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圣驾辞行疑云起 细剖因果识机心

　　元始天尊见准提接引神色间的疑云已然散去，紧绷的心终于松快下来。

　　他素来冷峻的面容上牵起一抹浅淡笑意，这笑意并非刻意逢迎，更像是尘埃落定后的从容，对着西方二圣略一拱手：

　　“既然二位师弟已然明了前因后果，那师兄便先行一步了。”

　　他抬眼望向归墟之外混沌翻涌的虚空，语气中难得带出几分师门牵挂：

　　“三年未归玉虚宫，不知我那些劣徒是否在好生修行——尤其是那赤精子，莫要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撺掇同门惹出是非。”

　　话音落时，他足尖已踏上一缕清辉，九龙道袍在归墟的阴风里猎猎作响，身影竟不做半分停留，径直朝着阵外飘去。

　　接引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清辉，合十的双手微微一动，正要开口道别，却见身旁的准提突然凝立如松，原本捻动菩提子的手指骤然停住，指尖的淡金色佛光都因心绪激荡而泛起细碎的涟漪。

　　“师弟？”接引轻声唤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准提没有应声，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元始天尊的背影，直到那道清辉彻底融入归墟边缘的混沌之中，才猛地收回视线。

　　他的眼眸飞速转动，先是掠过一丝空跑一趟的懊恼，随即被浓重的警惕取代——不对劲，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推演归墟因果时残留的神念还在识海流转，元始天尊所言的“归墟暴动”“布阵镇压”字字皆合天道脉络，并无半分虚妄。

　　可越是如此天衣无缝，准提心底的不安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去触碰被刻意掩盖的真相。

　　“师兄，你不觉得反常吗？”

　　准提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

　　他的思绪如奔雷般运转，进入归墟后的种种细节在识海飞速回放：初至时阵法被层层道法遮掩，连他的菩提神光都难以窥探；元始现身时先怒后缓，态度转变快得不合常理；

　　如今真相刚一揭晓，便迫不及待地以“挂念门徒”为由离去——这一连串的举动，看似顺理成章，实则处处透着刻意。

　　接引闻言也陷入沉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十二品金莲的花瓣，金色佛光在他掌心流转：

　　“师弟此言何意？方才你我推演天机，归墟暴动的因果与元始师兄所言分毫不差，绝非虚妄。”

　　“话是真的，可事有蹊跷。”

　　准提快步走到先前灭世黑莲险些击中的阵柱旁，伸手虚抚过柱身流转的鸿蒙符文，神念如细针般刺入阵法肌理，

　　“你且回想，洪荒自开天以来，凡关乎三界根基的浩劫，哪一次不是六圣共商对策？当年巫妖大战搅乱天地秩序，鸿钧道祖亲召六圣议事，归墟暴动若真如他所言那般凶险，足以让亿万生灵涂炭，他为何要独自隐瞒，偷偷摸摸在此布阵三年？”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让接引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准提的指尖在阵柱上轻轻一点，继续说道：

　　“若此事换作通天师兄，我信。他虽性情桀骜，执掌诛仙剑阵杀伐果断，却有‘有教无类’的仁心，见洪荒有难，必然会挺身而出；

　　若换作太清师兄，我更信，他以无为之道护持洪荒，为镇浩劫独自闭关千年也并非不可能。”

　　“可这是元始天尊啊！”

　　准提的语气陡然加重，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事的寒光，

　　“这般凡事以教派利益为先、斤斤计较于利弊得失的性子，若说只是为了洪荒生灵，没有半分足以动他心的好处，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神念顺着阵法的符文脉络游走，准提突然想起初见此阵时的震撼：

　　此阵引归墟寂灭之力为用，阵法核心的符文排布，竟隐隐与先天至宝的孕养之法相合。

　　他先前只盯着“至宝出世”，却忘了先天至宝的修复，本就需要这等蕴含开天底蕴与寂灭生机的特殊环境。

　　“他那三宝玉如意……”准提猛地攥紧拳头，菩提子在掌心被捏出淡淡的印痕！

　　接引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瞬间明白准提的言外之意，掌心的佛光都剧烈闪烁起来。

　　准提正欲迈步追击，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元始天尊先前对峙时的画面，脚步猛地一顿——经师兄这一提醒，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

　　先前他催动灭世黑莲直击阵法时，元始天尊虽未出手阻拦，却下意识将三宝玉如意横在身前。

　　那时候灭世黑莲已臻先天至宝之境，莲瓣散出的毁灭威压足以让寻常先天灵宝自行镇压，可元始天尊竟从头到尾没动过盘古幡！

　　要知道盘古幡乃开天至宝，威能远在三宝玉如意之上，若真担心阵法受损，动用盘古幡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年太清师兄以太极图演化鸿蒙时，他的七宝妙树与接引的十二品金莲都被那先天至宝的威压死死压制，连神光都难以绽放。

　　可方才灭世黑莲的威压席卷虚空时，元始天尊手中的三宝玉如意却光华流转，非但没有半分被压制的迹象，反而隐隐透出与之抗衡的厚重气机。

　　“好个元始天尊，藏得真深！”准提眼神一凝，语气中满是惊怒，“那三宝玉如意即便尚未晋入先天至宝之境，距离那一步恐怕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接引闻言心头巨震，过往的疑点瞬间串联起来，他抬手抚过十二品金莲的花瓣，沉声道：

　　“原来此地的真正机缘竟在这宝贝上！难怪元始师兄甘愿在此耗费三年光阴，绝非只为镇压归墟暴动那般简单。”

　　“不全是。”

　　准提却缓缓摇头，走到阵法核心处，神念探入那些流转的符文，

　　“此阵虽能汇聚归墟生机，却未必能助灵宝晋升。

　　我早有疑虑，三十六品造化青莲本是开天辟地时的极品混沌灵宝，即便在开天之后一分为三，化为三宝玉如意、太极图与盘古幡！

　　这三件灵宝至少也该是下品混沌灵宝的品阶，可如今它们都只是极品先天灵宝，此事本就透着诡异。”

　　混沌灵宝与先天灵宝看似只差一阶，实则天差地别——混沌灵宝蕴含有混沌法则，先天灵宝却只承载洪荒天道规则。

　　接引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瞬间抓住了准提话中的关键，佛光都因心绪波动而散乱：

　　“你的意思是……这三件灵宝本就拥有混沌灵宝的根基，只是因为某种未知缘由自行隐匿了？”

　　准提捻动菩提子的手指猛地一停，目光望向元始天尊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元始在此布下大阵，恐怕不是为了晋升，而是为了让三宝玉如意恢复本源！他怕我们窥破这混沌灵宝的机缘，才用归墟暴动做幌子！”

　　说罢，他足尖一点，灭世黑莲托着他化作一道乌光，朝着元始天尊的踪迹追去，“这等机缘岂能容他独吞，必须拦下他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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