迷糊糊低头，竟看到那根粗糙的红绳不知何时缠在了自己腕间，此刻正泛着刺目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

　　红绳的光芒刺破了周遭的柔和，烟雨开始褪色，周乔的身影在光晕中剧烈晃动，煮茶的热气里浮现出黑气的纹路。

　　“这是……”沈维衍猛地攥紧红绳，那熟悉的愿力顺着指尖涌入意识，带着周乔独有的气息，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他想起了结界外她静坐的模样子，

　　“周乔……”他低喝一声，袖中轮回木桥突然爆发出金光，与红绳的红光交织成网。幻境如琉璃般碎裂，青砖黛瓦、梅树茶香瞬间化为乌有。

　　视野重回忘川桥的黑暗，沈维衍猛地睁开眼，正看到周乔躺在桥上，腕间的红绳与他手上的红绳遥相呼应，光芒灼灼。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气息全无。

　　“你……”沈维衍心头剧震，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翻涌而上。

　　沈维衍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指尖触到周乔手腕的瞬间，只觉得一片冰凉，那点红绳的灼热仿佛是她身上仅存的温度。

　　“周乔！”他低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轮回木桥从袖中滑落，落在两人之间，金光与红绳的红光疯狂交织，试图驱散侵入她体内的忘川寒气。

　　可周乔毫无反应，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甚至凝着一层薄霜。她的意识像是被忘川道韵彻底吞噬，连最纯粹的愿力都快要支撑不住，红绳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沈维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她。他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忘川道韵对凡人的侵蚀太过霸道，她能撑到这里，全凭那股“要找到他”的执念。

　　“不准睡……”沈维衍的声音发紧，指尖凝聚起所有金光，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神魂。

　　可是周乔依旧没有醒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沈维衍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渡给她，却像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忘川道韵对凡人意识的侵蚀太过彻底，她的魂魄已在溃散的边缘。

　　就在他心焦如焚之际，轮回木桥突然挣脱掌心，悬浮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延展，最终化作一座与忘川桥平行的虚幻虹桥，凌驾于其上。两道桥影交叠处，金光大盛，隐约有古老的轮回道韵流转。

　　沈维衍瞳孔骤缩——这是轮回木桥的本源轮回之力，竟在此刻彻底主动激发

　　更让他心惊的是，一道近乎透明的虚影从周乔体内缓缓升起，正是她的魂魄。虚影茫然地漂浮着，眼神空洞，显然已失去自主意识，正被忘川桥的吸力牵引着，一点点朝桥底的黑暗坠去——这是魂魄离体，即将坠入轮回的征兆。

　　而轮回木桥，此刻竟自发倾斜，桥身的金光如水流般漫延，恰好将周乔的魂魄稳稳托住。木桥边缘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与周乔魂魄上残留的红绳微光相呼应，形成一道稳固的结界。

　　“原来如此……”沈维衍瞬间明白。轮回木桥仅能疏通轮回道，更能守护魂魄。它感应到周乔的危机，自发显现，要将她的魂魄暂时纳入轮回的庇护之中，避开忘川道韵的吞噬。

　　可这庇护是暂时的。若魂魄一直处于离体状态，终究会被轮回之力牵引，彻底忘却前尘，投入新生——那样，周乔就再也不是周乔了。

　　沈维衍猛地抬手，将自己的精血逼出一滴，滴落在轮回木桥化作的虹桥上。精血融入金光，瞬间蔓延至周乔的魂魄。虚影微微一颤，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动，嘴角竟隐约浮现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气息。

　　“抓住我！”沈维衍朝着那道虚影伸出手，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红光如线，精准地缠上了虚影的手腕。

　　轮回木桥化作的虹桥上，金光与红绳的红光交织成网，将虚影牢牢护在中央。可忘川道韵的侵蚀并未停止，桥底的黑暗中伸出无数无形的手，拉扯着虚影的脚踝，要将她拖入彻底的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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