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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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尚方宝剑,余令是真的敢杀人。

  虽然说,尚方宝剑也不是对所有臣子都能够实行先斩后奏,按照律法他只能杀总兵以下的官员。

  用尚方宝剑杀总兵以上的官员是死罪。

  可余令觉得这就够了,自己不傻,没必要去杀总兵,但拿着尚方宝剑去抽唧唧歪歪的御史应该是没多大问题。

  弹劾就弹劾吧,余令从未想过跟他们一桌吃饭。

  这些人其实不知道,在上一次坑余令的时候,余令就已经做好要掀他们桌子的准备。

  所以……

  所以,他们对熊廷弼的那套对余令不管用。

  熊廷弼不敢用尚方宝剑杀人,余令可是敢的。

  以前想弄死贪官污吏是没有权利,就算有证据也不能把人怎么样。

  如今有了尚方宝剑的余令等于占据了大义,没有“大义”的余令都强的可怕,恶心的可怕.....

  一旦有了“皇权特许”,余令就敢把天捅破。

  现在的余令特别期待谁第一个做剑下鬼。

  余令从宫里出来之后没有宣扬他得到了尚方宝剑。

  余令回到家谁都没说,只给几位大队长说了句明日上街“购物”,所有人准备回家。

  命令下达,军营里玄鸟旗又升起来了。

  御马四卫的那些人突然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得到旨意,陛下准备在明日看一看在辽东厮杀的男儿是何等的风采。

  希望以此来激励更多的有志之士来报国。

  内阁现在很头疼。

  面对突然冲到内阁的皇帝,面对皇帝这不符合常理的请求,众人觉得皇帝不懂事竟然让人这么头疼。

  望着又在哭的皇帝,叶向高看了看孙承宗。

  孙承宗又看向了袁可立。

  这两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师,余令这个右庶子和周如磐?一样。

  虽担任教导职务,但却不是真正的帝师。

  袁可立的帝师当之无愧。

  大明的推官很多,可被誉为推官楷模的只有他一人,人品摆在那里,能力数一数二,他成为帝师当之无愧。

  余令就算有能力,臣子也不会举荐他。

  余令太年轻,就这一个原因就把余令排除在外了。

  在这群人眼里,年纪大小就代表着为人处世的经验和做人也“小”!

  当时阁臣举荐的“日讲官”有孙承宗,钱象坤、周炳谟、魏广微、李光元、李标。

  这些人里朱由校最喜欢的是孙承宗。

  因为孙承宗讲课很有耐心,是在认真的教他。

  袁可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很少说话的他点了点头,轻声道:

  “看看也好,都是为国卖过命的人,信得过!”

  袁可立看了朱由校继续道:

  “陛下站在皇城上看,派个亲近人去给余大人牵马,以示圣恩就行,我到时候会陪着陛下一起!”

  众臣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这是在胡闹,简直是儿戏。

  检阅军队这件事朱由校就算是想,群臣也不会答应。

  所以,哪怕大军归来,皇帝也不能出城迎接,直接杜绝了皇帝收买人心的可能性。

  余令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会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少不了口诛笔伐。

  可皇帝想看,自己这个当臣子的自然要满足。

  军营在下午的时候来了四十多位御史。

  左光斗背着手走在军营里,一边走,一边对着站成一排的队长传达要求。

  “穿甲可以,兵器不能携带…..”

  “大人,钱可以带么?”

  “大人,兵器我们不带,我们就搁在军营里,如果军营里来了贼人丢了谁来负责,我们的兵器都是我们自己买的!”

  “大人,你说的甲是哪种甲?”

  “大人,你是几品官,有我们同知大人的官职大么?”

  “大人,你这官袍上绣的是什么鸟?”

  …….

  左光斗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军营里全是碎嘴子。

  他想呵斥,可又觉得不合适,自从回到京城后眼前的他们就不是战士了。

  御史可以上管天,下管地,可以“克”文武百官,但他们就是管不了这些人。

  没偷没抢没犯法,个个还有军功,个个还都是粗汉。

  跟他们讲道理,就算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这些人反而能克他。

  他也就靠着年纪大些来占点便宜。

  “大人…..”

  “大人,你念书有钱文宗大人念的好么?”

  “别喊我大人了,我说的话你们认真听,对你们有好处没坏处,好好听着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大人啊…..”

  左光斗要崩溃了,其余的御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你就没钱文宗厉害,钱文宗不发火,你这人爱发火,我不是挑事的人,你这样的人养气功夫不行啊!”

  左光斗死死地咬着牙,他恨死了同意这件事的余令。

  在家里喝个茶不好么,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安安静静的离开不好么,非要搞这么多事情。

  这余令还不明白京城这么大,为何偏偏就容不下他?

  苏怀瑾躲在柱子后面一边看一边笑。

  天地良心,他就给众人说了句随便问,其余的可是什么都这么做。

  没想到这些人是真的敢问啊!

  天黑了,又亮了,三辆马车踩着点点的晨光朝着城外而去,老叶在大门后落了锁。

  从今日开始,余家的大门将不开了,不会见任何客人了。

  小五月打着哈欠,搂着两个小的,三个大小不一的脑袋伸出了窗外,呆呆地望着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

  闷闷则望着皇城,明日就是殿试的大日子了。

  营地里的众人早就醒了,队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把脸洗干净,记住,不能买人家的孩子,记住不能买,从长安街走一趟,回到这里,我们回长安…..”

  “快快,抓紧时间,抓紧时间!”

  玄鸟旗一升起,众人就已经按照本能行动了起来。

  随着小队报名入阵,二千多人的军阵很快就完成集结。

  当整齐的脚步声迫近,京城百姓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当玄鸟旗钻过城门,披甲的将士从城门里鱼贯而出,热闹的京城街头突然安静了,如波纹般越传越远。

  战阵出现在街头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余令的这支人马高矮不同,一个个的其貌不扬。

  可这些其貌不扬的人混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不用摆什么造型,顾盼之间就自有一股难以言语的煞气。

  众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所过之处都鸦雀无声。

  街头爱狂吠的瘦狗也不叫了,夹着尾巴蹲在角落里。

  它们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味!

  “朱大嘴,你今日也跟我们一起回么?”

  大树瞅了一眼朱大嘴,替他答道:

  “不二,大嘴这次跟咱们回去接他的妻儿老小,下次见面,人家就是京城人了!”

  赵不器抖了抖新官服,打趣道:

  “大嘴果然是大嘴,嘴真大!”

  朱大嘴脑袋杵着低低的,在长安的时候他总说谁当皇帝都跟他没屁点关系,如今,成了宫卫……

  “安静!”

  王辅臣的一句呵斥救了窘迫的朱大嘴。

  大嘴知道众人是没有恶意的,可万岁爷实在可怜,一个皇帝做什么都得思量再思量。

  队伍直行不拐弯,在长安街走一趟,出了城,回营地拿东西后就直接回家。

  余令其实也不想搞这些,可皇帝爱看。

  也正是因为朱由校想看看“虎狼之士”的这个决定,昨日他从内阁离开后,他的案前就多了数十封折子。

  说他的没有,全是弹劾余令的。

  说余令是奸臣,是小人,在揣摩帝心,在好大喜功,耀武扬威。

  朱由校知道,臣子这是“指桑骂槐”,表面上是在弹劾余令,实际是在说他。

  队伍到了长安街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也知道皇帝就在高处看着他们,所有人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腰杆,随着心里的变化。

  属于他们的肃杀之气才真正的展现出来。

  越安静,那种肃杀之气就越明显。

  涌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也都闭上了嘴。

  他们知道自己眼前是人,可看着这些人他们心里直突突。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害怕。

  城墙上的朱由校踮着脚,朝阳给他身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叶向高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皇帝的脸。

  “令哥,后面的脚步乱了!”

  “吹角,吹角,动起来,动起来,全部看皇城......”

  当充满了力量的呜呜的号角声响,肃杀之气也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彻底的铺开。

  二千多人在短短的就成了绷紧的弓弦,那积蓄的力量让城墙上的臣子冒虚汗。

  “放肆,放肆,余令这人太放肆,皇城根下,他竟然敢吹军号!”

  “陛下,回宫,这里不安全,臣觉得这里不安全......”

  站在高处的辅国之臣刘一燝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拽了一把。

  他不知道余令和皇帝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但他知道余令这个样子像是是来示威的!

  “进卿,你的担忧是对的,余令应该去翰林院,不该离开皇城!”

  叶向高无奈的笑了笑:

  “晚了,晚了,票拟过了,内阁批红了,人如今已经是延绥镇总兵了!”

  袁可立好奇道:“他的知府一职位呢?”

  “陛下没给他勋职,所以知府一职没动!”

  袁可立懂了,这哪是知府一职位没动,这是内阁在给余令挖坑,在挖一个灭余令全族的坑。

  兵权有,地方治理权也有,不用余令做什么,他们如果想弄余令,一个有异心的名头就能按上去。

  因为行政权和军权本来就是冲突的。

  一个干预地方行政的罪名下来,余令就算是无辜的,就算是清白的,也百口难辩。

  袁可立看着杨涟,看着叶向高,似笑非笑道:

  “你们在玩火!”

  刘一燝等人装作听不懂,望着越来越近的余令,反而忍不住喃喃道:

  “猛虎出笼了!”

  袁可立失望极了,他都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没有底线。

  当初浙党坑余令,让余家五个月大的孩子行千里路来京城为质子。

  如今,这群人更过分,直接在军政分家这条律法上给余令挖这么大的坑!

  人家余令不就不同意跟你们一起,用得着用如此恶毒的灭族计么?

  这手法和当初坑夏言和曾铣的手法如出一辙。

  和臣子的阴暗心思不同,朱由校的心就像今日的阳光一样灿烂。

  这么多的文武大臣里,也就只有袁可立在心疼自己。

  也就只有余令愿意陪自己“胡闹”!

  身在群臣环绕中朱由校觉得自己此刻一点不孤独。

  队伍走到城墙下,朱由校贪婪的看着那一张张的脸,他想记住每个人,可看到最后他还是把目光落在余令身上。

  军旗挥舞,众人齐齐停住脚步。

  余令弯腰行礼,身后诸位全都单膝着地行礼。

  “我等拜见陛下!”

  “我等拜见陛下.....”

  吼声透过宫的大门,在细长的通道来回激荡,化作成了无穷的回音!

  回音落下,死一般的沉寂,沉寂衬托着威严和肃穆。

  朱由校咬着牙关,身子绷的紧紧的,他总觉的眼眶里有股热流快压不住了。

  他很想在听一次。

  “陛下,陛下......”

  听着王安的轻声呼唤,朱由校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平身!”

  破音的嘶吼带着尖锐的尾音,礼部众人一愣。

  其实只要皇帝点点头,他们会一起张大嘴巴,让下面的人平身。

  如今,皇帝竟然自己做了,都喊破音了!

  余令听到了,直起身子来,身后众人也都相继站起,旗帜又开始挥舞,像是在告别。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余令不敢做别的,在做就真的碰文官的逆鳞了。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身后的这些兄弟考虑。

  肖五抬起头,望着只能看到脑袋的朱由校,开心的挥了挥手:

  “完吾,额回啊.....

  上面风大,快回去,等你把宫殿建好了我再来看你,记着啊,我不在,你不能玩水.....”

  朱由校看着肖五,他根本听不到肖五在说什么。

  “陈默高!”

  “万岁爷,肖大人说他要回了,说上面风大,让你也早些会,他说,等你把宫殿建好了,他来看你!”

  陈默高顿了下,低声道:

  “他还说万岁爷莫要玩水,水里有害人的水猴子!”

  朱由校笑了,想着肖五教的那些黑话,带着宠溺喃喃道:

  “好,修好了我给你写信!!”

  宫门处,朱徽媞紧贴着门缝使劲的往外看。

  她眼前的人影消失了,光填满了门缝,也刺痛了朱徽媞的眼。

  朱徽媞知道牵着自己,问自己想吃什么的人走了。

  “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肖大人有钱!”

  王承恩叹了口气,扯了扯朱徽媞的衣袖,低声道:

  “走了,上面的大人要下来了,他们会回来的!”

  “是真的么?”

  “真的,他们会回来的!”

  ......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歌声响起,宣告着离别,群臣这才知道余令要走了。

  没有通知,没有安排,突然就选择了离开。

  “疯子,疯子,余令你就是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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