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醋意

　　何御史满头冒汗，眼睛不住的向后瞟，希望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但为官多年，谁又是个傻的？没看到这么一大会儿，圣上连打断两位大人的辩解都不曾，那颗心向着谁，不言而喻。

　　骂一个人不过瘾，最后顾将军再次面向御座，抱拳躬身，直指核心：“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夙兴夜寐，筹划南水北调，这等功在当代、立在千秋的伟业，正是为了普惠万民，泽被苍生！何大人今日这番‘勋贵先于百姓’的言论，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要置陛下于‘不顾黎民，只重权贵’的境地？难道陛下倾注心血修建的河道，在何大人眼中，就只是为了便利京中勋贵抢先尝一口江南的鲜物不成？”

　　“臣等不敢！”顾将军话音未落，殿中齐刷刷跪倒了一片，谁敢站到“违背圣意”、“曲解国策”的对立面？

　　再说他们只是臣子，连圣上的妃嫔都不是，敢说圣上是为了他们吗？

　　何御史早已瘫软在地，魂飞魄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不住的磕头：“臣失言！臣愚钝！陛下明鉴啊——”

　　后面几位御史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宁尚书太急，早早地跳了出来，不然再等一会儿，他们都要跟着出去帮着何御史说话了。

　　“顾卿、宁卿所言有理。”圣上听了个够，出来和稀泥，“你们要是想吃，派人去买就是。顾卿辛苦数月，自掏腰包修了河道，乃是为我朝百姓解忧。若是谁有意见，不如将北疆河道接过去，修完再来与朕告状。”

　　这些个勋贵，一个个自持身份，大多时候的政策不通过，就是他们在横加阻拦。

　　“臣，臣不敢……”群臣歇了心思，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

　　不说银钱花费多少，他们也没顾家有人手啊，顾家有退伍的大批兵将，他们有什么？

　　“何御史，迂腐至极，煽动群臣，实在不堪为言官重任。即日起，在家闭门思过，等候惩处。”圣上一句话，何御史几十年白忙了。

　　好在命还在，也并未直接罢官。

　　何大人颤巍巍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望诸卿牢记，为官者，心中孰轻孰重，当有分寸，退朝吧。”

　　“恭送陛下！”

　　百官呼声中，一场由几筐蔬果引发的风波，悄然落幕。

　　后宅那些气不过的主母，在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后，不得不偃旗息鼓，同时有些愤愤不平——此举以后，谁还敢说顾家一个不是？圣上未免太看得起顾家。

　　南货北调，北货南上，顾家的新鲜货物终于不局限在商贩的小摊上，开始出现在了顾家的各大商铺，食材均被端上了丰华楼的餐桌。

　　就在第一批肥美的河鲜终于运抵京城时，各个府邸的主子再也端不住架子，纷纷向顾府递上了帖子。

　　品尝河鲜，早一步晚一步都可，但这第一笔生意，谁都想拔得头筹。

　　让人没想到的是，宁府买下的那些铺子，不声不响的竟然先上了这些，什么太湖鱼，青壳蟹，盐州红虾，活蹦乱跳的，甚是惹人喜爱。

　　宁夫人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衫，出现在自家铺子，惹得有心的夫人‘刻意’前来相遇，探一探其中的内幕。

　　“哎呀，这不是宁夫人吗？就说近日一直不见您的身影，感情是忙起了自家生意。”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府的陈夫人，她夫君自从刘国公被流放后，很是消沉了一些时日。一心力保三皇子，三皇子被赶去了封地，继而在刘国公的蛊惑下，想着先与刘国公稳住大局也好。

　　结果没稳住，刘国公也获了罪，还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连南阳王都被卸了兵权。他发誓，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刘国公还搭上了南阳王。

　　“陈夫人。”宁夫人颔首，“好巧。”

　　“听下人说，这几处铺子有卖江南来到河鲜，我就想着来瞧瞧，不曾想竟然是宁夫人的铺子。”陈夫人脚步前移，笑语盈盈，

　　“贵府与顾府的关系，倒是没想到这么要好了。我才听说，不少府邸都向顾夫人递了帖子，还没得见一面，宁府都卖上了这些鲜货。”

　　“是我家大人，与顾将军在修建河道时就谈下的。”宁夫人丝毫没遮掩的意思，“眼下货都回来了，才想到去谈生意，京中的主母们还是太保守了。”

　　“呵呵~”陈夫人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也是“保守”中的一员，“人人都喜欢新鲜，却又怕太过新鲜，无人敢用。提前试探观望一番，是京中人惯有的谨慎。”

　　“也是。”宁夫人不点破，转而指向了那些活蹦乱跳的太湖鱼，“此鱼名太湖鱼，昨日我让厨子清蒸了一条，鲜而不腥，肉质肥嫩。陈夫人既然来了，不妨买条回去，做来试试？”

　　“我就奔着这些河鲜而来，别说太湖鱼，每样我都来一些。”陈夫人看着清水中涌动的鱼虾目光炯炯——只有亲自尝过，才知道这些鲜味未来售卖情况如何。

　　“府中的几个孩子，都喜欢吃这些，奈何京中的鱼种类太少，做来做去都是那几样。这不，听说你这里有，我立马就来了。”

　　“舒儿她本不喜欢吃鱼，昨晚自己都吃了大半条，吵着要厨子今日红烧试试。她都这样，想必贵府的公子小姐，也会喜欢。”这么一会儿，外面来买的人排起了长队，宁夫人看的心中雀跃不已。

　　老爷一颗心以前全在妾室身上，出去一趟，回来后反而天天在她房中与她聊起了做生意。不知不觉间，夫妻关系缓和了不少，连带着自己的女儿，都会被老爷夸赞几句。

　　陈夫人当然也看到了，心中泛起醋意：“还得是宁尚书目光长远，在江南既修好了河道又为宁府打算好了以后的生计。”

　　这话颇有对宁大人利用公务谈私事的指责，宁夫人自然听了出来，她没争辩，圣上都不怪罪，何必与眼红的人计较呢——

　　“是大人与顾将军性情相投罢了。”

　　碰了个软钉子，陈夫人假笑着告辞：“托宁夫人的福，也能让咱们足不出户，品尝江南的菜色。”

　　“陈夫人若喜欢，记得常来关照。”宁夫人向前送了两步。

　　“一定，一定。”陈夫人客气着走了。

　　顾夫人没有接帖子，对外声称要料理江南来的货物，琐事太多，无暇分身。

　　长媳谢氏，捧着手中的账册笑的露出一口贝齿：“母亲，您快看，这一批河鲜卖的银子，都抵得上咱们铺子半年的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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