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山海搜神（31）

　　高廉的登山靴踩碎山洞入口的冻雪时，怀里的通讯器正好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是老张发来的消息：“蛭丸有异动，洞内温度骤降，像是有活物在喘气。”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三个队员——两个公司新兵，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年轻女人，胸前挂着唐门的金属令牌。

　　“唐小姐，确定不用等总部的支援？”高廉摩挲着腰间的炁动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是公司东北大区的老人，亲历过十年前回收“锈铁”的行动，知道这处藏在长白山脉支脉的山洞有多邪门——二十年代，比壑山的魔人瑛太就烂死在这儿，被一个叫秀菊的普通女人用锈柴刀斩了最后一刀。而现在，当年那把沾了瑛太血的柴刀早成了唐门的藏品，山洞深处却躺着另一把更危险的东西：妖刀蛭丸。

　　被称作唐小姐的女人叫唐瑛，是唐门年轻一代里最擅长追踪的，腰间别着三枚透骨钉，声音冷得像洞外的风：“老门长说了，蛭丸是唐门结下的因果，必须由唐门亲手处理。再说，你们公司的卧底刚传了信，忍众的人已经过了图们江，我们没时间等。”

　　四人举着手电走进山洞，潮湿的寒气瞬间裹住全身，与寻常山洞的阴冷不同，这股寒气里带着淡淡的腥气，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体味。老张早已在洞内等候，脸色苍白地指着前方：“高负责人，您看。”

　　手电光穿透黑暗，照在洞底一块半埋在石缝里的黑色长刀上——正是蛭丸。刀身原本泛着的妖异红光此刻变得暗淡，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白色霜花，刀刃周围的岩石竟结了一层薄冰，而最诡异的是，刀身表面那些吞噬了无数高手炁的纹路里，正缓缓流淌着类似血液的黑色液体，每流动一次，洞顶的钟乳石就往下滴一滴水，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极了心跳。

　　“不对劲。”唐瑛突然按住腰间的透骨钉，指尖泛起淡淡的青气，“这不是蛭丸本身的邪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出来的。” 她刚说完，蛭丸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黑色液体顺着刀身流到地面，竟在岩石上腐蚀出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缠绕，隐隐组成了一个类似兽爪的图案。

　　老张突然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的炁……被吸走了！” 众人低头看去，老张的裤脚正贴着地面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像有生命般顺着布料往上爬，所过之处，老张的皮肤迅速变得干瘪。

　　“是‘血蚀’！”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山洞深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兽皮袄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阴影，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那刀唤醒了底下的东西，这是蚩尤血的余毒。”

　　“你是谁？”高廉立刻举起炁动枪，他在东北异人界待了三十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老人冷笑一声，拐杖在地面一顿，一道淡淡的黄光从杖尖散开，地面的黑色液体瞬间像遇到克星般缩回蛭丸：“我是守洞人，姓木，你们可以叫我木老。这山洞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蚩尤的埋骨地。”

　　唐瑛瞳孔一缩，她在唐门古籍里见过相关记载：传说蚩尤战败后，其残躯被分为九块，封印在九州各地，东北这处正是其中之一，而封印的钥匙，正是用蚩尤兵器残片铸造的法器——妖刀蛭丸赫然在列。

　　“蚩尤？山海经里的魔神？” 年轻的新兵忍不住惊呼，被高廉瞪了一眼才闭嘴。

　　木老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唐瑛身上：“唐门的丫头，你祖上应该见过这东西。当年涿鹿之战，你们的先祖曾用淬毒暗器协助黄帝封印蚩尤余部，那毒炁的味道，我记了三千年。” 他说着掀开兽皮袄，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这就是当年被你们唐门的‘龙须针’所伤，至今未能痊愈。”

　　就在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枪声，紧接着是惨叫声。高廉的通讯器里炸开杂音，夹杂着队员的嘶吼：“高队！忍众的人来了！还有……怪物！”

　　众人冲出山洞，只见雪地被染成鲜红，几个公司队员倒在地上，他们的尸体旁，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忍众，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身上同样缠着黑色液体。而在忍众身后，赫然趴着一头形似熊罴的异兽，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嘴中喷出白色的寒气，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罴”——传说中蚩尤的坐骑。

　　“石川健太！” 唐瑛咬牙切齿，这个名字在唐门的黑名单上挂了近百年，他的祖父正是当年被唐门斩杀的忍头手下第一高手，“你们比壑山竟然还藏着山海异兽！”

　　石川健太冷笑一声，抚摸着罴的头颅：“唐小姐，你以为蛭丸只是一把妖刀？它是唤醒蚩尤大人的钥匙。当年瑛太大人没能完成的事，由我来完成。只要吸收了蚩尤的残魂，我们比壑山就能统治整个异人界。” 他挥了挥手，罴立刻朝着众人扑来，爪子带着凛冽的寒气。

　　“退开！” 木老突然将拐杖掷向空中，拐杖在空中化作一柄青铜戈，戈身上刻满了上古符文，正是蚩尤五兵之一的“戈”。他纵身跃起，抓住戈柄，对着罴的头颅劈下去。青铜戈与罴的鳞片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罴吃痛，发出一声咆哮，喷出的寒气瞬间将旁边的松树冻成冰雕。

　　唐瑛趁机抽出透骨钉，指尖凝聚炁力，三枚透骨钉同时射出，精准命中罴的眼睛。罴惨叫一声，后退几步，眼中流出黑色的血液。高廉和队员们立刻开枪，特制的炁弹打在忍众身上，炸开一团团白光。老张却突然发难，一把短刀刺向高廉的后背：“高队，别怪我，比壑山给的太多了！”

　　高廉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炁动枪对准老张的胸口：“我早就怀疑你了，上次回收蛭丸的消息，只有你能传给忍众。”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老张的忍术诡异，身形飘忽不定，却始终无法突破高廉的炁防。

　　木老与罴的战斗渐渐落入下风，青铜戈的光芒越来越暗淡，他毕竟年事已高，体内的守印之力快要耗尽。唐瑛见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正是当年秀菊斩杀瑛太的那把“锈铁”。“木老，用这个！” 她将柴刀掷过去，“这刀沾过魔人的血，能克制蚩尤的邪气！”

　　木老接住柴刀，只觉得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刀柄传来，与青铜戈的冷硬截然不同。这股力量没有炁的霸道，却带着一种坚韧的生命力，正是普通人在绝境中爆发的意志。他举起柴刀，对着罴的伤口砍下去，锈迹斑斑的刀刃竟轻易划破了罴的鳞片，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不可能！” 石川健太瞪大了眼睛，他精心饲养的罴竟然被一把破柴刀所伤，“蛭丸，给我力量！” 他冲向洞底，一把抓住蛭丸，刀身的黑色液体瞬间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变成青黑色，脸上长出鳞片，竟在吸收蚩尤的残魂。

　　“不好！他要和蚩尤残魂融合！” 木老大惊失色，青铜戈和柴刀同时挥出，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对着石川健太劈过去。石川健太举起蛭丸，黑色的刀气与光芒碰撞，整个山洞剧烈震动，洞顶的岩石不断掉落。

　　唐瑛趁机绕到石川健太身后，透骨钉瞄准他的后心，却被突然出现的忍众拦住。这些忍众眼神空洞，显然被蚩尤的邪气控制，变成了没有神智的傀儡。高廉解决了老张，赶来支援，炁动枪连续射击，却只能勉强逼退傀儡。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涌出，雾气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手持青铜戈，头戴牛角盔——正是蚩尤的残魂。残魂睁开眼睛，红色的目光扫过众人，山洞内的温度骤降，连罴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千年了……终于有人唤醒我了。” 蚩尤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他举起青铜戈，对着木老挥过去，戈风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木老将柴刀挡在身前，锈迹斑斑的刀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年秀菊斩杀瑛太的意志、唐门历代弟子的坚守、普通人在乱世中的抗争，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把“锈铁”上。青铜戈与柴刀碰撞，蚩尤的残魂竟后退了一步，红色的目光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是……凡人的意志？”

　　唐瑛抓住机会，将体内所有的炁注入透骨钉，瞄准石川健太手中的蛭丸：“这把刀，沾染了太多无辜者的血，今天该还了！” 透骨钉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命中蛭丸的刀柄，妖刀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刀身寸寸断裂，黑色的液体瞬间消散。

　　石川健太失去了力量来源，身体迅速萎缩，最终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蚩尤的残魂失去了蛭丸的支撑，光芒越来越暗淡，却依旧不甘地咆哮：“我还会回来的！只要蚩尤五兵集齐，我就能重临人间！” 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黑色雾气，缩回缝隙中，地面的裂缝慢慢闭合。

　　众人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木老捡起柴刀，刀刃上的锈迹褪去不少，露出淡淡的青光：“这把刀，以后就由我来保管吧。蚩尤虽然被暂时封印，但他的残魂还在，只要找到其他四件兵器，他随时可能苏醒。”

　　高廉看着闭合的裂缝，脸色凝重：“公司会立刻封锁这片区域，通知总部调派异人精锐过来。唐门那边，还请唐小姐多费心。”

　　唐瑛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长白山深处：“我会回唐门禀报老门长，当年先祖参与封印蚩尤，这份责任，唐门不会推卸。” 她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蚩尤五兵除了戈，还有弓、殳、酋、夷四件，分别藏在九州各地，而其中的弓，正是帝俊赐给羿的射日弓，威力足以射杀神魔。

　　就在这时，木老突然脸色一变，指着山洞深处：“不对，蚩尤的残魂虽然退了，但还有一股邪气……是蛭丸的碎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缝里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正是断裂的蛭丸残骸。碎片突然发出红光，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长白山深处窜去。唐瑛立刻追了上去，透骨钉在手中蓄势待发：“别想跑！”

　　高廉和木老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雪地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延伸向茫茫林海。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蚩尤五兵的秘密、山海异兽的踪迹、忍众的余党，还有那把见证了凡人勇气的“锈铁”柴刀，都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揭开更惊人的真相。而在长白山的另一边，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正望着天空，手中的罗盘疯狂转动，罗盘指针指向的方向，正是蚩尤残魂消失的位置。

　　唐瑛的透骨钉擦着雪地飞射而出，却只钉中那道黑影的残影。黑色碎片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焦痕，如活物般窜向密林深处，所过之处，积雪瞬间融化成带着腥气的黑水。她足尖点地追上去，腰间的唐门令牌随动作轻响，指尖已凝聚起淡青色的炁——这是唐门追踪术的“追魂炁”，只要沾到目标残留的气息，就算遁入地底也能锁定方位。

　　“别追太急！”木老拄着青铜戈赶来，戈尖在雪地上戳出深洞，“这碎片沾了蚩尤血，能引动山林里的邪祟！”话音未落，密林深处突然传来震耳的兽吼，积雪从枝头簌簌掉落，一头身形似熊却长着马脸的异兽撞断树木冲出，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玄貘”。它的左眼被一道黑色纹路缠绕，显然是被蛭丸碎片的邪气操控，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唐瑛扑来。

　　高廉及时赶到，炁动枪连续扣动扳机，特制的炁弹在玄貘身上炸开白光，却只能勉强阻缓它的动作。“这东西皮太厚！唐小姐，找它的弱点！”他一边嘶吼一边换弹夹，余光瞥见雪地中爬出数条黑色线虫，正是之前蛭丸的“血蚀”之力所化，正顺着自己的靴底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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