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说唱高手——上大夫杨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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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兵布阵、调度后勤、稳定军心都只是基础,除此之外,还需足够的资历与能力。

  否则作为中军统帅,若无法震慑麾下将领,必将沦为笑柄!

  纵观大商疆域,能胜任此职者,绝不超过十人!

  即便是黄飞虎,也不过凭借家族威望勉强支撑。

  李靖历经多年磨砺方晋升总兵,才勉强触及这个门槛。

  若他始终困守陈塘关,此生或许永无执掌全军的机会。

  加之他曾开罪玉虚宫,若无坚实靠山,恐怕难以善后。

  思及此处,他不再迟疑,抱拳道:\"不如先面见陛下再议。\"

  雷闻言立时心领神会,知此事已成定局。

  随即引领李靖入宫,与帝辛默契配合,为其勾勒出恢宏前程。

  李靖当即躬身效忠,正式跻身天子近臣之列。

  帝辛一面斟酌接任陈塘关的人选,一面遣人迎接李靖家眷。

  虽未最终确定李靖在朝歌的官职,但经初步商议,若无意外当为新军将领——位列诸将之一!

  官阶虽与总兵持平,但因隶属都城守军体系,实际地位更胜一筹。

  之所以设为\"之一\",自是预留转圜余地。

  若有资历超过李靖的官员投诚,总需留有封赏空间。

  而依照帝辛谋划,这支新军的规模……

  着实令人期待!

  此方世界虽言天圆地方,却非指大地形态,而是暗合\"天道\"与\"地道\"至理。

  天道如圆,象征生生不息的演变;

  地道若方,寓意厚德载物的恒常。

  故祭祀天地时筑圜丘以敬苍天,建方丘以尊后土。

  不知何时起,祭天祀地渐变为独尊天帝。

  恰似昊天上帝被篡改为西方神明,

  致使世人懵然不知崇拜对象已谬。

  帝辛主张恢复古礼,并非废除祭祀,而是重归天地本源,

  再添人族先贤共受香火。

  郊祭典礼通常在都城南郊举行,

  此刻帝辛正率文武百官肃立于筑就的祭坛前。

  他外罩宽大礼袍,内着绣有日月星辰与山川龙纹的衮服,

  此乃君王正式礼服制式,虽显威仪却行动维艰。

  尤其头戴垂悬十二道玉旒的冠冕,

  清风拂过便奏响琳琅清音。

  在雷眼中,这身缀满玉饰的装束犹如悬垂的水晶灯,

  既易缠绕纠葛,又遮蔽视野。

  他腰间佩着一柄大圭,形制近似朝臣所用的笏板,属于礼器之列。

  圭面上刻着他待办的事项,功用约等于如今的手机备忘录。

  他手中还持握镇圭,长一尺二寸,表面雕饰四镇之山纹样。

  所谓四镇,指的是扬州的会稽山、青州的沂山、幽州的医无闾山,以及冀州的霍山。

  这四座山分别为四方之重镇,取镇守四方、安定天下之意。

  山是否真有镇守之重不得而知,但帝辛身上礼服与礼器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斤重。

  换作常人,恐怕站直都费力,也不知前代君主是否皆是体魄强健之人。

  好在帝辛天生神力,臂力超群,这点重量对他而言不足挂齿。

  随着他稳步前行,周身的玉制礼器清脆作响,祭台旁也奏起了乐声。

  这乐曲亦有讲究,一番鼓乐齐鸣,实为向上天通报祭祀即将开始——

  稍后便为您献上祭品,请您留意接收。

  依照常例,接下来应由君主亲手牵引牺牲,由左右侍从逐一宰杀。

  随后将这些牺牲,连同其他祭品与礼器一并置于柴堆之上,由君主亲手点燃。

  此乃献祭于天,供上天……

  闻其气味。

  不错,并非请上天享用烧烤。

  而是借火焰升腾烟气,飘达于天,仅让上天嗅其气味而已!

  此种礼仪称为“燔燎”,亦称“禋祀”。

  雷一直认为,这该叫作“熏天”。

  当然,“臭气熏天”也未尝不可——毕竟古时“臭”字亦指肉香。

  很可能说的正是烧烤的香气。

  雷甚至觉得,这一步才是真正提醒上天祭祀开始的关键。

  毕竟烧烤的香味,连上天也难免被吸引吧?

  此刻,群臣皆静候帝辛献祭。

  然而此次祭祀,似乎与他们预想的不同。

  只见帝辛行至祭台,乐声已停,他却未按流程牵出牺牲。

  朝臣们面面相觑,皆露疑惑之色。

  祭台旁除了战马,并无其他牲畜。

  莫非……是要以人为祭?

  众臣自以为明白了。

  帝辛初登帝位,这又是他的第一个皇子,若格外重视,采用更高规格的祭祀也合乎情理。

  看来帝辛虽偶有任性之举,对这个儿子却是十分看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再度出乎众人意料,群臣个个面露不解。

  只见一群身着大红大绿之人登上祭台,他们原以为这些是人牲。

  再细看——为何未加捆绑?难道不怕他们逃跑吗?

  咦?不对啊!

  这些人牲怎么还排起了阵型?

  难道不献牺牲,直接跳起《云门》之舞?

  《云门》据说是黄帝时代的祭祀舞蹈,通常作为祭典的收官节目,由**与舞者协作呈现。

  既然是压轴节目,意味着仪式即将落幕。

  可眼下祭品还未呈上呢?

  怎么突然就要起舞了?

  这也太仓促了吧?

  难道帝辛对这位皇子毫不在意?

  即便帝辛不熟悉礼制,你比干难道也不懂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比干,却见他面容平静,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此时,许多自诩忠直的臣子已按捺不住,只等仪式一结束,便要上书弹劾比干!

  “哎————!!”

  上百人齐声高呼,如同惊雷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吸引了全场目光。

  近处的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年迈的老臣们更是险些晕倒一片。

  随着这声毫无预兆的高喝,急促的鼓声与悠扬的乐声骤然齐鸣。

  只见场上百人齐踏十字步,双手随之摆动。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除比干与雷外,在场众人皆一脸茫然。

  这祭词是什么?

  从未听过啊!

  一些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的臣子,忍不住想上前质问比干——

  擅自更改祭文,岂非失礼?

  可此时,台上众人已随着密集的鼓点,飞快地唱到了武成王黄家的事迹。

  啊这……黄家?

  原本欲上前质问的人顿时迟疑了。

  莫非是黄飞虎与比干串通篡改祭文,要给帝辛难堪?

  想到这一层,本想发声的人都犹豫起来。

  此前帝辛绕过黄家出兵夷方,显然损害了黄家利益。

  难保这不是黄家的反击!

  谁都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卷入浑水之中。

  嗯?

  黄飞虎自己也一头雾水,不明白帝辛的用意!

  正当他猜测这是帝辛向黄家示好、意图缓和关系时,

  祭文又唱到了太师闻仲!

  群臣目光瞬间聚焦闻仲,看得这位老太师几乎绷不住脸色。

  祭文中的赞誉之辞实在令人羞赧!

  闻仲强作镇定,内心却深感惭愧——

  他自觉功绩不足,配不上这般夸耀!

  接着,全场众人彻底懵了。

  这祭文竟将朝中重臣与各大世族挨个赞扬了一遍?

  每唱到一家,便有人或面露窘迫,或暗自得意。

  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动,直看得被提及者无论起初是羞是傲,最后皆变得手足无措。

  不过不得不承认……

  这些人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听到赞美自己家族或本人的词句,又纷纷觉得脸上有光!

  连这调子听着也顺耳起来,祭文更是朗朗上口!

  再看那舞蹈,分明也暗含深意。

  你看那脚步踏向四方,想必是象征四方安宁之意!

  这多么合乎礼仪啊!

  一时间,被唱到的人纷纷开动脑筋,为这篇祭文寻找合理之处。

  个个恨不得把它推广到全天下,让所有祭祀都来唱诵!

  还没被唱到的人则皱着眉头,直到听见自己或家族的名字,才眉头舒展。

  “停下!快停下!”

  就在众人等着轮到自己或家族时,忽然有一人出列。

  那人高举牙笏,大声呼喊,打断了鼓点节奏。

  “陛下不可助长这种阿谀奉承的风气啊!”

  音乐被迫停下,台上的舞者不知所措,全都望向比干,以及本场艺术总监雷。

  那人环视一圈,瞪了比干一眼,又顺着台上人的目光看向雷,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

  “臣闻礼制为定序而立,方有长幼尊卑!乐为颂神而作,专为上述天听!”

  这个开头,让后面看不到情形的文武官员都感到熟悉——

  一定又是那个人!

  “如今既无祭品,次序已乱,又擅自改动礼乐,遮蔽天听,此乃君暗臣奸、礼崩乐坏之象!”

  果然!

  又是那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除了他,谁还会这样犯颜直谏?

  骂臣子奸佞也就罢了,竟敢说君主昏聩?

  王府近臣们冷冷盯着他,心想:若杀了这家伙,陛下应该会高兴吧?

  “因此,臣恳请陛下采纳雅言,清除阿谀小人,以正君听!”

  阿谀小人?

  你说夸陛下是阿谀也就罢了,夸我们也是阿谀小人?

  我看你才是钻营的小人!

  原本有些生气的、被夸过的臣子们也平静下来,冷冷看着他。

  “臣,请诛比干,以平息众怒!”

  那人仿佛感受不到众人冰冷的目光,又把矛头指向比干。

  比干并未动怒,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请陛下重新备置祭品,再开祭祀!还天地以清明,不辜负天下人的期望!”

  帝辛全程面无表情,眼神却冷如寒冰。

  那人毫无察觉,还在继续。

  “臣民必感念陛下宽宏大量、从谏如流,始终不负臣等为国为民的初心!臣等,感激不尽!”

  最后,那人说话如同唱戏般抑扬顿挫,还比划了一个花式手势。

  没错,此人正是金銮殿上以节奏令雷目瞪口呆的说唱高手——上大夫杨任!

  他对自己这番慷慨激昂的谏言似乎十分得意,却未察觉周围群臣投来的目光几乎都带着寒意。

  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自惊叹。他费尽心力,最终最大的可能是比干赢得众臣人情,帝辛达成废除牺牲的目的,而自己仅得君王赏识——尽管他本不在意这些,更看重废除人牲一事的意义。

  可眼前这人,一席话竟能嘲讽满朝文武,更同时得罪帝辛与比干。

  相比之下,雷不禁有些惭愧。

  真是个人才!

  只可惜……

  这嘲讽的本事,显然用错了地方!

  万众瞩目的感觉让杨任心中飘飘然。他认定满朝上下,唯有自己敢如此直言进谏,唯有他才配称为诤臣!

  帝辛待他说完,面无表情地开口:“杨爱卿说了这许多,朕听明白了——你是在骂朕是昏君,比干是奸臣,可对?”

  “这……”杨任微微一怔。

  虽确实是这个意思,可陛下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他自诩铁骨铮铮、犯颜直谏,君王即便不纳谏,至少也该面露惭色敷衍几句。如今这般直问,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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