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旁观者

　　宫泽怜缓缓抬起头，装作像是在看风景一般漫无目的地环视着四周，实则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班上的孩子。

　　她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对现在的她来说毫无头绪的人。

　　一个给她送了礼物的人。

　　明明现在班上的所有人都孤立了她，不愿意和她做朋友，甚至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欺负她。

　　可是这样已经逐渐习惯被欺负的情况下，她居然在今天早上来到班级里时，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份礼物！

　　而且……是对她来说非常宝贵的一种礼物。

　　宫泽怜再次从抽屉里摸出那块被折叠起来的手帕，随后在自己的掌心中缓缓将其敞开。

　　紧接着两张卡片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分别是一张横滨动物园的门票和一张横滨水族馆的门票。

　　在这两张卡片之间，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很工整的字体写着：『虽然你的生日已经过了，但这就算迟来的生日礼物吧，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没有放错，就是给宫泽怜你的礼物）。』

　　宫泽怜轻轻地摩挲着这两张有时间限制的门票，心中因为被不待见而一直阴郁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从阴天转到了多云。

　　尤其是看见那括号里的内容时，她就感觉心里暖暖的。

　　如果没有那行字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以为是谁放错了的……毕竟自己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家里，都一直是最让人讨厌的那个，应该没有人会给自己送礼物的……

　　可是对方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明明就连妈妈和舅舅舅妈都不记得我的生日，可是这个人却知道……

　　不知道给我送礼物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班上的吧，不然那个人应该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放到我的抽屉里才对。

　　而且还知道我喜欢动物……

　　宫泽怜很想找到这个人。

　　虽然她不知道就算找到了对方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她也还是想要努力找到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想和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而且……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喜好，肯定是观察了自己好久好久……

　　如果对方不讨厌她的话，她有点想和那个人做朋友。

　　如果能和那个人交朋友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很开心的……

　　满怀着这样的期待，宫泽怜便打量起了班上的同学来。

　　可基本上每次一有人和她对视上，对方总是会非常嫌弃和不爽地把视线移开，表达自己的厌恶。

　　可因为有很多人都没有展露出对自己的好意，宫泽怜在深思熟虑长达了一整节课之后，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算在班上走一圈，尽可能地经过每一个同学。

　　因为平常这些同学只要自己一靠近，就会很嫌弃地躲得远远的，如果是给自己送礼物的那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对自己露出讨厌的表情才是。

　　虽然在班上走一圈很可能会遭受同学的白眼，但因为这是一个真的来之不易的可能可以交到朋友的机会，宫泽怜还是打算试一试。

　　于是在下课后，她就在班上走了起来。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和她同班的所有孩子几乎全都无一例外地露出了不好的表情，只有最受欢迎的杉崎绫濑和一个叫苏影的炎国留学生没有那样。

　　他们两个人都是很平静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反应……不如说……那个炎国学生也因为经常在班上被欺负，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

　　会是杉崎绫濑么……毕竟她在班上平等地对待任何人，她会不会是因为看自己一直一个人很可怜才送的这个礼物呢……

　　可是如果是真的……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施舍。

　　那会是那个苏影么？

　　应该也不是……他的国语成绩一点都不好，现在话都说不通顺，要写出那样的字体的话还有些困难……

　　而且……他好像隐隐约约地也在躲着我，好像也不太喜欢我……

　　难道真的是杉崎绫濑么？

　　自己……真的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么？

　　为了弄明白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宫泽怜一整天都在认真地观察杉崎绫濑。

　　可问题是……对方似乎一点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不是她么？

　　宫泽怜弄不明白，只能找机会把杉崎绫濑约出来说这件事情。

　　可是后者相当肯定地解释了她并没有给宫泽怜送礼物。

　　宫泽怜看得出来，她刚刚没有撒谎。

　　可既然如此的话，究竟是谁给自己送的礼物呢？

　　宫泽怜很烦恼，但也只能慢慢寻找。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此后的时间里，她也偶尔能在抽屉里收到一些小零食。

　　在开心的同时，宫泽怜也因为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而惆怅着，她偶尔也尝试着起很早很早的床想要抓到究竟是谁在给自己送东西，可每次都抓不到。

　　这个人就像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样，似乎如果有可能会暴露自己，那对方就绝对不会冒险给她送东西。

　　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宫泽怜只能接受了这样有些奇怪的关系。

　　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宫泽怜收到了一张纸条。

　　因为这个人只有在给宫泽怜送生日礼物的那次给她写过信，所以再次看见这纸条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她怀抱着期待打开了纸条，好奇对方会不会终于打算告诉自己是谁了，可看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僵住了。

　　『抱歉，这回应该是最后一次送给你的礼物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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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蓉怀疑自己家的儿子被鬼上身了。

　　因为这小子明明前一天还是个在外人面前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家伙，可第二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虽然在家里他还是那副幼稚黏人的样子，但偶尔在他一个人发着呆时，却会露出非常深邃的忧郁表情。

　　江蓉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是不是在学校遇见了什么事情，比如被欺负了之类的才这么忧郁的，所以便找机会在他身后偷偷跟了一段时间。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家那个明明刚来横滨没多久，连当地语言都说不好的儿子，在外出的时候说话居然那么流畅！

　　简直比自己还要流畅了……

　　诚然，江蓉一直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看见自己家这个臭小子居然一夜之间就进步这么大，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鬼魂附身了，然后被注入了莫名其妙的记忆之类的。

　　一开始她还想过会不会是这小子忽然觉醒了什么前世的记忆之类的，但再怎么说自己儿子都是炎国人，再怎么前世那也应该说的是炎国话啊……

　　当然……这都是她自己在心里想着玩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什么超自然事件嘛……

　　但因为实在是好奇，所以怀抱着探究的心态，她还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小子的日常行为。

　　除去性格上的变化以外，这小子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每天回家要做的事情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一回家就会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吃饭，吃饭的时候和自己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就上楼打游戏睡觉。

　　可现在的他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当天的报纸不断翻阅，时不时对着报纸记一些什么，晚上睡觉前会在书桌前坐到很晚，就连吃饭时也经常发呆看起来在想事情，有的时候会甚至回来得很晚。

　　江蓉旁敲侧击过苏影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而这小子的的确确会满脸忧愁地和自己诉说烦恼，但除了会经常引用比喻以外，话里还总是有“要是”这个词。

　　渐渐地，江蓉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因为苏影实在是忽然懂的太多了，她偷偷跟了苏影好几回，发现虽然他的性格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多少，记忆也依然保持得很好，可是他就像是忽然脑子里多了不少事情和知识一样。

　　这是一个明白了很多事情的，对外不再那么畏畏缩缩的苏影。

　　不……不如说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长大后的苏影一样。

　　江蓉能感觉到他的的确确还是把自己当做妈妈，还是很爱自己的。

　　但他却还瞒着自己许多许多事情。

　　江蓉能感觉到苏影有很多烦恼和忧愁的事情，以至于精神状态都看起来越来越差，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她想作为一个母亲看看能不能为自己的儿子解决一些事情，哪怕只是作为他情感的宣泄口也好。

　　可是苏影就是一个人扛着，不愿意告诉她。

　　可是越是这样，江蓉就越发心疼。

　　江蓉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情。

　　于是在自己家儿子在吃饭时一次露出满是忧郁的表情过后，江蓉便在饭后把他叫到了院子里，想要好好地和他聊一聊。

　　在一段交心谈话之后，这个平常看起来忽然变得很坚强的孩子果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扑在自己的怀里宣泄着一切的委屈。

　　可在哭泣过后，让江蓉没想到的是，男孩却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露出了无比挣扎又决绝的表情。

　　“妈，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那一天，江蓉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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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月拓哉的东西又掉了。

　　这一次，他毫无疑问地确信是被人偷走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偷要这么做，但这的的确确就是事实。

　　文具、玩具、还有他放在学校的室内鞋，经常都会失踪。

　　就如同他对杉崎绫濑做的那样。

　　可是和自己对绫濑姐的爱意不一样，这个人对自己做的事情明显就是恶意。

　　在最近这几天，这个恶劣的家伙甚至在深夜里跑到了他家门口，用石块砸碎了他房间的门窗。

　　观月拓哉和自己的父亲说了这个事情，可父亲在得知之后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去调查，也不是认为自己在无理取闹而发脾气，而是询问他要不要出国留学。

　　开什么玩笑，自己所喜爱的绫濑姐还在这里，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我一定要把这家伙抓出来！一定！

　　但很快，观月拓哉这样的心态就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那些被他遗弃在各地的毛绒动物尸体，全都又回到了他虐杀它们的地点……

　　那个人知道！他知道我在做这样的事情的！！！

　　不仅如此，观月拓哉那些藏匿起来的关于杉崎绫濑的物品也有一些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他还收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只有信封外面写着一行邮政编码。

　　下面还写着几个字：『小心我告诉她。』

　　这个邮政号码他非常熟悉，因为他已经写了很多很多遍。

　　那是他当时想着如果被发现，可以栽赃陷害给别人的后手。

　　很明显，做这些事情的人对他非常了解……而且这个人绝对是为了“保护”绫濑姐而来的……

　　观月拓哉虽然非常气愤，但他的确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次偷窃杉崎绫濑的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真的会死。

　　但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在有一次他被老爹催着跑步锻炼的时候，在路过一处河滩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被类似于弹弓的东西击中了，整个人直接掉进了河里，险些丧命。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跟在身后的话，说不定他就真的溺死在河底了。

　　这个人想杀自己，毫无疑问的。

　　观月拓哉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又接连经历了好几次危机。

　　包括但不限于广告牌掉落、车辆险些撞击而过以及一枚锐利的锥形擦着他的脑袋飞过等等。

　　一时之间，观月拓哉几乎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之中，他几乎时刻都在担惊受怕，害怕自己在不经意间就再次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对幼年的观月拓哉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他只能趁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跪下来哭泣着向那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道歉，保证绝对不会对杉崎绫濑出手，祈求对方能够放过自己。

　　但让人绝望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停下。

　　因为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人造的意外，观月拓哉的右手甚至粉碎性骨折，几乎是一辈子都难以用力。

　　观月拓哉自己几次三番遇险都和一个神秘人有关的事情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依然没有要调查的意思，只是询问他到底要不要去留学，说留学的话肯定就不会再遭遇这样的事情。

　　观月拓哉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选择会在某个时间段把他拖入最绝望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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