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诡匠秘穴

　　黑市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毒雾弥漫，刀光剑影，惨叫与怒吼交织成一片。五仙教、西域番僧与朝廷影杀猝然交手，三方势力以及其他被卷入的亡命徒绞杀成一团，将这本就无序的地下世界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抢碎片！”沈破云低喝一声，身影如电，直扑那拍卖台！冷月心如影随形，新月短刃划出凄冷弧光，精准地格开两名试图阻拦的影杀护卫。

　　拍卖台上的影杀头目又惊又怒，一手护住盛放星枢碎片的托盘，另一手长剑出鞘，厉声道：“拦住他们！”

　　更多的影杀高手围拢过来，刀剑齐出，狠辣刁钻。

　　“你的对手是佛爷！”一声沉闷的佛号响起，一个身材高大、手持鎏金降魔杵的番僧狂笑着加入战团，一杵砸向影杀头目，显然也想抢夺碎片。五仙教的毒雾也蔓延而至，几个躲闪不及的影杀高手顿时面色发黑，惨叫着倒地。

　　三方混战，局面瞬间失控！

　　沈破云和冷月心压力骤减，但想要在乱军中夺取碎片，依旧难如登天。

　　“沈哥！这边！”包不同鬼哭狼嚎地喊着，他不知从哪个摊位上顺来一面镶铁皮的小圆盾，顶在头上，在混乱的人群中东躲西藏，竟被他发现了一条通往拍卖台侧后方的狭窄通道！

　　沈破云毫不犹豫，剑势一引，逼退身前敌人，与冷月心同时发力，撞入那条通道。阿兰朵护着苏芷若，石铁牛断后，几人迅速脱离最混乱的战圈。

　　通道尽头竟是一间堆放杂物的石室，暂时安全。

　　“碎片！碎片没拿到！”包不同捶胸顿足，一脸肉痛，仿佛丢的是他的命根子。

　　“影杀头目被番僧缠住，一时脱不开身，但碎片还在他手里。”冷月心冷静分析，气息微喘。方才短暂交手，影杀高手实力不容小觑。

　　沈破云面色沉凝。强抢已不可能，混战之中变数太多。他目光扫过这间杂物室，忽然落在墙角一堆废弃的机关零件和几块刻着奇异纹路的金属板上。这些纹路…似乎与机关大师隐居处看到的有些相似？

　　“地溜子说影杀的东西是‘刚从外面送进来的’？”沈破云脑中灵光一闪，“这黑市必有其他出口，而且很可能直通影杀的秘密据点！他们不可能大摇大摆从正门把重要东西运进来！”

　　他立刻在杂物中翻找，很快发现一道隐蔽的石门，门上没有常规锁孔，只有一个复杂的机括旋钮，周围刻满细密的齿轮图案。

　　“是机关锁！”包不同凑过来看了一眼，苦着脸，“这玩意可比寻常锁头难搞一百倍！俺这点溜门撬锁的手艺怕是不顶用…”

　　阿兰朵尝试着撒了点药粉，又用蛊虫试探，机关锁毫无反应。“不行，这不是活物机关，蛊虫没用。”

　　苏芷若仔细查看门缝和周围石壁，摇了摇头：“严丝合缝，找不到撬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沉默的冷月心。玄月宫机关术独步天下，或许…

　　冷月心上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精密的齿轮刻痕，闭目感知片刻，缓缓道：“这是‘千机盘龙锁’，有七七四十九道变化，错一步，门毁人亡。”她语气平淡，却让众人心头一凛。

　　“能解开吗？”沈破云问。

　　“需试。”冷月心言简意赅。她伸出纤长手指，开始极其缓慢而精准地拨动那个旋钮。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什么，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机括内部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远处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依旧激烈，更衬托出石室内的紧张死寂。包不同紧张得满头大汗，不停擦着额头。阿兰朵握紧了她的蛊袋。苏芷若屏住呼吸。沈破云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冷月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破解此锁对她而言也极为耗费心神。

　　就在此时，门外通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

　　“搜！他们肯定跑不远！一定藏在哪个洞里！”

　　“这边！这有个门！”

　　是影杀的人追来了！他们处理完了外面的麻烦，或者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来搜寻闯入者！

　　“快啊！冷姑娘！”包不同急得跳脚。

　　冷月心眼神一凝，手指猛地做出最后一个精妙绝伦的旋拧！

　　咔嗒…嘎吱…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沉重的机括契合声响起！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成了！”众人又惊又喜！

　　“进去！”沈破云低喝，率先侧身挤入。冷月心、苏芷若、阿兰朵、包不同迅速跟进。

　　最后进来的石铁牛刚把庞大的身躯挤进来，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已到门口！

　　“门怎么开了？！”

　　“进去看看！”

　　石铁牛怒吼一声，独臂爆发出惊人力量，猛地将正在闭合的石门强行拉住，对着外面狠狠一脚踹出！

　　砰！啊！

　　一声惨叫和重物倒地声传来。

　　“快走！”沈破云拉住还想继续踹的石铁牛，几人迅速向门后通道深处跑去。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将外面的咒骂和撞击声隔绝。

　　门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向上甬道，空气流通，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光的萤石。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和光亮。出口竟隐藏在一处瀑布之后！

　　拨开藤蔓水帘走出去，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身处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远处还能隐约听到怒龙江的奔流声。他们竟然从地下黑市直接穿山而过，来到了江对岸！

　　“总算出来了…”包不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吓死俺了…差点就成肉馅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庆幸，阿兰朵忽然抽了抽鼻子，脸色微变：“有血腥味！很新鲜！”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顺着血腥味向前搜索，很快在山谷草丛中发现了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看穿着，正是影杀的人！他们似乎是被人以极快极狠的手法瞬间格杀，连示警都来不及发出。

　　“有人抢先一步…”沈破云蹲下身检查伤口，眉头紧锁。伤口细窄平滑，是一击毙命，动手之人武功极高，且手法…有几分熟悉。

　　“快看这个！”苏芷若在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一块掉落的名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图案和“七巧”二字。

　　“七巧门？！”包不同惊呼，“这帮专门搞机关暗器的家伙也掺和进来了？他们不是早就被朝廷招安了吗？怎么杀起影杀的人来了？”

　　内讧？还是…灭口？

　　沈破云想起地溜子的话，影杀拍卖的碎片是“刚从外面送进来的”，而机关大师曾提及买走引路石的人身上有“金属和火药”味…七巧门正是精于此道！

　　难道…运送碎片、甚至持有引路石的，就是七巧门？他们与影杀合作，却又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冲突？

　　线索纷乱如麻。

　　“不管怎样，必须找到七巧门的人！”沈破云沉声道，“他们可能知道引路石的下落，甚至可能…碎片就是被他们趁乱夺走了！”

　　众人循着打斗痕迹和极淡的血腥味继续追踪。山谷尽头，出现一个被茂密藤蔓掩盖的洞口，洞口散落着几枚精巧却致命的金属齿轮暗器。

　　“是七巧门的‘千叶轮’！”包不同认了出来，“他们肯定躲进去了！”

　　拨开藤蔓，洞内传来微弱的机括运转声和一股浓重的油墨、金属混合的气味。

　　沈破云示意众人噤声，小心翼翼潜入洞中。洞内通道曲折，布满了各种简易却恶毒的机关陷阱，绊索、毒弩、落石…层出不穷。好在有冷月心这位机关大师在前，总能提前察觉并巧妙化解，看得包不同啧啧称奇，直呼“专业”。

　　最终，他们抵达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洞窟。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机关工坊，四周摆满了各种机床、工具、半成品的机关部件，墙上挂满了复杂的设计图纸。

　　洞窟中央，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头发乱如鸡窝、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的老者，正对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调整着一块精密金属构件的外形。他身边，躺着两具影杀高手的尸体，咽喉处各嵌着一枚细小的钢针。

　　显然，外面的影杀是他杀的。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沈破云等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咳咳…”包不同试图引起注意。

　　老者猛地抬头，看到陌生人，眼中瞬间闪过警惕和暴躁，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老猫，厉声道：“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打扰老夫做事！”

　　他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沈破云抱拳，尽量语气平和：“前辈可是七巧门高人？我等并无恶意，只为追寻‘引路石’及‘星枢碎片’下落，方才见前辈与影杀…”

　　“什么引路石星枢片！不知道！滚！”老者极其不耐烦地打断，挥手驱赶，仿佛在赶苍蝇，“老夫的‘穿云雀’就差最后一点了，别在这碍事！”

　　他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中那件精密构件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对…这翅羽的弧度还是差一分…飞不高…该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老头似乎是个只对机关感兴趣的痴人。

　　包不同眼珠一转，忽然从百宝囊里掏出那柄从黑市杀手那儿顺来的、镶宝石的短匕，故意提高音量：“哎呀，可惜了这把好匕首，这宝石镶得有点歪，影响平衡啊…”

　　老者耳朵猛地一动，头也不抬地骂道：“放屁！那是‘三才稳心’镶法！外行蠢货懂个屁！”

　　包不同也不恼，又掏出几个一路上捡的奇形怪状的小零件：“那前辈您看看这几个玩意儿，俺咋觉得没啥用呢？”

　　老者余光瞥了一眼，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暴殄天物！那是百年铁木芯！那是空冥石碎片！还有那个！那是…嗯？！”

　　他的目光突然死死盯住包不同手中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金属疙瘩，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一把抢了过去，双手颤抖着抚摸，眼神狂热：“这…这是…天外陨铁的精粹！就差这一点！就差这一点！老夫的‘穿云雀’就能完美了！小子！这东西哪来的？卖给我！你要什么？金银？珠宝？机关图纸？”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绝世珍宝。

　　包不同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为难：“这个啊…是俺家传的宝贝…不过…如果前辈能告诉我们引路石和星枢碎片的消息…或许…俺可以考虑…”

　　老者此刻心思全在那块“天外陨铁”上，急声道：“引路石？是不是一块能发光的、刻着符文的黑石头？被影杀那帮混蛋抢走了！就藏在他们在黑市下面的秘库里！还有那什么碎片，也是他们抢来的！跟老夫没关系！快！把陨铁给我！”

　　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破云心中一震，立刻追问：“前辈可知秘库具体位置？如何进入？”

　　“知道知道！就在黑市最大的那个赌坊下面的暗格！机关是…”老者迫不及待地说出一串复杂的机关开启方法，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包不同手中的金属疙瘩，“快给我！”

　　包不同看向沈破云，沈破云微微颔首。

　　包不同这才将金属疙瘩抛给老者。老者如获至宝，紧紧抱在怀里，立刻又沉浸到他的机关世界去了，再也不看众人一眼。

　　得到了关键信息，众人迅速退出这诡匠秘穴。

　　瀑布水声轰鸣，阳光刺眼。

　　黑市秘库…影杀的老巢…引路石和星枢碎片竟在一起！

　　一场硬仗，已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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