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一槊平天

　　九圣大军推碾向前，直逼京都。

　　而穿天塔的裂缝亦随着时间流逝，越发稳定，从内涌出的兽海规模越发恐怖，级别也越来越高。

　　这才消停半个时辰，便又有魔族来阻，简直无休无止。

　　而此次，也终于出现天阶魔兽了。

　　救世之战打到此刻，规模已然远超那远古第一战，就连神话级魔兽登场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

　　此战的烈度更非苏瑾穿越的那一战能比，短短两天不到，伤亡率便数以百万计。

　　只不过死的几乎全是魔兽而已……

　　而此刻，幽鬼斥候来报，人族联军迅速做出反应，针对神话级妖兽的阻击，便需专业人员出手了。

　　唐奇英、师吞齐、童玄命三人乃主帅，需调度三军之阵，自不可能随意亲自出手。

　　故而，解决天阶或是地阶王兽之事，便落在了九圣宗五部主与齐轮寺古明、古厉二僧身上。

　　这七人皆不曾踏入神话，又有机甲，动起手来不虞阳寿之亏更威力绝伦，自是最佳人选。

　　瞬息间，【冥王】、【渊主】、【羲和】，【蚩尤】，【霸王】，【罚恶】、【普渡】便自凌空。

　　此战，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卡在半步神话这个境界，充当生力军，阻击沿途一切撞阵神话魔兽。

　　七尊庞大巨神兵并列，于半空形成一堵高墙。

　　萧姑娘本是想极了自家夫君，顾姐姐亦然，却奈何战事不息，没得片刻空闲。

　　老爷子、厉啸天则更关心苏瑾当前情况，此时远方来了强大魔兽，他们这才有理由上前，亦有心与神话级魔兽一战。

　　古明、古厉则经历心阳洗礼已久，变得越发正常了。

　　特别是古厉，眼中怨毒已去，竟显出谦谦君子模样，颜值大幅提升。

　　二僧驾驭机甲，左右伫于人间佛陀之侧，亦持佛礼，等着苏瑾指令，若能选中自己出战便是再好不过。

　　唯独应姐姐，却是孤零零的。

　　【羲和】身居六尊机甲之上，六翼张开，氤氲光芒。

　　白日里，她如太阳般耀眼，深夜里，她亦如月轮，柔和光芒缱绻，银纱般漫漫舒展，迢迢远渡，将远方兽潮照得分明。

　　她睁开双眼，看向苏瑾的背影，默默无言。

　　她不争不抢，却如实存在，亦如穹顶永恒，却总被人下意识忽视的月亮与太阳。

　　此刻，众人都看向苏瑾。

　　七尊巨神兵的主人如是，人间佛陀如是。

　　三军阵前，师吞齐如是，唐奇英亦然。

　　九圣宗，佛门，北虏，无数人族儿郎，皆看向人皇，亦等待着号令。

　　“九山八海，苍生世界。”

　　“万丈红尘，三寸人间。”

　　“日月所照，方圆亿兆里乾坤。”

　　“沉浮深浅，纵横千万载岁月。”

　　苏瑾，于高空落于地面，此刻，【大地之子】效果激活。

　　虽还不曾动用气感，澎湃力量已然辐射如海啸天倾。

　　他继续踏步，背后是看不见尽头的人族战线，前方是越发清晰的兽海狂潮。

　　他叹着，似颂似唱，字字音正如诗，句句腔圆似戏。

　　这词这曲，声声慢，韵调古朴苍凉，在奇特力量之下，弥漫战场。

　　盖过了远处兽海奔腾的嘈杂，平息了山河难宁的骚乱。

　　于天地之间，达成了某种大音希声的共鸣。

　　苏瑾继续踏步，抬手，巨剑悬浮于空，铠甲裂出一点黑芒，继而随心化为三丈，衔接剑柄。

　　此刻，人皇当枪，向着兽海逆流。

　　“五行之恶，铸轮回河中冤鬼恸哭，血肉堰塞，成悬江怒海。”

　　“阴阳光暗，垒六道鸿沟枯骨成山，肠穿肚烂，结修罗坟场。”

　　“那域外，觊我家园不忘，觎我世界将殇，乱我神州之道，竭我子民如羊！”

　　“七情六欲做屠刀，天灾不息为案板，乱刃落下碾成泥，分杯而饮血做浆！”

　　苏瑾继续朝前，手中巨槊闪烁微光，衔接天地一线，化作道法人间。

　　他继续唱着，如激活戏子时，唱的那曲《山河乱》。

　　曲调渐渐激昂，音域瞬的一增，去了哀恸，乍现铿锵：

　　“诸魔！且看！这乾坤一域，山河大地你们何曾拿下！”

　　“豺狼！且想！这古今岁月，人族英烈你们可曾杀绝！”

　　“三代传承至今朝，万古魂血立眼前，且看看我脚下苍生一界，天与地，魂与灵，尘与土，仇与怨！”

　　“将与你绝！”

　　苏瑾继续前踏，巨槊成天地一线，贯穿时间，空间，生与死的界限。

　　他又触指上【百霜】，取出一壶酒，边走，边饮。

　　这一刻，他似重临那古战场，那远古的英灵便在身后。

　　北国的女帝，南疆的妖神，佛门的老僧，与中原还未堕落的虞家。

　　恍惚间，苏瑾耳畔传来一声关切又豪迈的笑，那古战场初遇的叶大哥，似就在自己身边。

　　“苏兄弟，大哥看到了！

　　大哥看到了人族山河无恙，也看着你，一步步成了人皇！

　　苏兄弟，你……辛苦了，大哥也想参战，助你杀那域外天魔，护我一界江山！”

　　……

　　苏瑾一愣，步子却依旧踏着，眼中渐有光。

　　他继续逆流，饮酒。

　　长槊氤氲轮回之光。

　　耳畔，又传来干涸声音，那个枯瘦的老僧，也出现在他身畔。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真的……好久不见……”

　　“这次，你带了酒！贫僧可否一尝？”

　　老僧期盼着，却似又觉，这里并非他的战场。

　　他吃力的抬手，却接不住岁月的分量，他若有所思，缓缓回头，看向后方高空之上的人间佛陀。

　　似穿越时空的枷锁，刻舟于锚，求到了自己的剑。

　　“师尊……”

　　“大师兄……”

　　“我寺后来的人间佛陀……！”

　　老僧摸摸头，却终于不敢再求酒，搓搓手，终成一个佛礼，有了释然，依旧执着。

　　他看向苏瑾，身形再一次变得虚幻：

　　“施主，你也成了人皇。”

　　“佛子，人皇，沈……苏施主，贫僧有求……”

　　“求你以世界为樽，载那魔兽之血做酒，贫僧愿饮，不醉不休！”

　　……

　　苏瑾，停住了步伐。

　　他回望，看向身后。

　　过往与现在重合，远古的英灵，似是他的幻觉，不曾出现过。

　　他提壶，倾酒于地，一线成河，敬那过往英烈。

　　兽海，亦近了。

　　他转身，亦如弱小时穿越古战场般。

　　昨日，今天。

　　他扬起了槊，光动，天地也动。

　　道法，人间。

　　乾坤色变！

　　亦如他初临那古战场后，看到的，那由三代人皇独自斩出的一剑。

　　此刻，他也成了人皇。

　　一槊。

　　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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