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踏魂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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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塔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条由无数怨灵组成的“人梯”,在无声地扭曲、挣扎,仿佛一条通往地狱深渊的绝望之路。

  郑雄和雨琦看着眼前这恐怖而又悲凉的景象,脸色苍白,一时间竟迈不开脚步。

  踏上这条阶梯,意味着每一步都要踩在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的灵魂之上。

  这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感到窒息。

  “这……我们……真的要从这里上去吗?”雨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别的路了。”

  苏洛的表情异常凝重,他走到那具镇守于此的秦将骸骨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前辈,晚辈明白了。”

  他明白这位将军的苦心。

  这位将军将所有怨灵聚集于此,用自己的军魂之力镇压,固然是为了防止它们在城中作乱,形成更大的灾祸。

  但同时,他也将启动阵眼的机会,与这些怨灵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任何想要启动塔顶阵眼的人,都必须先直面这些无辜者的痛苦。

  这是一种考验,一种拷问。

  考验来者是否有一颗足够坚韧与慈悲的心。

  如果来者心怀不轨,或者意志薄弱,光是踏上这条阶梯,其心神就会被无尽的绝望与痛苦所吞噬,永远地成为这“人梯”的一部分。

  苏洛转过身,对身后的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上面的路,我一个人走。”

  “洛哥!”郑雄急道,“这怎么行!”

  “听我说。”苏洛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战斗,而是意志的考验。人越多,承受的精神冲击就越大,反而会成为累赘。而且,你们需要在这里,防备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他看了一眼小倩,叮嘱道:“小倩,你的通灵体质最容易受到影响,千万不要靠近这条阶梯。守在这里,保护好他们。”

  小倩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苏洛说的没错,刚才在文庙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安排好一切,苏洛再次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那条“人梯”的起点。

  他伸出脚,没有丝毫犹豫,稳稳地,踏了上去。

  在他脚掌落下的瞬间,无数张痛苦、哀求、怨毒的脸,瞬间从他脚下的那些人影中浮现,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救救我……”

  “好痛苦……”

  “为什么是我……”

  “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外来者!”

  “带我回家……”

  无数负面的情绪,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向他的灵魂!

  苏洛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但他咬紧牙关,眼神中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他没有用馗道之力去隔绝这些精神冲击,因为他知道,那没有用,反而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

  他一边承受着这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一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一句话。

  “安息吧……一切……都将结束了。”

  他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他仿佛不是踩在一条通往塔顶的阶梯上,而是走在一条通往救赎的荆棘之路上。

  随着他一步步向上攀登,他脚下的那些怨灵,似乎也感受到了他那股纯粹而坚定的意志。

  那些疯狂的、攻击性的怨念,开始慢慢减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的……倾诉。

  一幅幅残破的画面,开始涌入苏洛的脑海。

  他看到了,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

  商贾往来,孩童嬉戏,炊烟袅袅。

  他看到了,邪神分神降临的那一天。天空被撕裂,血肉的怪物从天而降,屠杀开始了。

  他看到了,一个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孩子藏进了水缸……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在被怪物吞噬前,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火药……

  他看到了,无数的西夏军民,在绝望中,被邪神的力量所污染,变成了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转而攻击自己曾经的同胞……

  黑水城沦陷的悲剧,如同最残酷的画卷,一幕幕地,在他的眼前展开。

  苏洛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他为这些无辜的灵魂感到悲伤,也为那位镇守于此的将军,感到敬佩。

  那位将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整整一千多年!

  这需要何等强大而慈悲的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苏洛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的灵魂仿佛被碾碎了无数次,又重组了无数次。

  终于,他看到了阶梯的尽头。

  塔顶的平台之上,并没有复杂的祭坛,只有一个与另外两处相似的,刻满了符文的圆形玉盘。

  而在玉盘的中央,静静地插着一柄……秦剑!

  那柄剑,古朴无华,剑身之上,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但就是这柄剑,散发着一股顶天立地、镇压一切的无上军魂意志!

  这,便是第三处能源中枢的核心!

  它以这位将军的佩剑为阵眼,以他不灭的军魂为引,镇压着下方万千怨灵,也维持着整个阵法的运转!

  苏洛走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了那柄秦剑的剑柄。

  在他握住剑柄的瞬间,一个宏大而疲惫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汝……终于来了……”

  是那位将军残留的意志!

  “晚辈苏洛,前来……履行约定。”苏洛轻声回应。

  “善。”那个声音中,透着一丝欣慰,和一丝解脱,“吾之使命……已尽。接下来……便交予汝了……”

  话音落下,那柄插在玉盘中的秦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哀鸣。

  “铮——”

  剑身之上的裂痕,瞬间扩大,然后……轰然碎裂!

  化为了一捧金色的光沙,消散在空气中。

  将军的军魂,在完成使命的这一刻,彻底消散了。

  而随着佩剑的碎裂,第三处能源中枢,那股代表着“人魂”的镇压之力,被彻底激活!

  轰隆隆!

  整座黑水城,不,是整片空间,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三股能源,军魂煞气、浩然正气、众生魂力,在这一刻,于城市的上空交汇!

  天空中的阴云被彻底撕裂,一道贯通天地的巨大金色光柱,从往生殿的方向,冲天而起!

  “镇魔玄印”……被彻底修复并激活了!

  与此同时,塔底那条由怨灵组成的“人梯”,在失去了秦将佩剑的镇压之后,开始剧烈地翻腾、咆哮!

  无尽的怨念,即将彻底爆发!

  但就在此时,塔顶那个已经被激活的玉盘,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光芒如同月华,倾泻而下,笼罩了所有的怨灵。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那些怨灵痛苦扭曲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安详。

  他们身上的怨气,正在被快速地净化。

  这,是蒙恬将军留下的后手。

  阵法启动,怨灵……解脱!

  苏洛看着下方那渐渐消散的万千灵魂,轻声说道:

  “安息吧。”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让苏洛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恐怖意志,从往生殿的方向,猛然苏醒!

  一个愤怒到极致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地!

  “蒙恬——!汝竟敢——!”

  那被封印了千年的……天外之魔,彻底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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