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去去就回

　　“……是，可是公子，您好不容易脱离那种阴暗的地方，还回去做什么？侯爷与夫人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全安着急的劝说着。

　　他也不知主子的心思，当初收到传话，思索良久才告诉了公子。

　　“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我与她总归夫妻一场。”

　　周贺想起往事心口就抽痛不止，他不知道该怪自己太执拗，还是怪徐乐诗……不，应该叫褚乐诗了吧，怪她太过贪心不足，好好的一桩亲事，偏偏走到了这种境地。

　　“那算得什么夫妻？”全安愤愤不平，“自古以来，夫妻之间都是相互扶持，女子更是以贤良为主。您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不但搞臭了自己的名声，还将养她十几年的徐家拖入泥泞，更是累的您病体缠绵……”

　　“不是她一人之错，我亦有错。”周贺望着街头人头攒动，深深的叹了口气，“听说她身子不行了，人进了那种地方，又能熬过多久？我见她一次，说不定以后就要天人永别，全当是送终了。”

　　全安撇撇嘴：“公子您就是心善，她从去年就让人给您带话说身子不行了，眼下都过去多久，还说自己不行了，这种话谁信？”

　　周贺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褚乐诗确实谎言太多，明明满心算计之人，非要装无辜。

　　“公子，先回府吧，有什么事，您回去同侯府与夫人商量商量再决定也不晚。”全安担心主子在外面站的太久吹了风，再度催促。

　　回府……周贺脚步不愿挪动，如今的侯府，他住着只觉得哪哪都不自在。世子之位给了庶长兄，母亲根本不愿多见他，妹妹更是没个好脸色，就连伺候他的下人，眼角余光透露出来的都是怜悯。

　　好好的一手牌，被他自己打了个稀巴烂。

　　“公子，您该吃药了。”全安仍在劝慰。

　　“走吧。”周贺到底是没继续站下去，爬上了他的马车。

　　永安侯府。

　　侯夫人依靠在小榻之上，由丫鬟轻轻按压着额角——自从周贺下狱那日起，她就患了偏头痛，时不时都要犯一下，折磨的人没了以前的精气神。

　　“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庶长子记在自己名下，周贺就成了二公子。

　　“嗯。”侯夫人轻轻应了一声，眼睛都未睁开。

　　传话的丫鬟见此垂下眼眸，候在一旁不再言语。

　　房内安静的鸦雀无声，房外微风簌簌的吹过，撩起纤长的枝条，轻轻的挥舞。

　　过了许久，久到房内人都以为主子睡着了。侯夫人这才掀动眼皮，淡声问道：“他今日去了哪里？”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房中有些沉闷的气氛，丫鬟忙向前一步，恭敬道：“回夫人，二公子去了往日常去的清风茶馆饮茶。”

　　“清风茶馆……”侯夫人重复一遍，眼眸泛起复杂的情绪，“那他有没有遇到……顾家接人的车队？”

　　“听全安说，二公子正好在茶楼下遇到。”丫鬟不知主子为何这样问，仍是规规矩矩答了。

　　侯夫人坐了起来，忽然没了心思，觉得无趣至极。想当初，她若是强硬一些，对自己这个儿子不那么心软，真的将亲事换成徐家的二姑娘，哪里还会有这些糟心事呢？

　　只是她可能不知，当初她要执意换了，周贺闹的或许会更严重，现在起码明白过来，心思不再放在一个女子身上。

　　这时全安被赶了过来，站在外面很是为难，一副进退不能，手足无措的样子。

　　“那不是伺候二公子的人？”侯夫人透过门口的轻纱，望了出去。

　　“是，奴婢去问问。”身旁的丫鬟忙走了出去。

　　不多时，丫鬟直接将全安带了上来，面色跟着染上了忐忑不安：“夫人，全安说二公子命他来请示夫人。”

　　“你说。”侯夫人端坐好，扬眉示意。

　　全安躬身行了一礼，磕磕绊绊道：“回夫人，二公子，二公子他想要去大理寺探望旧人……请夫人准许。”

　　越说声音越低，真是怕主子听清楚，又怕主子听不清。

　　侯夫人视线越过他，望向了庭院中早早开放的几簇花丛，心中是对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力感。

　　“算了，他想去就去罢。”

　　全安身子一怔，连忙道：“是，是，多谢夫人，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公子。”

　　立在夫人身后的嬷嬷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开口，夫人何其想这样？不过是明白二公子不争气罢了。

　　“噔噔噔”全安跑了回来，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当初将公子伺候进牢狱的下人，听说最后都被送进了乱葬岗，他从来到公子身边，每次去主院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句话惹得夫人生气，命人将他乱棍打死。

　　“公子，二公子，夫人同意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一步传到。

　　周贺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跑的气喘吁吁的全安：“你说什么？母亲同意了？”

　　“是，夫人听完小的的话，没说其他的就同意了。”全安咧着嘴笑了，“小的还以为，夫人至少要骂小的一顿呢。”

　　周贺的手指捏着书页过了好一会儿，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高兴。

　　“公子，您是今日去，还是明日去？”全安不知主子所想，已经打算起了出府的事宜。

　　“母亲，她真的什么都没问吗？”周贺不死心的问道。

　　“啊？”全安愣了愣，这才发现主子似乎并无喜色，挠了挠头，“夫人她……”

　　周贺目光带着希冀的看过来，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不愿再成为弃子。

　　“夫人她，真的没问，小的说完，夫人就点了头。”全安仔细回想一番回道。

　　期待落空，周贺挺起的腰杆塌了下去，母亲真的……不愿再管他了。

　　“罢了，你去收拾一番，趁着天色还早，赶快去吧。”

　　“是，公子您稍等。”

　　出府门的时候，正巧遇到回府的周乾，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看着好不威风。

　　“世子小心。”小厮殷勤的扶住马镫。

　　那声“世子”深深的刺痛了周贺的心——这些，曾经都是他的……

　　“二弟。”周乾看到他，快步上前，“二弟要出府？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个时候出去？”

　　周贺嘴唇蠕动了一下，闷闷的喊了声：“大哥回来了，我，出去一趟很快，不碍事。”

　　“我命人护送你吧？”周乾关切道。

　　“不，不用了。”周贺拒绝的有些狼狈，“我去去就回。”

　　说完，抽身就走。

　　全安讪讪的对着大公子行了个礼，赶紧追上去：“公子小心，马车在这边。”

　　周乾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才转身进府，在心底——他是不怪这个二弟的，毕竟他不争气了，世子的荣华富贵才落在了自己头上。

　　马车的咕噜声停住，全安掀开车帘看了看，是大理寺的后门：“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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