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您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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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冷天的……"他接过包裹,粗麻绳捆得严严实实,落款是"丁秋楠"三个秀气的楷体字。指尖触到包裹里的毛线纹路,忽然想起昨天在食堂打饭时,宣传科那个总穿月白色布拉吉的姑娘,低头织毛衣时耳尖泛红的样子。

  "周科,我瞧秋楠同志在宣传栏前转悠三回啦!"隔壁王姐抿着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冲门口抬抬下巴。果然,丁秋楠端着铝制饭盒靠在廊柱上,军大衣领口沾着雪粒子,活像只白毛狐狸。

  "周同志,这是科里给大家织的围脖手套。"姑娘眼睛亮得惊人,说话时围巾角在寒风里乱颤,"我……我算着采购科最辛苦,先给你们送来。"

  "我……我特意织大了一码。"姑娘耳尖红得滴血,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有麦乳精,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

  "我爱人?"周淮民愣了下,随即笑起来,"她忙着带孩子,再说我们革命战友搞帮扶,怕什么闲言碎语。"话出口才惊觉,这原主的身体竟还记得与娄晓娥的夫妻情分。

  丁秋楠绞着衣角的动作顿住,围巾穗子在风里飘成弧线。"那……周同志代我谢谢嫂子。"她忽然将怀里的暖水袋塞过来,"夜里值班冷,这个给你。"说完就小跑着消失在小径尽头,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周淮民盯着尿布盆里的"地图",忽然想起上辈子当程序员时,连换尿不湿都是媳妇的事。"晓娥同志,这……尿布怎么洗?"

  "笨死你算了!"娄晓娥转身从木柜里翻出个铝盆,"开水烫,肥皂搓三遍,最后拿米汤浆!"她忽然凑近,发梢的茉莉香钻进鼻腔,"淮民,我……"

  "铃——"电话铃惊得孩子哭得更凶。周淮民接过电话,听见保卫科老张急促的声音:"周科,钢厂西门的煤车翻了!"

  "这娃娃拉了三次了。"保育员皱眉,"你们当父母的怎么照顾的?"

  "周同志?"丁秋楠端着搪瓷缸出现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药膏,"我值夜班,听说你孩子住院……"她看见尿布上的血丝,眼睛忽然泛红,"这是痱子粉,还有红霉素软膏。"

  "男人在钢厂火灾里牺牲了。"小王压低声音,"留下个傻儿子,靠糊火柴盒过活。"

  "柱子!别动火炉!"女人的尖叫刺破雪幕。周淮民翻进院子时,看见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举着铁钩子够屋檐下的腊肉,火星溅到堆在墙根的劈柴上。

  "王大姐!"他冲过去踢开火星,棉鞋被雪水浸透,"我是钢厂采购科的周淮民。"

  "这是科里批的粮油票。"周淮民掏出副新棉手套,"还有,钢厂要翻修档案室……"他故意放慢语速,"想找当年目击者了解情况。"

  王淑芬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搪瓷缸里的热水泼在砖地上。"都……都烧成灰了……"她忽然抓起扫帚抽打儿子,"让你别碰火炉!让你别碰!"

  周淮民拦住扫帚时,发现女人手腕上全是青紫的掐痕。他摸出丁秋楠给的红霉素软膏,轻轻涂在那些伤口上。"王大姐,当年火灾……"

  "走!"王淑芬突然尖叫,"都死了!都死了!"她突然翻出床底的铁盒,里面是个烧焦的铝制厂牌,边缘还嵌着半块熔化的玻璃。

  "周主任可算回来了。"陈雪茹从雕花木门里转出,鬓角碎发用翡翠簪子别住,苏绣团扇半掩着涂得鲜红的唇,"您要是不回来,有些人怕是要把您家当西单百货公司了。"

  娄晓娥柳眉倒竖,花瓶往石阶上一搁:"周淮民是我未婚夫,我出入自家男人住处,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

  "听说有人截胡我的的确良布料,我能不过来瞧瞧?"陈雪茹剥开糖纸,手腕上的镀金坤表随着动作折射出冷光,"淮民弟弟,你上个月从沪市搞来的二十匹孔雀蓝布料,怎么转天就出现在红霞服装厂的展示柜里了?"

  "四六分。"娄晓娥突然开口,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账本,"周主任拿两成,服装厂拿四成,剩下的……"

  "我要三成。"陈雪茹的坤表链硌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百货公司要承担销售风险,还要给税务局那帮爷烧香。"

  "合作愉快。"娄晓娥吐出的烟圈笼住陈雪茹的珍珠耳环,"不过周主任……"她突然转身,旗袍下摆扫过周淮民手背,"下次沪市采购,是不是该添置些尼龙丝袜?"

  陈雪茹的团扇已经拍在采购包上:"我要整箱的蜂花护发素,还有……"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沪市外滩现在有港商倒卖电子表?"

  "那就让老王提前退休。"娄晓娥裁衣剪咔嚓剪断丝线,布头纷纷扬扬落在周淮民的稿纸上,"他儿子不是在等钢厂分房?雪茹姐的百货公司……"

  "刚好有批积压的搪瓷脸盆。"陈雪茹从坤包摸出房管科的印章,"只要老王在审计报表上签个字,脸盆就能变成分房指标。"

  "停!"周淮民突然合上钢笔,惊觉三个人的影子在夕阳里纠缠成诡异的图腾,"我们是做生意,不是搞特务。"

  "与其在分房指标上动脑筋,不如搞票大的。"他弹开镀金打火机,幽蓝火苗燎着名片边缘,"港商要卖电子表,我们需要外汇券。"

  娄晓娥的眼睛突然发亮,珍珠项链簌簌作响:"百货公司有华侨券!"

  "我能从友谊商店搞到货。"陈雪茹的团扇已经拍在名片上,"但我要电子表的优先销售权。"

  "这次只带采购团队。"他扯开话题,摸出那包藏了半个月的港币样钞,"林先生需要内地采购员帮忙验货,港商给的劳务费……"

  "我要两成。"陈雪茹的团扇已经压住样钞,"百货公司要承担外汇风险。"

  "我要三成。"娄晓娥的裁衣剪抵住扇骨,"服装厂要垫付布料定金。"

  "八月十五启德见。"他蹬上自行车,听见娄晓娥在院里喊,"周淮民,我要港岛最新款的尼龙丝袜!"

  "我要整箱的港药!"陈雪茹的喊声追着车轮,"还有迪士尼发卡!"

  "周大哥!周大哥!"

  "棒梗正长身体呢。"秦淮茹突然扯着嗓子抹眼角,"三个孩子馋得夜里直哭,当妈的心疼啊!"

  周淮民早看透她这套,上次借走半斤油,到现在油瓶子都没还。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西厢房传来摔搪瓷缸子的动静。

  "死丫头片子!"贾张氏标志性的公鸭嗓刺破耳膜,"小当!让你看着棒梗,怎么又偷喝麦乳精!"

  "周叔叔!"小当突然冲过来拽他衣角,"棒梗把酱油倒进水缸了!他说……他说要毒死三大爷家的鸡!"

  秦淮茹脸色煞白,扬起手就要打小当。周淮民眼疾手快拦住:"秦姐,孩子不懂事得教,打坏了怎么办?"他转头蹲下来,"小当,告诉叔叔酱油瓶子藏哪了?"

  小当吸着鼻涕指向东墙根:"在……在煤堆里埋着呢。"

  周淮民起身时,正撞上秦淮茹躲闪的眼神。这女人惯会装柔弱,上次棒梗偷摘邻居葡萄,她愣是追着人赔了两斤鸡蛋。

  "秦姐,"他晃了晃车筐里的肉,"这半斤油肉可以借,但得用东西换。"

  秦淮茹眼睛倏地亮了:"您要啥?我家还有五斤高粱米!"

  "我要棒梗写个保证书。"周淮民从公文包抽出钢厂信纸,"就写'从今往后不偷摸,再犯剁手指',再按个手印。"

  "您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或者……"周淮民作势要骑车走,"等三大爷发现水缸里的酱油,全院开批斗会?"

  周淮民检查着缝在裤腰里的全国粮票,这是系统刚奖励的1956年版全套票证:"放心吧,采购科给了特批介绍信,沿途招待所都能住。"

  "周叔叔!"小当突然抱着布娃娃冲进来,辫子上还系着周淮民送的红头绳,"妈妈说您要出差?"

  周淮民摸出口水果糖,却见秦淮茹倚着门框翻白眼。自打棒梗写了保证书,这女人见着他就没好脸。

  "小当乖,"他蹲下来把糖塞进孩子口袋,"叔叔去南方买钢材,回来给你带花裙子。"

  "美不死你!"秦淮茹摔着围裙进屋,锅铲敲得当当响。这些天她正为棒梗的"保证书"闹脾气,连带着把三个孩子骂得跟鹌鹑似的。

  周淮民刚要起身,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老周!电话!"

  是采购科打来的急电。他顾不得许多,抓起话筒就听见科长急促的声音:"广成钢铁厂刚发生炉体爆炸!你务必在三天内把轴承钢运回来!"

  周淮民攥着话筒,后脊梁沁出冷汗。这个年代的长途运输全靠闷罐火车,要是赶不上趟……

  "淮民!"娄晓娥抱着包袱追出来,"给你烙了芝麻烧饼,还有……"她突然压低声音,"我托人买的云南白药,你藏在贴身处。"

  周淮民看着女人泛红的耳尖,把药包塞进军用挎包夹层。自打上次他帮娄晓娥弄到电视机票,这资本家小姐看他的眼神就越发古怪。

  "周大哥!"许大茂不知从哪钻出来,头上还缠着纱布,"带我一起去呗?我保证不添乱!"

  "同志,去广成?"周淮民掏出采购证。

  "呦,轧钢厂的?"干部模样的人推推眼镜,"广成钢厂现在乱得很呐。听说炉体爆炸后,厂长带着会计卷款跑了。"

  周淮民心里咯噔一下。系统给的地图显示广成县在深山里,要是钢厂停产……

  "您贵姓?"他递过一根大前门。

  "免贵姓陈,物资局的。"干部接过烟,压低声音,"轴承钢是战略物资,你们这次怕是要扑空。"

  周淮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稻田,忽然想起娄晓娥塞给他的云南白药。这女人,消息倒是灵通。

  深夜,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周淮民蜷在座位底下,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月光从气孔漏进来,照见两个黑影在翻行李架。

  "抓小偷!"他猛地窜起来,抡起帆布包砸过去。

  车厢大乱,乘警的手电光柱扫过来时,周淮民正把小偷按在地上。他从对方怀里搜出个油纸包,里头竟是用锡纸包着的金条!

  "同志好身手!"乘警亮出警徽,"这两人是流窜惯犯,去年在沪市珠宝店……"

  周淮民用竹竿挑开对方递烟的手:"带我去钢厂。"

  "不行。"他摇头,"这种钢连铁钉都打不了。"

  向导急了:"后生别挑三拣四!知道现在钢材多金贵吗?"

  周淮民望着远处冒烟的焦炉,忽然想起陈干部的话。他摸出采购证:"同志,我要见你们县物资局局长。"

  三天后在县招待所,周淮民把合同推给对面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广成有稀土矿,我可以教你们炼特种钢。"

  "你拿什么保证?"局长敲着烟斗。

  "周先生这么急着找豪哥?"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突然斜倚在吧台边,指甲上的碎钻贴片划过他手背,"豪哥说最近油麻地不太平,生面孔要查清楚底细才能见。"

  周淮民嗅到对方身上混杂的檀香与枪油味,这是江湖女人的标志。他掏出火柴点燃香烟,火星明灭间露出腕间劳力士:"告诉吴先生,我能找到上个月在尖沙咀码头失踪的那批螺纹钢。"

  女人瞳孔骤然收缩,旗袍开衩处的镀金火机咔嗒弹开。五分钟后,周淮民跟着两个马仔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墙上的水墨画突然裂开暗门,露出嵌着防弹玻璃的密室。

  "周生好胆色。"吴锡豪端着汝窑茶盏轻笑,金牙在吊灯下泛着冷光,"不过拿警署仓库的失物做投名状,不怕我请你去湾仔警署喝茶?"

  周淮民解开风衣扣子,露出腰间别着的勃朗宁:"那吴先生敢不敢赌?这批钢材现在就在荃湾货仓,但钥匙在我北京四合院的八仙桌下。"

  茶盏在黄花梨案几上重重一磕,吴锡豪身后四名打手瞬间抄起霰弹枪。周淮民却盯着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突然笑出声:"看来吴先生最近没去新界看风水?那幅画的位置偏了三寸,压不住血光之灾啊。"

  空气凝固了整整七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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