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祖父的“突袭考”·用《伤寒论》治空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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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济堂诊室的檀木药柜泛着温润的光,第三层的陈皮和佛手正悄悄散发着香气,混着案上刚沏的菊花茶味,在青砖地上漫成一团暖雾。苏怀瑾握着大师兄的手腕,指尖轻轻压在寸关尺上:“脉浮为表,但浮里藏着讲究——你看这脉,跳得紧,像被勒住的琴弦,这是寒邪束表;要是浮得松,像飘在水上的芦苇,就是风邪。”“笃、笃、笃。”
枣木拐杖敲青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力道。苏怀瑾抬头时,祖父已经掀开门帘,银白的发丝被晨光镀上层金边,拐杖头的铜箍在地上又敲了敲,像在给这场脉诊课敲个休止符。“正好,”他侧身让出身后的人,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给你们带个活靶子。”
被他拉到身前的姑娘穿着浅蓝雪纺衬衫,胳膊紧紧环在胸前,进来时还下意识往苏怀瑾身后躲了躲,像怕穿堂风。“苏爷爷,”她说话时总忍不住揉后颈,指节都捏白了,“我这脖子像被麻绳勒了三天,一吹空调就更紧,头也跟着疼,止痛膏贴得脖子都红了,还是转不动。”
祖父把拐杖靠在诊桌腿上,铜箍蹭着木头发出细碎的响。他扫了眼站成一排的弟子,下巴往姑娘那边扬了扬:“《伤寒论》背得熟吧?谁来试试?用原方治,我不插嘴。”
大师兄刚迈出半步,阿凯的鞋尖已经越过了门槛线。他想起上周苏怀瑾讲“现代病的古方密码”时,指尖在《伤寒论》的“太阳病”篇敲了又敲:“空调冷风、冰饮寒气,看着是新毛病,其实都是‘寒邪’——不过是从古代的‘淋雨受寒’,变成了现在的‘空调直吹’,病机没差。”
他先让姑娘伸出手,指尖搭在她腕间时,能清晰地感觉到脉跳得浮,却带着股执拗的紧劲,像按在刚上紧的钟表发条上。再抬眼看舌苔——薄薄一层白苔,润得能映出窗棂的影子,像早春刚化冻的河面,还浮着层细雾。
“除了头痛脖子紧,”阿凯的目光落在姑娘攥着衬衫领口的手上,那里的布料已经被汗浸得发皱,“是不是后背总觉得发僵?像睡觉没盖被子,有风往骨头缝里钻?”
姑娘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烛芯:“对!尤其是后脖子,空调出风口正对我工位,一吹就发麻,我现在带了三条围巾换着围,还是没用。”
阿凯拿起狼毫笔,笔尖在处方笺上悬了悬,先落下“太阳表寒证”五个字。“《伤寒论》里说‘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桂枝加葛根汤主之’,”他一边写一边说,笔锋在“项背强几几”几个字上顿了顿,“你这脖子转不动,就是‘项背强几几’——寒邪把肌表的筋脉冻住了,就像冬天的水管子,遇冷就僵。”
写到“麻黄”二字时,他忽然停了笔。笔尖在纸上悬了两秒,终究还是划了道浅线把字盖了。“不用麻黄,”他抬头看姑娘,指尖点了点处方上的“桂枝”,“你是文员,总坐着打字,麻黄发汗太猛,怕你出了汗更累。桂枝汤温温地解肌散寒,像给冻僵的手捂暖炉;加葛根,专门松筋脉,能把脖子里的寒气揉开。”
剂量栏里的数字写得格外细:桂枝6g,白芍6g,葛根10g,生姜3片——比药典里的常规量少了近一半。“量减点,”他在旁边添了行小字,“喝了微微出点汗就行,别像洗热水澡似的大汗淋漓,伤气。”
姑娘捏着处方笺站起来时,后颈还在轻轻晃,像是不敢信自己能站直。“这方子真能管用?”她指尖摩挲着“桂枝加葛根汤”几个字,“我去西医那里查过,说没炎症,就开了止痛药,吃了胃还难受。”
祖父在旁边“哼”了声,拐杖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胳膊:“止痛是堵水,这方子是开闸——能一样吗?三天后来,保你能转脖子看鸽子。”
三天后的傍晚,诊室刚要关门,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姑娘没戴围巾,后颈的皮肤白白净净,进门时特意转了个圈:“阿凯医生!我今天在空调房待了一下午,头一点不疼,刚才还追着鸽子跑了半条街!”她手里提着袋脆枣,红得发亮,“昨天我试着做颈椎操,居然能摸到对侧耳朵了!”
阿凯正在整理病例,抬头时正好撞见她眼里的光。“你上次嘱咐我‘把空调往上调调,穿件长袖防晒衣’,”姑娘把枣放在桌上,脆响连成一串,“我今天特意穿了长袖,果然没觉得冷——比只开药贴心多了。”
祖父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挪了出来,手里捏着阿凯的《伤寒论》笔记。笔记本翻开在“桂枝加葛根汤”那页,贴着张舌象照片:苔薄白,舌面润,旁边用红笔标着“空调病·寒束肌表”,下面写着“现代寒邪:空调、冰饮,非外感风寒,但病机同。患者久坐,气血缓,减麻黄(防过汗伤气),加葛根(专理项背)”。
“比你师父当年强。”老人用拐杖头戳了戳笔记上的“减麻黄”,笑声里带着松快,“她刚单干时,见了空调病就开羌活胜湿汤,哪想得到从《伤寒论》里挖方子?更别说还能想着人家上班要不要出汗。”
苏怀瑾正往茶盏里添菊花,闻言笑了:“我那时候总觉得老方子是死的,不敢动。阿凯这是把方子用活了。”
阿凯摸着笔记本的边角,那里已经被翻得发卷。他忽然懂了祖父这场“突袭考”的意思——不是考谁能把条文背得一字不差,是考谁能把千年的方子,放进今天的日子里。就像桂枝汤,千年前治“外感风寒”,千年后治“空调直吹”,只要摸透了“寒邪束表”的根,老方子就能跟着时代长新枝。
姑娘走时,祖父让阿凯把笔记给她看。她指着“项背强几几”念出声,忽然笑了:“原来古人也有脖子僵的毛病?”阿凯点头:“只是他们是淋了雨,我们是吹了空调,本质上都是寒邪困住了筋脉。”
夕阳从窗棂斜照进来,把处方笺上的字迹染成暖金色。阿凯看着“桂枝6g”那行字,忽然明白,传承不是把老方子当圣旨供着,是知道它为什么管用,也知道该怎么为今天的人改——就像祖父常说的“医道要守本,更要活变”。
拐杖敲击青砖的“笃笃”声又响起来,祖父往药坊走,声音飘在茶香里:“明天讲讲《伤寒论》怎么治冰饮闹的腹泻,也算给你们的新课题。”阿凯应着,把姑娘的病例放进抽屉,心里像被菊花茶熨过,又稳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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