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可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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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帝府之前，灰色苦海无声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六件残破帝兵，以及碑前那道剧烈颤抖的黑影。

　　那幅星空崩碎、帝者赴死的惨烈画面，那六道顶天立地、最终却被黑暗吞噬的身影……

　　秦无幽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正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这种痛苦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或者说 天下间还有什么痛苦能让他如此?！

　　痛比八岁眼睁睁看着‘双亲’死在面前?痛比无天崖剜心?

　　海雨站在不远处，蔚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惊骇与无措。

　　她想上前，却被那五座微微震颤的石碑散发出的柔和却坚决的力量阻隔在外。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平日里深不可测、强大冷静的“王霄”，此刻如同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在尘埃与悲伤中无助挣扎。

　　那六件残破帝兵，古碑、古鼎、战戟、碎弓、崩斧、手串……

　　它们似乎在努力传达着什么，却又因自身过于残破，无法凝聚成完整的信息，只能将那股跨越了万古的思念、不甘与等待，化作细微的共鸣，轻轻环绕着地上翻滚的身影。

　　良久。

　　秦无幽的挣扎渐渐停止。

　　面具之下，泪痕未干，但那双眼眸中的昏黄光芒，却重新亮起，只是其中蕴含的情绪，已然不同。

　　之前的茫然、困惑、乃至突如其来的悲恸，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冷静所取代。

　　海雨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王霄”似乎……不一样了。虽然依旧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但那悲伤不再失控，反而化为了一种锐不可挡的决意。

　　忽然，秦无幽抬起了手，手掌再次缓缓触向那尊古鼎。

　　“嗡……”

　　秦无幽的指尖在鼎身的伤痕上停留了片刻，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炼化天地、重定乾坤的厚重道韵，以及那道韵之下，无法磨灭的悲凉。

　　他缓缓收回了手，沉默地站起身。

　　黑袍上沾染的尘埃，被他体内自然而然流转出的一缕微弱气机悄然震散。

　　他转过身，面向海雨。

　　那双透过面具望来的昏黄眼眸，此刻深邃如深渊。所有的痛苦与波澜，都被完美地收敛于这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下。

　　“黄金神将后稷所言，‘另一条路’上，‘可尽取之’之物……”

　　秦无幽开口道:“指的，或许就是这六件……残破帝兵。”

　　海雨心神一凛。

　　的确，这六件器物虽残破不堪，灵性濒灭，但其上残留的那一丝帝道本源气息，其价值与意义，远超外界那些所谓的极品圣药！

　　这是触及大道本源的至高瑰宝，即便残碎，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奥秘与力量！

　　“但是，”秦无幽的话锋微微一转，他的目光越过海雨，投向了这片鬼城那灰蒙的、没有日月星辰的天空。

　　“或许……并不仅仅如此。”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地转回目光，重新 聚焦在海雨身上。

　　“海雨道友，”秦无幽郑重地道:“我很感谢你邀请我一同进入此秘境，共夺这万古难逢的大道机缘。”

　　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更加凝重，继续道:“但，接下来……我所要做的一切，将彻底暴露我的身份。”

　　“我，能够相信你吗？”

　　这个问题的确很沉重，直接拷问着双方 之间那建立在利益与短暂合作基础上的脆弱 信任。

　　海雨当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 许久。脑海中飞速闪过与这位 “王霄” 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

　　东海赌战时那霸道绝伦的皇道龙气；碧波璇宫中品茗时那莫名的熟悉感；面对远古灵龟驮渊时那判若两人的状态；以及方才……面对六件残破帝兵时那撕心裂肺的 痛苦与失态……

　　“我说过，你这双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挚友。他……曾经足够相信我。”

　　“如果……你足够相信他，”她微微 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道:“那么，你也能够……足够相信我。”

　　这句看似绕口的话，却蕴含着某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理解的深意。

　　海雨所言，那位已故的人族挚友，指向那杯泫洱古茶，更指向一种跨越了种族与立场，微妙而珍贵的信任。

　　“好。”秦无幽郑重点头。

　　下一刹那。

　　秦无幽猛地抬头，望向酆都上空那片 无尽的灰暗！他周身气息骤然一变！

　　不再是刻意收敛的深沉，也不再是纯粹的皇道龙气，而是一股浩瀚磅礴的世界之力，从他身体中苏醒。

　　“轰！！！”

　　无形的威压冲天而起，搅动了上方无边的灰雾！整个酆都鬼城似乎都为之微微一震！

　　海雨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周身皇血道焰自主激发，全力抵抗着 那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势！

　　秦无幽身后的虚空，一座天地骤然浮现，缭绕着无尽的混沌之气，其上有日月 星辰环绕，有混沌青莲浮沉！

　　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执掌轮回、统御 万道的至高气息，弥漫开来！

　　天地法相！

　　“难道是…… 他？！”海雨猛地失声惊呼，她终于明白了过来！

　　天地法相！

　　人族年轻 一辈中，唯有一人曾以仙圣 之境，显化出堪比圣尊大道真形般恐怖的天地法相，并以此纵横斩夜大会，夺得神古 名额！

　　那个人，本应已经陨落在镇魔渊底！至少，这是整个人族都已经确认的消息。

　　“难怪能胜过我……秦无幽！”

　　海雨喃喃自语，眼前 这个身披黑袍、面具遮脸的“王霄”，竟然 就是那位人族传奇、被誉为人族未来希望的执剑者秦无幽！

　　难怪…… 难怪他如此强大！难怪他能掌控那般精纯的皇道龙气！

　　一切的疑惑，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却又引出了更多、更深的谜团！

　　秦无幽为何没死？既然没死，他为何要伪装成“王霄”？而且，他与这东海秘境、与这酆都帝府、与这些残破帝兵…… 究竟有何等渊源？！

　　而此刻，秦无幽显化出这惊天动地的天地法相，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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