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裁决

　　“怎……怎么回事？”

　　科托斯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开，却传不到外界。

　　体内的远古灵力，像被冻住的岩浆，连指尖的温度都在流失。

　　他能看到身边阿瑞俄斯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却不是愤怒，是恐惧。

　　那是连塔尔塔罗斯的黑暗都没带来的绝望，像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

　　空气里没有轰鸣，没有碎裂。唯有寂灭的黑暗，无声地笼罩。

　　这是寂灭天外飞仙的领域。

　　不是单纯的禁锢，而是剥夺一切存在感的“空无”。

　　在这黑暗里，动作被切断，声音被掐灭，甚至存在都在一点点被抹去。

　　吉耶斯的百条手臂还保持着撕裂的姿态，却完全感觉不到力量。

　　科托斯的五十颗头颅齐齐张开，却只能发出被自身黑暗吞没的回声。

　　阿瑞俄斯心中燃起怒火，却发现那怒火也在被一点点削薄、熄灭。

　　没有狂风暴雨的争斗，没有山崩地裂的轰鸣，甚至周围的人群都没受到丝毫波及。

　　这才是乘风最可怕的地方，为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凡俗面孔，他一步踏出，直接碾碎了所有的试探与权衡。

　　规则就是规则。

　　触犯者，必付出代价。任何可能波及无辜的缠斗，都是对规则的亵渎。

　　为了不波及无辜生命，他直接使用了大招。

　　黑暗里的死寂还在蔓延。

　　靴底碾过松针的脆响却在山谷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惩罚敲准节拍。

　　乘风缓步走来，黑发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眉眼比崖间的寒冰更冷。

　　他周身那股“压弯空气”的沉重感，又沉了几分。

　　不是暴怒的宣泄，是法则落地前的笃定。

　　“犯山庄者必惩！”

　　话音落下的刹那，寂灭的黑暗深处，一线金光乍现。

　　如同撕裂永夜的晨曦。不，比晨曦更锐利，更纯粹。

　　金光暴涨，法宝显形。

　　金蛟剪横亘虚空。

　　两条蛟龙活物般盘绕飞舞，片片龙鳞映照着不可见的雷霆，古老苍茫的气息弥漫开来。

　　它们在空中交颈缠绕，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剪影成形，冰冷的锋芒吞吐不定，仿佛能裁断时间与空间！

　　这不是屠戮，是对傲慢的精准剥离。

　　“咔嚓！”

　　金光一闪而逝，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

　　吉耶斯僵直身躯的左上方，一条粗如大殿的巨臂齐肩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暗金色的血液，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铜汁，轰然喷溅，形成一道短暂而残酷的血色瀑布。

　　双蛟剪影流转，带着裁决的无情韵律。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的脆响，疾如骤雨打芭蕉。

　　每一次金光闪烁，便有一条巨大的臂膀脱离那山岳般的躯体，沉重地砸向地面。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伴奏。

　　眼花缭乱。

　　蛟龙剪影在阿瑞俄斯、科托斯庞大的身躯间穿梭。

　　金光起落，寒芒连环！

　　咔嚓！咔嚓！咔嚓……！

　　十声，二十声，三十声。

　　三十条曾撼动过泰坦神躯的巨臂，此刻像被伐倒的巨木，无声地堆积在山坡上。

　　血泊迅速扩大，浸透了碎石和草根，浓烈刺鼻的铁锈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周围人群屏息而立，心头如被无形之手紧攥，几乎不敢直视。

　　缪斯们更是面如死灰，指尖发冷。

　　在这死寂与断裂的声响里，众神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乘风所宣告的法则，谁也违抗不得。

　　胳膊的脆裂声，在空气中一声声回荡。

　　没有惨叫，没有怒吼，只有断肢坠落的沉闷轰鸣。

　　血光染红大地，寂灭的气息却像铁幕般，将一切喧嚣都隔绝。

　　谟涅摩叙涅怔立在原地，指尖颤抖，呼吸凌乱，胸口像被硬生生塞进一块冰。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局势了如指掌。

　　三位古老的巨灵，一旦彻底暴走，山庄和这里的所有生灵都会在瞬息间灰飞烟灭。

　　庄主，无论多么聪慧，也不过是一颗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她曾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风波似乎被她给暂时平息，巧妙化解。

　　然眼前的画面像一记无情的闷棍，猛然砸入她心底。

　　三百条曾足以撕裂天地的手臂，在半空僵直冻结。

　　百颗、百条、千条潜藏的力量，被无形之手剥夺得干净利落。

　　她所预料的破坏、毁灭，根本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被裁决的巨灵。

　　脑海中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这……这不可能！”

　　她原以为，已经结束了，可眼前的景象，却是一个全然相反的开端。

　　那原本的庆幸，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种嘲弄。

　　她甚至在刹那间怀疑，自己先前所有的安慰与判断，是否可笑得像梦境。

　　这不是简单的震惊，而是一种彻底的认知崩塌。

　　随着巨人的最后一根胳膊掉落，乘风收回了金蛟剪，语出冷然。

　　“记住惩罚，若敢再犯，你们的所有头颅都将不保。”

　　话落，黑暗退去，寂灭领域回收，吞噬的虚空一点点消散。

　　巨灵们从僵直中恢复，但早已失去往日的威势，巨疼使他们浑身颤抖。

　　虽然他们都掉了十条胳膊，却不至于致命，但此刻，没有一位敢于再行反抗。

　　三百颗头颅低垂，眼神里带着不敢直视的恐惧与痛苦。

　　“怎么？还想留在这里？”

　　乘风的声音低沉而锋利，如同山脉上骤然滑落的冰崩，每一个音节都能震撼心魂。

　　”不……没有……”

　　三位巨灵急忙摇头， 声音里带着恐慌。

　　他们曾经令泰坦都惧怕的神力，在此刻也似乎被碾压成尘埃。

　　“我们……我们退。”

　　科托斯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手臂残缺未愈，震痛仍在。

　　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在提醒他，任何反抗都是愚蠢至极。

　　吉耶斯点头，目光躲闪，却无法掩饰心底的惊惧。

　　阿瑞俄斯握紧残余手臂， 身躯颤抖着转身，没有任何耽搁，急忙向山下走去。

　　科托斯、吉耶斯紧随其后。

　　三个巨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声里。

　　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也随之慢慢退去。

　　霎那间，周围人群的压抑，彻底释放。

　　喊声、欢呼声，如山洪决堤。

　　“庄主威武！”

　　“乘风无敌！”

　　“乘风神！”

　　几十万人的呼声织成一片，震得松林颤动，似乎整个山谷都在回应这一刻的胜利。

　　缪斯女神们缓缓松下手指，脸色由死灰转为惊叹与敬畏。

　　即便是最冷静的神灵，也被这股力量与威严震撼。

　　人群中，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双手紧握胸口，心头的恐惧和紧张，在此刻化为敬畏与庆幸。

　　乘风立于山巅， 盯着山上那三十条血淋淋的巨型胳膊，唇角微微勾起。

　　灾民于此间只能吃些鱼虾海物，食物单一。

　　而这些巨型胳膊，肌肉鼓胀如大屋，庞大、充实，如同上天送来的厚礼，足以支撑一群人多日的饥饿。

　　他挥了挥手，止住人群的欢呼，沉声道：“山上的这些巨臂，肉质丰盈，愿意吃的，可拿去充当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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