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摆驾，”韩川的指节轻轻敲了敲轿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宗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为难。

　　“陛下，三思啊！此时乃是禁地，您万金之躯，万万去不得啊！”

　　“放肆！”

　　韩川猛地一拍扶手，稚嫩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属于帝王的雷霆之怒！

　　“赵德！你好大的胆子！”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内廷总管，“朕，是大梁的天子！朕想去哪里，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来教？还是说，在你眼里，淳皇后的懿旨是旨，朕的金口玉言，就是放屁？”

　　“奴才不敢！”

　　赵德把头磕在冰冷的雪地上，砰砰作响。

　　周围的侍卫和太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子之怒吓得魂飞魄散，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不敢？”

　　韩川冷笑一声，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强大气场。

　　“朕看你们，敢得很！”

　　“摆驾！宗祠！”

　　这一次，再无人敢有半分迟疑。

　　御辇在无数惊惧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转向了那座象征着禁忌与死亡的黑色殿宇。

　　韩川重新靠回了锦垫，龙袍下的拳头，死死攥紧。

　　他的脸上，是冰冷的怒意。

　　他的心中，却已是烈火燎原！

　　破局之法……

　　我找到了！

　　而在他并未察觉的远处，几道隐蔽在宫墙角落的人影，在看到御辇转向的那一刻，脸色剧变，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匆匆没入了风雪深处，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众人碾过薄薄的积雪，最终停在了那座通体漆黑的殿宇之前。

　　“吱嘎——”

　　沉重的殿门被两名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奋力推开，一股混合着尘埃、腐朽木料与无尽孤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韩川甚至未等任何人搀扶，便径直跳下御辇，小小的身躯，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殿内，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

　　光线昏暗，蛛网从房梁上垂下，厚厚的积尘覆盖了每一寸地面，踩上去，甚至无法留下清晰的脚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一排排灵位架歪歪斜斜地立着，有的牌位已经掉落在地，摔成了几瓣，上面的朱漆名字早已模糊不清。

　　这哪里是皇家宗祠？

　　分明是一座被遗忘了的坟场！

　　跟在后面的内廷总管赵德，一踏入此地，那张老脸上的血色便“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他身旁的那些小宫女，一个个吓得小脸惨白，死死攥着衣角，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这地方的阴气，太重了！

　　寻常人沾染一丝，都怕是要大病一场，更何况是当今天子！

　　韩川却毫无所觉。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蒙尘的灵位，看着这满目的疮痍，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亲近与悲凉。

　　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陛下……此地……此地污秽不堪，您龙体金贵，还是……还是请回吧！”赵德的声音都在打颤，他宁愿去面对三宫太后的雷霆之怒，也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待一息。

　　韩川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

　　“你们，都在殿外候着。”

　　赵德一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下一句话。

　　“朕要亲自为列祖列宗，扫去这满殿尘埃。”

　　此言一出，赵德整个人都懵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骇与荒唐。

　　“陛……陛下！万万不可啊！”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韩川脚下，声泪俱下，“您是万乘之尊，这等粗鄙之事，岂能……岂能由您亲为？折煞奴才了！”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拼命磕头，哭喊声响成一片。

　　“请陛下三思！”

　　“奴才们愿为陛下分忧！”

　　韩川垂下眼帘，看着脚下哭得老泪纵横的赵德，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讥诮。

　　为朕分忧？

　　不，你们只是怕担责任。

　　他没有理会这群人的哭嚎，只是迈开脚步，径直走向一个倒塌的灵位架。

　　他伸出小手，试图将一块牌位扶正。

　　那上面写着——“罪皇孙，韩昭”。

　　一个他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的名字。

　　赵德等人见他来真的，瞬间傻眼了，哭嚎声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脸的呆滞与绝望。

　　韩川凝视着那块“罪皇孙”的牌位，心中感慨万千。

　　韩昭……你又是谁？

　　是因为哪一次夺嫡失败，而被扔进了这个不见天日的角落？

　　你临死前，是否也曾不甘，也曾愤怒？

　　他甚至产生了荒谬的念头——或许，就留在这里，也比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紫宸殿要好。

　　至少，这里只有死寂，没有阴谋。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瞬间想起了三宫太后那一张张或威严、或慈和、或艳丽，却同样藏着无尽权欲的脸。

　　逃避？

　　那只会死得更快！

　　他要的不是偏安一隅，而是君临天下！

　　就在这时，赵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竟真的捧着一套崭新的扫帚、抹布等物，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陛下……既然您……您心意已决，就让老奴……让老奴陪着您吧！”

　　赵德将东西放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韩川的脸色，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他想留下来，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韩川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

　　“退下。”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赵德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的钱灵儿更是诧异。

　　韩川见他没动，猛地回头，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朕的话，你听不懂么？！”

　　他稚嫩的童音陡然拔高，第一次带上了不加掩饰的雷霆之怒！

　　“滚出去！”

　　这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宗祠之内。

　　赵德浑身一哆嗦。

　　他和其他太监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

　　这位年幼的天子……好可怕的威势！

　　他们犹豫了片刻，终究不敢再忤逆，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钱灵儿本想留下，却被韩川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一扫，吓得心脏骤停，也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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