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爱是克制与牺牲

　　菲娜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刺下

　　然而一只手比她更快，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鲜血淅淅沥沥地从他指缝间滑落，一滴、两滴，溅在她苍白的裙摆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明明那双竖立的瞳孔因狂化而染上血一般的嫣红，面容上也浮现出灰蒙蒙的绒毛，几乎维持不住形态，濒临野兽的边缘

　　他却依然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菲娜……菲娜……菲娜……”

　　一声比一声低沉，一声比一声克制。此刻，爱竟让他超越了吞噬吸血鬼心脏的本能。

　　菲娜笑了，笑着笑着，心头涌起一股荒谬的酸楚。

　　一个吸血鬼爱上混血种，甘愿献出心脏；一个混血种爱上吸血鬼，竟能克制进食的本能。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她松开匕首，伸手紧紧抱住他，耳边已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忽然，她又一次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菲娜，你要好好活下去。”

　　一个颤抖的吻，带着柔软的触感，贴上她的唇，如一朵凋零前的蔷薇，无声地告别。

　　那朵黄白色蔷薇，仿佛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颜色。

　　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周围已是满地尸体。她心头一紧，踉跄着站起身，目光慌乱地扫过四周，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一遍，两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可莲的踪迹。

　　菲娜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她瞳孔骤然收缩。

　　不远处，一道身影静坐在地，而他身旁，灰色藤蔓铺展如毯，上面静静躺着另一个身影

　　是可莲！

　　心脏仿佛被撕裂，她一步一步，踉跄着走近，最终无力地跌坐在他身旁。

　　“可莲……”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唤他，指尖轻颤地探向他的鼻息。

　　混血种继承自妖族的一半血脉，使他们仍需呼吸。

　　——可他没有。

　　她又将耳朵贴上他的胸口。

　　——没有心跳，一片死寂。

　　一个事实，如寒冰刺入骨髓。

　　她不愿相信，她拒绝接受。

　　“可莲……蠢货……起来……我命令你起来……”

　　血一般的泪珠从她眼眶滚落，砸在他的脸颊，溅开如破碎的红蔷薇。

　　她抬手想擦去那泪痕，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语气依旧倔强而尖锐：“你这卑劣的家伙，骗了我那么久……若再不醒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谁准你擅自为我牺牲？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不会！我会找很多情伴，忘记你，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说到最后，她终于崩溃，哽咽着道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可莲，我的心在为你跳动……我心悦于你，你听见了吗？”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最真挚的告白。

　　菲娜爱可莲，菲娜心动于可莲。

　　可他生前那句告白，她还来不及回应。

　　坐在一旁的身影，始终沉默，不曾打扰她的宣泄。

　　直到她的目光，终于依依不舍地从可莲身上移开，茫然地落向他。

　　“你好，我叫灰藤。”他平静地自我介绍。

　　灰藤，混血种中鼎鼎大名的首领。可莲用生命等来了他的救援，只为托付他救走菲娜。

　　可是，一个动了真心的吸血鬼，在失去所爱之后，真的还能……独自活下去吗？

　　别的吸血鬼或许可以，但菲娜的答案是：不能。

　　她会很快去地狱陪伴可莲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将卡妲家族中那些冷眼旁观、任她受陷、将她放逐至汐月城的虚伪长辈，连同她那亲爱的父亲与几位弟弟，全部拖入地狱。

　　于是，那场曾一度被迫中断的复仇计划，如今由她亲手延续。

　　她自愿成为灰藤术式核心的载体，并协助他们在汐月城中潜伏，躲避魔力院的追查。

　　整个计划，用了整整三年。

　　直到此刻，菲娜终于可以安心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迎着休息室中投向她的两道目光，她异常平静。

　　“你是人类吧？”她望向那位黑发少女。

　　“是。”对方毫不犹豫地承认，又反问：“灰藤告诉你的？”

　　菲娜轻笑不答，目光扫过墙上的钟

　　九点整。

　　离可莲逝去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不能再耽搁了。

　　“我想单独在这间休息室里和洛娅小姐说几句话，能否请洛院长暂时出去等候？”

　　话音落下，洛应身上的魔力威压几乎瞬间朝她涌来，如刀刃般凌厉，仿佛要将她割裂。

　　菲娜没有动，任由那压力笼罩全身。她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对着小草说：“你还有疑问，不是吗？作为交换，陪我聊一会儿。”

　　小草沉默片刻，抬眼看向洛应。

　　“不行。”洛应立即拒绝。

　　他不愿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菲娜未必不会伤害她。

　　“我不放心。”小草转向卡妲·菲娜，冷然道，“你现在立下血誓。否则，我宁愿不要那些答案。”

　　“呵，还真是谨慎啊……”卡妲·菲娜轻叹一声，划破手腕，当场立下血誓。

　　洛应仍欲阻止，小草拉住他的衣袖，目光清澈而坚定，安抚道：“若实在担心，我把小火留给你。一旦有异动，我会通过它联系你，你们随时可以破门而入。”

　　不待他回应，小草已唤出小火塞进洛应手中，歪头微微一笑，轻唤道：“应老师。”

　　洛应终究无法拒绝她这样唤他。他深深看了菲娜一眼，转身走出休息室

　　菲娜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两扇紧闭的门，视线流转，最终定格在小草身上。

　　她像是窥见了某种隐秘的东西，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深，最后竟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真是……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有趣。

　　小草微微蹙起眉头。

　　菲娜很快止住了笑声，但笑意仍停留在她的眼角眉梢，“你还想问我什么？”

　　“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灰藤，以及混血种的一切。”

　　这是小草最想从菲娜口中得到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尽管现在她与灰藤、灰狼之间的实力差距悬殊，但她坚信，终有一日，她不必再像今天这样狼狈逃窜。

　　她能用自己的力量平等面对他们，使出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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