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天才就是能不停的画更大的圈圈

　　达米安房间的木门，如同一个结界，将他与旅店的喧嚣隔绝开来。

　　门内，是另一片混沌的领域。

　　地板上、床上、桌子上，摊满了从“永世之塔”借来的书籍与卷轴。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魔法墨水与隔夜茶水混合的奇特味道。

　　达米安坐在唯一被清理出来的桌前，指尖轻轻划过兰比尔大师早年的一份研究手稿。

　　那上面潦草的字迹与跳跃的思维，对他而言却像黑夜中的灯塔。

　　“魔力共振”、“符文回路反馈”……

　　这些被兰比尔本人都视为失败尝试的理论，此刻却成了达米安脑海中那座宏伟建筑的最后基石。

　　融合“周天法”和“反陪咒法”？

　　不，那太粗暴了。

　　就像试图将水和油强行摇匀，结果只会是一场灾难性的分离。

　　艾琳的天才构想卡在这里，兰比尔的学派也从未想过这个方向。

　　真正的思路，不是融合，而是“桥梁”。

　　达米安的笔尖在羊皮纸上悬停，他的世界缩小到只有眼前的纸与墨。

　　他要做的，是在两个完全独立的魔法模型之间，搭建一个全新的、精密的“共振框架”。

　　让“反陪咒法”的威力增幅，通过这个框架，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反馈”给“周天法”的属性兼容回路。

　　它们并非一体，却能同频歌唱。

　　三天后，第一份草图完成。

　　达米安推开门，楼下壁炉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他径直走到艾琳面前，递给她一张画着几个古怪符文的纸片。

　　“去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对着一块石头，用你最熟练的火球术，但在咒语完成的前一刻，将一丝魔力注入这个回路。”

　　艾琳看着纸上那别扭的符文组合，满脸困惑，但看到达米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艾琳回来了。

　　“失败了。”她有些沮丧，“火球在出手前就变得很不稳定，颜色忽明忽暗，飞出去还拐了个弯，威力……好像大了那么一点点？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达米安没有丝毫失望，反而从她的话里抓住了关键。

　　不稳定，威力变大。

　　框架搭起来了，只是还不稳固。

　　他一把拿过艾琳的记录，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这样的循环，每三天上演一次。

　　第六天，艾琳的火球术不再拐弯，爆炸范围扩大了一圈。

　　第九天，她按照指示施展的冰锥术，击碎了一块比平时能击穿的厚一倍的岩石。

　　第十二天，艾琳开始不需要达米安的图纸，只凭口述的几个魔力节点调整，就能勉强复现那种奇异的增幅效果。

　　她脸上的困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狂热的崇拜。

　　她开始意识到，达米安正在做一件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不是在修补一个旧魔法，而是在创造一种前所未见的施法逻辑。

　　于是，每一次的“课外实验”，艾琳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与配合。

　　她详细记录下每一次施法的手感、魔力流动的细微差异、以及最终效果的精确描述，那股认真劲，仿佛要把过去欠下的所有报告都补回来。

　　三周的时间，在墨水与魔力交织中飞速流逝。

　　当第三周的最后一天清晨到来时，达米安房间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他走了出来，眼下带着浓重的黑影，人也消瘦了一圈，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装订整齐的羊皮纸，纸张边缘还散发着新墨水的清香。

　　“都过来。”

　　他对着楼下喊道。

　　壁炉边，正在擦拭巨斧的莱特林，摆弄匕首的莱恩，捧着古书研读的杰森，以及正在给杰克检查背包的洛尔斯和艾琳，全都抬起了头。

　　达米安将那叠羊皮纸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理论部分，完成了。”他环视众人，“现在，需要最后一次验证，并且……我需要最清晰的留影水晶记录，作为报告的附图。”

　　艾琳第一个冲了过来，几乎是抢过那份报告，飞快地翻阅起来。

　　洛尔斯也放下手中的蜡布，缓缓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摊开的稿纸上。

　　杰克憨笑着从他那巨大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纯净的水晶球。

　　“会长，用这个，保准清晰。”

　　一行人再次来到城外那片熟悉的僻静林地。

　　杰克熟练地布置下几个不同元素抗性的训练傀儡，并将留影水晶悬浮在半空，调整好角度。

　　林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报告上。

　　洛尔斯站在一旁，手捧着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的阅读速度极快，银色面具下的双眼仿佛在发光。

　　不同于艾琳的感性理解，他正从纯粹的理论层面，解构着达米安构建的整个体系。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莱特林扛着斧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莱恩则习惯性地融入了树影中，只有杰森，不时凑近洛尔斯，看着报告上的符文，发出几声赞叹。

　　几分钟后，洛尔斯合上了报告。

　　他抬起头，面具转向达米安，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个动作，包含着理解、确认，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径直走到场地的中央，与那些训练傀儡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

　　周围的魔力开始向他汇聚。

　　但那不是寻常的魔力凝聚，空气中，一个个细小而复杂的符文凭空浮现、组合、旋转，它们没有融合成一个整体，而是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如同星辰轨迹般层层嵌套的框架。

　　淡蓝色的魔力在框架中流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二，三。

　　三秒。

　　一道并不耀眼的白光，从洛尔斯掌心射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具带着强烈水属性抗性的傀儡。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华丽的光影。

　　“噗。”

　　一声轻响。

　　那道白光穿透了傀儡的胸膛，在它背后留下一个边缘光滑、还在冒着青烟的窟窿。

　　傀儡身上的水系防护魔法，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全场寂静。

　　莱特林瞪大了眼睛，几乎忘了呼吸。

　　“再来！”艾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洛尔斯依言，又接连对火抗性、土抗性的傀儡各施展了一次。

　　结果完全一样。

　　穿透，彻底的穿透。

　　伤害恒定，无视属性克制。

　　“周天法”的破衰减效果，与“反陪咒法”的威力增幅，被完美地叠加在了一起。

　　“到我了！到我了！”

　　艾琳早已兴奋得满脸通红，她一把将报告塞回达米安怀里，几乎是蹦跳着冲到场地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洛尔斯的样子，开始构建那个复杂的“星辰框架”。

　　她的魔力是炽热的火红色。

　　当那些符文框架成型时，一圈炽热的、如同日冕般的火焰光环在她周身浮现，将她的红发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岩浆。

　　“星辰法?火球术！”

　　一颗与寻常火球大小无异，但核心处却燃烧着一点璀璨白芒的火球，呼啸而出。

　　它的目标，是那具对火焰有着最高抗性的傀儡。

　　“轰——！”

　　这一次，不再是悄无声息的穿透。

　　火球撞上傀儡的瞬间，爆发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场白色的光爆。

　　极致的高温瞬间将傀儡熔化，坚硬的合金材料像蜡一样瘫软在地，汇成一滩滋滋作响的金属熔液。

　　留影水晶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效果，比洛尔斯施展时更加恐怖。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达米安！”

　　艾琳发出一声欢呼，像一只快乐的火鸟，转身扑了过来，双臂紧紧地环住了达米安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柔软的触感和女性身上特有的馨香瞬间将达米安包围，他被撞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才稳住身形。

　　林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莱特林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然而，这片欢腾的气氛，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瞬间切断。

　　“你确定，要把这份报告交到魔法师公会？”

　　洛尔斯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静静地站着，银色的面具在林间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森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的热烈。

　　达米安怀里的艾琳也安静下来，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份报告的真正分量。

　　这不仅仅是一份结业报告。

　　这是一种全新的魔法理论，一项足以改变现有魔法战斗格局的颠覆性技术。

　　它的价值，已经无法衡量。

　　达米安轻轻拍了拍艾琳的后背，示意她先下来。

　　他站直身体，直视着洛尔斯那片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银色面具，脸上那商人的圆滑与无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与坚定。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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