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征讨蛮族

　　建武二十二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比往年更早些。

　　京师郊外的柳树已抽了新绿，护城河畔的桃花也绽开了粉白的苞蕾，暖风裹挟着泥土与花草的清新气息，拂过这座巍峨的皇城。

　　在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春意中，周勃率领着远征高丽的五万火器营将士，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

　　凯旋的队伍自德胜门入城，绵延十数里。

　　将士们身着笔挺的军服，肩扛着擦得锃亮的步枪，枪刺在春日阳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

　　炮车辚辚，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铺就的御道，经过战火洗礼的炮身，留有战争磨损痕迹。

　　京师百姓万人空巷，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欢呼声、赞叹声、孩童追逐嬉笑声响成一片，花瓣与彩纸从临街的窗户纷纷扬扬撒下，落在将士们的肩头帽檐。

　　皇宫，太极殿前广场，建武帝亲自参与了盛大的献俘和凯旋仪式。

　　南北高丽国主和承和天皇等扶桑、高丽俘虏被押解至御前时，广场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建武帝宣布了对俘虏的最终处置，扶桑君臣与高丽王室，将被分别安置于京畿之地几处特意改建的庄园府邸内，由内廷派人严密看守。

　　朝廷将供给他们衣食，保其生活用度，但严禁与外界交通信息，更不得擅自离开。

　　昔日的王侯将相，自此便只能在这锦绣牢笼中，默默度过余生，遥望故土，了却残生。

　　建武帝对周勃及火器营有功将士进行了封赏。

　　周勃晋爵一等公，赏赐金银田宅无数，石头因练兵、作战之功，擢升为从三品武将，授定远将军号。

　　王二蛋等一众特战队员及有功教官、士卒，也各依功勋，晋升爵位、官职，获得丰厚赏赐。

　　建武帝勉励全军，高丽之役只是牛刀小试，征讨北方宿敌草原蛮族，即将到来，火器营将士即刻休整补充，加紧操练，做好出征蛮族的万全准备。

　　半年来，在方南主导的部路司统筹下，倾举国之力，采用水泥筑路、钢铁铺轨。

　　一条宽阔平坦、可并行四辆马车的公路，以及两条并行坚实的铁路，从京师贯通到了北部边陲重镇庭州。

　　沿途架桥穿隧，遇水搭桥，遇山开洞，工程之浩大，前无古人。

　　一列列火车，拖挂着数十节满载粮草、军械、物资的车厢，日夜奔驰在钢铁脉络上。

　　从京师到庭州，过去大军开拔需耗时数月，且受天气、粮草制约极大，如今乘坐火车，仅需数日便可抵达，物资运输更是畅通无阻。

　　方南这半年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部路司衙门从无到有，搭建起一套高效运转的官僚体系，下设规划、营造、材料、运输、财务等诸多分曹，招募和培养了大量精通工程、算学、管理的吏员。

　　各地州府也相继建立了分部衙门，负责本地区的道路修建与维护事宜。

　　在京师至庭州的干线贯通后，连接各主要州府、矿产重地、粮仓枢纽的支线公路和铁路建设也陆续启动，一张覆盖大楚的交通巨网正在缓缓铺开。

　　教导太子的重任方南也未曾松懈，不仅教授经史策论，引导太子接触格物、几何、地理乃至初步的军事常识。

　　每日方南都会带着太子进行跑步、弓马等身体锻炼，半年多的坚持，让原本有些文弱的太子体格健壮了许多，面色红润，目光也更加自信坚定。

　　通过参与部路司的实务讨论，聆听方南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太子的见识和心性有了显着提高，言谈举止间渐具沉稳气度。

　　建武帝与皇后数次考察太子学业，见其进步神速，心中欣慰不已，对方南更是信赖有加。

　　镇国公府内，楚盈月的腹部高高隆起，行动已颇显不便，再有两个月便要临盆。

　　楚盈月现在是全府上下重点保护的对象，老太君和婆婆方王氏像眼珠子似的看护着，饮食起居无不精心安排，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寸步不离。

　　府里的大小事务和外面的生意，楚盈月早已完全放下，安心在幽静雅致的院落里养胎。

　　方南无论多忙，每日总要抽空陪楚盈月说说话，抚摸着妻子隆起的腹部，感受着小生命的悸动，那是在繁忙政务之外最温暖的慰藉。

　　方南的父亲方乐山，仕途上也再进一步。

　　年迈的户部尚书于年后荣休致仕，建武帝念方乐山勤勉能干，在钱粮调度上支持新军、道路建设有功，且其子方南乃国之栋梁，便顺势提拔接任了户部尚书一职，正式位列九卿，位极人臣。

　　这一日，大朝会，寅时刚过，皇宫已是冠盖云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肃立等候。

　　晨曦微露，钟鼓齐鸣，百官依序步入气势恢宏的金銮殿，分列丹墀两侧。

　　镇国公、方乐山、方南，祖孙三代，皆位列朝班。

　　镇国公虽年事已高，精神矍铄，户部尚书方乐山，气度沉静，方南沉稳如山、智珠在握的气度，令满殿瞩目。

　　一家三代，分掌军、财、革新之重权，同立于此庙堂之巅，此情此景，羡煞了不知多少文武官员。

　　建武帝端坐于九龙金漆宝座之上，目光扫过满朝文武：“高丽已平，海疆靖宁。然北疆之患，蛮族之扰，乃我大楚百年之心腹大患。”

　　“去岁蛮族内乱，蛮王三子相争，朕纳方爱卿之言，静观其变，厉兵秣马。”

　　“如今通往庭州之公路、铁路已然畅通，火器营历经战火锤炼更显精锐，粮草军械囤积充足。”

　　“朕问尔等，征讨蛮族，犁庭扫穴，此其时否？”

　　皇帝话音甫落，殿内群情激昂。

　　以镇国公为首的勋贵武将，以及众多主战文臣，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圣明！蛮族内斗半年，元气已伤，正宜天兵征讨，永绝后患！”镇国公声若洪钟。

　　“臣附议！铁路畅通，补给无忧，当以雷霆之势，荡平草原！”周勃虽刚回朝，亦斗志昂扬。

　　“蛮族骑射不足为惧，我大楚火器方为破敌根本，战机已至，不可错失！”兵部尚书亦慷慨陈词。

　　满殿响应之声，如同潮涌。

　　建武帝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在方南身上：“方爱卿，你乃首倡征蛮、革新军备之臣，如今万事俱备，朕欲任你为主帅，统兵北征，你意下如何？”

　　方南应声出列，躬身行礼：“陛下信重，臣万死不辞！蛮族恃骑射之利，纵横草原，然其战术陈旧，部落离心。”

　　“我大楚有新式火器、畅通后勤、严整军纪，更兼陛下决胜千里之雄心！”

　　“臣愿领王命，挥师北上，必为陛下，为大楚，扫清漠北，开万里疆土，保永世太平！”

　　“好！”

　　建武帝长身而起，眼中精光爆射。

　　“方爱卿有此信心，朕心甚慰！传朕旨意：任命方南为北伐大将军，总督北疆平虏诸军事，赐节钺，统辖火器营五万及北疆庭州镇守军十万，总计十五万大军，征讨蛮族！”

　　“北伐期间，北部边境各道、州、府县，凡涉及军事所需之粮草、民夫、场地，皆需听其调遣，违令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臣，领旨谢恩！”方南深深一躬。

　　北伐大将军，总督北疆平虏诸军事，赋予了方南在北方战场和边境地区的最高军事和行政权力，便于统一事权，协调各方。

　　几天后，京师东郊，北门火车站，巨大的站台上，人声鼎沸，蒸汽弥漫。

　　一列长达三十余节拉满物资的火车刚刚驶离，另一列运载士卒的火车正静静地停靠在站台旁，黑色的车头烟囱冒着淡淡的黑烟，司炉工正在往煤水车里添加乌黑的煤炭。

　　五万火器营大军，将分批搭乘火车前往庭州，每列火车可运载约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及其随身装备。

　　第一批出发的将士正在军官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登车。

　　站台一侧，是前来送行的方南家人。

　　镇国公用力拍了拍孙儿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放手去干！打出我方家的威风，更要打出大楚的国威！家里一切有我，勿念！”

　　老太君则拉着方南的手，眼眶微红，反复叮嘱：“南儿，刀剑无眼，定要小心……等着你平安回来，看你的孩儿出世……”

　　方乐山看着儿子，目光复杂的期许：“子谦，国事为重，但……亦要保重自身。户部会全力保障前线钱粮，你无需后顾之忧。”

　　方王氏则在一旁默默垂泪，不断用手帕擦拭眼角。

　　最是牵肠挂肚的，自然是挺着大肚子的楚盈月，腹部高高隆起，在丫鬟的搀扶下，努力维持着平静。

　　楚盈月仰头看着丈夫，眼中水光潋滟，却强忍着没有落泪，紧紧握着方南的手，声音轻柔不舍：“夫君……我和孩儿，在家等你凯旋。万事……小心。”方

　　南心中柔情与豪情交织，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妻子的腹部，聆听片刻，抬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放心，为了你和孩子，我定会平安归来。在家好生将养，待我得胜，我们的孩儿也该呱呱坠地了。”

　　方南揉了揉妹妹小玉儿的脑袋：“在家听祖父、父母和嫂子的话”

　　小狼旺财将跟随方南前往草原，似乎知道即将重返故土，幽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与野性的光芒。

　　小玉儿蹲下身，抱住旺财的脖子，小脸埋在厚实的皮毛里，恋恋不舍：“旺财，要听话，帮哥哥打坏人，也要平安回来哦……”

　　时辰已到，汽笛长鸣，喷出的白色蒸汽笼罩了半个站台。

　　代表皇帝前来送行的太子，身着杏黄色袍服，走到方南面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弟子礼：“老师，学生在此预祝老师旗开得胜，早日荡平虏寇，学生……在京师等待老师捷报！”

　　方南含笑还礼：“殿下放心，臣必不负陛下与殿下重托。”

　　在周勃、石头等一众将领的陪同下，方南看了一眼家人，目光在楚盈月身上停留片刻，毅然转身，踏上了列车的踏板。

　　小狼旺财低呜一声，敏捷地跟了上去。

　　方南一声令下，火车再次拉响汽笛，车轮缓缓转动，缓慢加速，拉着长长的车厢，在亲人牵挂的目光中，向着北方，向着庭州，向着广袤的草原，轰隆隆驶去。

　　火车奔驰在崭新的铁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

　　广袤的农田、起伏的丘陵、喧嚣的城镇、宁静的村庄……越往北，地势越发开阔，人烟渐稀。

　　火车昼夜不停地行驶，每隔五百里左右便停靠一个火车站，进行加煤、加水，士卒们也能下车补充饮水干粮，活动筋骨。

　　火车保持着每日一千五百里左右的速度，用了五天时间，便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庭州。

　　庭州火车站站台上，早已等候着大批迎接的官员和将领。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从二品文官绯袍，正是管辖庭州在内的北部边境数州之地的北疆道观察使崔文礼。

　　崔文礼身后跟着北疆道下辖各州知府等主要文官。

　　武将行列的最前方，是一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身着明光铠的老将，乃是常年镇守庭州、抵御蛮族的前线主将，北疆道镇守使、安北将军李崇。

　　李崇年过五旬，鬓角已染霜华，身板挺直如松，眼神锐利，透出一股经年累月与蛮族交锋磨砺出的杀气。

　　见到方南下车，崔文礼与李崇立刻率众上前，躬身行礼：“下官（末将）恭迎北伐大将军！”

　　方南拱手还礼：“崔大人，李将军，诸位同僚，不必多礼，军情紧急，我们还是尽快商议正事。”

　　寒暄两句，众人便离开喧闹的火车站，前往庭州城内为方南准备的行辕，原镇守使府衙，如今已挂上了北伐大将军行辕的牌匾。

　　行辕大堂，方南端坐主位，周勃、石头、李崇等将领崔文璟等文官分列左右。

　　方南出示了建武帝的圣旨和调兵虎符，确认了自身统帅的合法性。

　　方南听取了李崇关于庭州十万镇守军兵力构成、布防情况、以及近期蛮族动向的详细汇报。

　　蛮族三王子苏伦，在经过半年内耗后，初步压制了两位兄长的联军，自身损失亦极为惨重，各蛮族部落离心离德。

　　结合情报与自身战略，方南开始下达命令：

　　“诸位，陛下委以重任，我等当同心戮力，毕其功于一役！本帅决定，将北伐大军十五万，分作三路，齐头并进，扫荡草原！”

　　方南走到悬挂的巨大草原地图前，手指划过：“左路军，兵力五万！由一万五千火器营精锐，及三万庭州镇守军组成。”

　　方南目光看向周勃，“周勃将军！”

　　“末将在！”周勃踏步出列。

　　“命你为左路军主将，自庭州西北方向出击，目标直指蛮族王庭以西的广大牧场，切断王庭与西部各部落的联系，并伺机歼灭蛮族左翼兵力！”

　　“末将遵命！”

　　“右路军，兵力五万！由一万五千火器营，及三万五千庭州镇守军组成。”

　　方南看向老将李崇，“李崇将军！”

　　李崇虽资历老，但对方南的任命并无异议，肃然出列：“末将在！”

　　“命你为右路军主将，自庭州东北方向出击，沿东路进军，扫荡蛮族王庭以东部落，牵制其东部兵力，并保护我军侧翼，防止蛮族窜入东北山林。”

　　“末将遵命！”

　　“中路军，兵力五万！由两万火器营主力，及三万庭州镇守军组成。”

　　方南目光扫过众将，定格在石头身上，“本帅自兼中路军主将！方石！”

　　“末将在！”石头应声出列。

　　“命你为中路军副将，协助本帅统领中军！中路军自庭州正北方向，沿中路干线，直扑蛮族王庭！”

　　“末将遵命！定不负大帅信任！”石头高声应命。

　　分派已定，方南对崔文璟等文官下达指令：“崔大人，北伐非仅军事，更需稳固后方，经营新土。”

　　“本帅命你北疆道各级官府，组织此前修建公路、铁路的工程队伍，携带水泥、工具，紧随三路大军之后，进入草原！”

　　方南手指地图，沿着预定的进军路线划出三条线：“大军打到哪里，路就要修到哪里！每前进五百里，择选水草便利、地势险要之处，依托路基，立即开工，用水泥砖石，修建一座可驻军、可囤粮、可商贸的坚固城池！”

　　“这些城池，将如同钉子，牢牢钉在草原上，成为我大楚永久统治的基石，亦是后续移民安置、商贸往来的据点！”

　　崔文璟深知此事关系长远，肃然领命：“下官明白！定当调集一切人力物力，保障筑路建城之事，绝不让大军后方有失！”

　　一切安排就绪，庭州这座边塞雄城，仿佛一架上了满弦的巨弩，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与躁动。

　　粮草军械通过铁路源源不断运抵，分发至各军，士卒们检查枪械，擦拭火炮，备足弹药，随军民夫队伍开始集结，准备跟随大军出发。

　　数日后，誓师祭旗。

　　方南一声令下，三路大军，总计十五万将士，浩浩荡荡开出庭州北门，踏入了广袤无垠、绿意初萌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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