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合纵连横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千军万马，那肃杀的铁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蛮牡丹却依旧神情自若。

　　她猩红的衣摆在无形的杀气中微微拂动，手中那柄天道修罗枪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渴望着杀戮。

　　“灭魂劫。”

　　她红唇轻启，随即手腕一抖，长枪看似随意地向前挥出。

　　轰！

　　一股携带着湮灭气息的暗红色气浪，如同水波般自她枪尖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扩散。

　　气浪所及之处，景象诡异。

　　那些冲锋的英灵士兵虚影，仿佛被投入烈火的残雪。

　　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便瞬间扭曲溃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会这样？’

　　隐匿在军团气息中的武灵凰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这些士兵虚影乃是凝聚战场煞气与自身魂力所化的特殊魂体。

　　寻常物理乃至能量攻击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为何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一枪，竟能如同专克魂体的强大力量，直接让它们归于虚无？

　　砰砰砰砰！

　　蛮牡丹身形如鬼魅，在军阵中穿梭。

　　手中长枪或点或扫，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数名乃至十数名士兵虚影应声爆碎，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她如同一位行走在画卷上的神明，正用橡皮擦无情地抹去画上的墨迹。

　　见此情形，武灵凰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军团被快速消磨，她的领域支撑不了多久。

　　她银牙一咬，瞅准一个空档，将全身魂力与枪意凝聚于一点。

　　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骤然自蛮牡丹身后闪现！

　　九转破天枪的枪尖之上，一点极致的寒芒压缩到了极限，随即枪出如龙。

　　直刺蛮牡丹后心。

　　“就是现在！”

　　然而，她快，蛮牡丹更快。

　　“等你多时了。”

　　蛮牡丹仿佛背后长眼，就在武灵凰现身，枪芒及体的那一刹那。

　　她腰肢猛地一拧，身体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弧度回转。

　　手中天道修罗枪带着一道凄厉的弧光，以一招精妙绝伦的回马枪，后发先至！

　　“天道转生爆！”

　　枪尖并非直刺武灵凰，而是精准地点在她身前的虚空之处。

　　嗡！

　　枪尖落点，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涟漪。

　　无数细如尘埃，却散发着毁灭性能量的金色光点凭空出现，瞬间布满了武灵凰周围的所有空间。

　　下一刻。

　　轰轰轰轰轰！！！

　　那些金色光点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随即悍然引爆。

　　连绵不绝的小型爆炸瞬间将武灵凰以及她周围残存的士兵虚影完全吞噬。

　　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一切，灼热的气浪与刺目的金光让观众席上的人们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不一会，烟尘与能量余波缓缓散去。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武灵凰已然倒在焦黑破碎的地面上。

　　手中紧握的九转破天枪光芒黯淡，她本人更是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

　　又一人倒下。

　　武战队伍这边，仅剩下聂星与庄两人，依旧在黑白交织的水墨领域之中，面对五位强敌，负隅顽抗。

　　尽管败局已定，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压力，但两人眼中却没有任何放弃的神色。

　　他们的剑心，早已在无数次的磨砺中坚如磐石，认输二字，从未存在于他们的字典之中。

　　另一边战场。

　　白龙优雅而致命地跃动，聂星手持木剑，身形飘忽。

　　剑招如天马行空，竟凭一己之力，将皇甫尊，上官惊鸿与最后方辅助位的蛮傲天三人死死压制。

　　他的纵剑术总能寻隙而入，逼得三人手忙脚乱。

　　黑龙则霸道地纵横睥睨，庄狂笑着挥舞鲨齿剑。

　　一道道凶戾的黑色剑气不断轰击在赢白那金乌圣火衣之上。

　　虽然未能立刻破防，但那连绵不绝的震波与侵蚀性的剑意，也让赢白面色凝重，只能被动防守。

　　……

　　第三层看台。

　　“咦？”

　　护国剑神萧纵横凝神看着台下那交织的黑白剑意与游动的龙影。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追忆。

　　“我怎么感觉……他们的剑技路数，有点眼熟？”

　　“老萧，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一旁的万星闻言，好奇地转过头。

　　他知道萧纵横醉心剑道数百载，见识广博，能让他感到眼熟的剑技，绝非寻常。

　　萧纵横没有立刻回答，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翻阅着古老的记忆与典籍。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古籍上有过零星记载。”

　　“传闻，这世间有一处超然物外的奇异秘境，名为鬼谷。”

　　“谷中有一位学究天人，神秘莫测的绝世大能，自号鬼谷子。”

　　“他一生遵循古制，只招收两名弟子，且必须是天生的剑道种子，分别传承纵与横两道。”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向周围被吸引注意力的家主，导师们解释道。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讲究的是联合与破局。”

　　“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体现的是强权与压制。”

　　“具体到剑道。”

　　“纵剑术，象征着破而后立的革新精神，剑势如长虹贯日，招式大开大合，追求的是极致的攻伐与一点突破。”

　　“信奉守护信念，达到人剑合一，以点破面。”

　　“横剑术，则体现以力证道的现实主义，剑法如怒涛拍岸，讲究精准狠辣，霸道绝伦。”

　　“以无匹的压迫性力量摧毁对手的一切防御，主张重塑秩序，以杀伐淬炼战斗本能，以势压人。”

　　“二者看似互为对立，如同阴阳，实则同源共生，亦可合二为一。”

　　“剑分两边，但握剑的手，始终是同一只。”

　　“纵剑如“破局者”，意在打破旧有秩序。”

　　“横剑如“立局者”，意在建立新的规则。”

　　“那迷宫幻境象征人生困惑，奇门遁甲代表对规则局限的认知与超越。”

　　“而鬼谷传承本身，则暗喻着帝王师的角色，需在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间找到微妙的平衡。”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纵横之道。”

　　萧纵横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想我年轻之时，心高气傲，也曾走遍大江南北，意图寻得鬼谷先生传承，却始终缘悭一面。”

　　“没想到……竟在这大争之世中，亲眼得见其问世。”

　　这番解释，让万星等人惊讶不已。

　　他们没想到，在这看似体系固定的武魂世界之外，竟还隐藏着如此深邃玄奇的传承。

　　这也解释了，为何聂星与庄能以五阶一段的境界，硬撼中州市的顶尖天才而不落下风。

　　“以你所见，这两人的纵横之道，已修炼到何种地步了？”

　　万星追问道。

　　萧纵横目光重新投向台下那两道身影，神色严肃，没有半分敷衍。

　　“观其剑意，磅礴纯粹，应是刚刚出世历练不久。”

　　“单论剑道境界，目前尚不及我数百载沉淀。”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但是，假以时日，待他们对纵横之道有更深层次的理解与融合，彻底明悟鬼谷真意之时。”

　　“便是他们突破自身桎梏，鱼跃龙门之际！”

　　“届时……整个大陆的剑道，恐怕都要以他们两人为尊！”

　　同时，他心中亦是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暗自衡量，若是抛开魂力境界，肉身力量等一切外在因素。

　　只论最纯粹的剑术技巧与对“剑”的理解，台上这两名年轻人的造诣，竟已能与浸淫剑道数百年的他旗鼓相当。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天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回到台上。

　　得到江语柔云雨领域和霖泽万物的持续滋养，聂星与庄虽激战良久，却依旧气息悠长，魂力循环不息。

　　一黑一白两条水墨巨龙在领域中愈发灵动，时而交错扑击。

　　时而洒落漫天剑雨，将对手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防不胜防。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会这么难缠。”

　　皇甫尊与上官惊鸿越打越是心惊。

　　皇甫尊的幻术对心如明镜的聂星毫无作用，上官惊鸿的瀚海书卷偏向控制与限制。

　　却在聂星那无孔不入，专破万法的纵剑术面前屡屡受挫。

　　就在这时，解决掉武灵凰的蛮牡丹，身形一闪，已然加入这边的战局。

　　她那强横无匹的气息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眼看聂星与庄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远超常人，蛮牡丹眼中再次闪过惜才之色。

　　当即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两位……”

　　她将招揽妘诗诗的条件再次复述了一遍，资源，护道人，承诺依旧丰厚。

　　她以为，面对如此优渥的条件，以及眼前几乎必败的战局，这两人至少会考虑一下。

　　然而，她失算了。

　　“呵呵，我拒绝。”

　　庄毫不犹豫，声音带着惯有的狂傲与讥诮。

　　“蛮家虽强，但也仅此而已。”

　　“空口白话，画饼充饥，未见任何实质，就想让我等俯首？简直可笑！”

　　他话语犀利，甚至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眼台下已加入蛮家的妘诗诗。

　　“既然这样，那你们准备好迎接失败了么？”

　　蛮牡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杀意涌动。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便无需再留手。

　　聂星平静地看向她，木剑斜指，声音依旧淡然，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失败并不丢脸，放弃才是。”

　　话音未落，他与庄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同时提剑而上，主动向蛮牡丹发起了进攻。

　　“冥顽不灵。”

　　蛮牡丹冷哼一声，不再保留，体内磅礴的魂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领域·帝青！”

　　嗡。

　　一道威严厚重的金色光晕瞬间自她体内扩散而出，笼罩其身。

　　在这帝青领域的加持下，她周身仿佛萦绕着帝王之气，万法不侵。

　　一切限制控制，负面状态乃至幻术，在靠近她时都自行消弭。

　　同时，她手中的天道修罗枪枪势暴涨，每一次挥动都自带范围杀伤，所有魂技的威力与影响范围得到全面扩张强化。

　　她的战斗力，在此刻直接提升了一个巨大的档次。

　　感受到蛮牡丹身上传来，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可怕压迫感。

　　聂星与庄眼神一凝，瞬间明白，常规手段已绝无胜算。

　　“接下来，试着接住这一枪吧！”

　　蛮牡丹清叱一声，双手握紧枪杆，将天道修罗枪猛地插入脚下地面。

　　“天道裁决！”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自她体内爆发，化作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整个竞技场的防护罩都在剧烈震颤。

　　天穹之上，云层被强行撕开，一柄巨大无比，仿佛由纯粹法则与黄金铸造而成的巨型长枪，缓缓从云层裂缝中探出。

　　枪身缠绕着暗红色的修罗煞气，枪尖锁定下方整个竞技台，携带着裁决万物，覆灭一切的意志，缓缓压落。

　　尚未完全落下，那恐怖的威压已让台下无数观众呼吸困难，面露骇然。

　　“卧槽！好……好强的魂技。”

　　“这真的是五阶境界能施展出来的吗？太离谱了！”

　　“不愧是十大家族之首的蛮家，蛮牡丹的实力，恐怕已经触摸到六阶的门槛了。”

　　“完了，那两个人绝对接不下这一击！”

　　“看来，本届全国大比，蛮牡丹的队伍才是真正的夺冠热门！”

　　惊呼声赞叹声，绝望的议论声瞬间淹没了观众席。

　　就在这仿佛末日降临的时刻。

　　庄看向身旁的聂星，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兴奋到极致的狂放笑容。

　　“师哥，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聂星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有无穷的剑意在酝酿升华。

　　他轻轻颔首。

　　“嗯。”

　　话音落下，两人极有默契地背靠背站立。

　　周身那原本有些被金色枪势压制的水墨领域，骤然间如同注入生命般沸腾起来。

　　墨色变得更加浓郁，黑白界限更加分明。

　　那游动的双龙发出震天龙吟，庞大的龙躯变得更加凝实，仿佛要从水墨画中挣脱出来，化为实体！

　　只见，庄右手紧握鲨齿剑，将狰狞的剑身横于胸前。

　　左手成爪，稳稳架在剑身之上。

　　一股霸绝天下，欲要吞噬一切的凶戾剑意疯狂汇聚。

　　而聂星，同样是右手持着那柄看似朴素的木剑。

　　但剑身却是竖直立于胸前，左手食指与中指并作剑指，轻柔地抚过光滑的剑身。

　　一股浩然磅礴，欲要贯穿天地的纯粹剑意同步升腾。

　　一横一纵，两种截然相反的剑道真意，在这一刻，并非融合。

　　而是开始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交织，仿佛阴阳轮转，太极初生。

　　一股足以令天地色变的恐怖气息，开始自两人中心，缓缓苏醒。

　　“联合领域技·合纵连横！”

　　就在两人招式彻底成型的刹那，整个竞技台仿佛被拖入了一幅活过来的远古水墨长卷。

　　以聂星与庄背靠背的位置为核心，浓稠如墨的黑白双色魂力如同拥有了生命。

　　以完美的阴阳鱼形态螺旋扩散，瞬间形成一个直径达三百丈的庞大太极状领域！

　　领域之内，空间扭曲。

　　呈现出半透明的巨大棋盘状格纹，地面浮现出玄奥的九宫光路。

　　先前那白色与黑色的水墨巨龙，此刻首尾相衔。

　　形成了蕴含着无限循环道韵的衔尾蛇形态，在这巨大的棋盘格纹中悠然游弋，龙目开合间，迸射出洞穿虚空的剑意。

　　黑白龙息交织碰撞之处，不断凝结出一枚枚实体化的墨色棋子，悬浮于空。

　　每一颗棋子内部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凌厉剑意，或锋锐，或厚重，或诡谲，或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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