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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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巫师家庭。我的名字是安格斯。
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作为埃索伦·格林最年幼的孩子,这位精明的魔法商人从不吝啬他的宠爱。每次远航归来,他都会带回一件比一件更奇妙昂贵的魔法器物。我的卧室里摆满了这些收藏,可母亲总是忧心忡忡——她坚持要我把它们挪到父亲定制的新柜子里。
「远离火焰,亲爱的」她总是低声念叨「它们会招致厄运。」
是的,她精通占卜之术,但我们从不在意她的预言,因为那些晦涩的谶语多半不准。
而我的兄长总爱抢走我的东西——直到长姐带着她锋利的冷笑,把他拽回他自己那间早已堆满礼物的房间。
我的兄姐都在德姆斯特朗就读,和我们的父母当年一样——在那座隐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深处的森严城堡。兄姐总用骄傲的语气谈起德姆斯特朗——那所教授黑魔法、不承认麻种的学校。
我自幼就渴望去那里,或许你会疑惑——它听起来严格又没原则,一个孩子会向往如此冷酷的地方?听我说,如果你也生在这样的家庭,你就会明白的。
毕竟你的家庭成员都在同一所学校学习,你如果被排除在外,那就意味着成为异类。
当然,他们也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在那里学到很多。
「你也许会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
「傲罗会是更体面的选择。」
「不,解咒员或者缄默人才更好。」
直到我的母亲开口了,声音轻柔而笃定:「我认为他会继承和我一样的占卜天赋」
然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无比感谢她。在让家人闭嘴这方面,她的话比腻人到难以下咽的炸鱼更有效。
听起来我们的家庭氛围还算不错,但这是一个被传统和利益联结的家庭——我们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父亲的宠爱并非出于温情,而是投资。所以他平等地宠溺我们,以免嫉妒滋生,以免背叛萌芽。
我们接受这一点,遵守这个规则。我们也理应回报——毕竟父母给了我们一切,将来为家族奉献是理所当然。
我曾以为未来会如我们规划的那样展开。
……
第一次变故发生在我7岁那年。
一场莫名的袭击降临,被谁或什么袭击,我至今不知。或许是父亲的仇敌,或许是家族的宿怨,但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血亲。
事后,因为面对危险却并没有爆发力量保护自己,父亲断定我没有魔法。
我是个哑炮?怎么可能?如果你生在一个天才辈出的家族,却被宣告为废物,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
在这个家庭,身为哑炮意味着失去价值,没有价值的孩子只会被抛弃。因此我比任何人都要恐慌,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11岁的到来。
勤劳的猫头鹰啊——
不知你可愿在我窗外驻足
为我带来远方的信件
为我带来希望?
但一个个枯寂的白日,
一个个沉寂的夜晚。
我日复一日等待,
可希望却从未到来。
————
我生活在一个纯血统家庭。
我的家人都毕业于德姆斯特朗,我的姐姐为魔法部部长做助理,我的哥哥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
而我,我是个可悲的、无用的哑炮。
一个污点,一个耻辱。
我的名字是,安格斯。
我想,我仍是幸福的,作为家里唯一没有魔法的人,父亲并没有如所有人料想的那样把我逐出家门——他是个商人,商人知道如何处置瑕疵品,也明白什么是利益最大化。
他开始让我学习麻瓜的知识,将他脑海里的学问灌输给我。他希望未来我能在麻瓜那边做出一番生意,倒也算物尽所值。
我竭力学习他要求的一切——算术、文法、神学,以及那些会令正经巫师发笑的科学理论。尽管父亲眉头仍然紧皱,尽管他的眼神仍然阴郁。
第二次变故发生在我14岁那年。
那时,兄长与一位温婉的姑娘订婚,宴会在庄园海峡举行,我们皆盛装出席。
我的姐姐,她已经坐上副部长的位置,树敌众多。现任部长畏惧她的智慧、她的能力、她的野心。
总而言之,有人要在订婚宴上谋害她。
那时我站在人群边缘,而我姐姐打算离席更换礼服(笨手笨脚的家养小精灵弄洒了酒,恰好被她的裙子喝了个精光——她太仁慈,没有选择砍掉它的脑袋)
我看见她准备离开,然后——一道红光朝她飞了过去。
那简直就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的,我真的被吓坏了,但我没有看清那是从哪飞来的,只看到我的姐姐……梅林啊,她就像是个风筝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飞到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试图寻找伤害她的那个人,目光投向人群,而妈妈身边那个女人——那个叫艾莉莎·特拉弗斯的女人,眼中对我的恨意让我莫名感到恐慌。
又一记咒语破空而来,我什么都看不清了,所有人都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东西了。庄园海峡被一片白雾笼罩,尖叫声四起。魔法的光芒在雾中穿梭。
我想这种氛围对一个孩子而言,感到恐惧是正常的,而我毫无疑问是个无比正常的孩子。我几乎要丢下我姐姐一个人逃走,可我知道不可以。
于是我大声呼救,可很快,又一发瞄准我们的咒语袭来,我完全看不清雾里的人是谁,但看到一个绿色的光点出现。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就在那一瞬间,死亡的恐惧就将我完全笼罩。
我汗毛倒竖,这会儿我多么希望自己的恐惧能化为实质,这样它一定会成为一面厚厚的墙——足以把我们围起来的墙。
可这个想法多么荒谬,多么可怜。我们就只能等待死亡了,可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我凭什么要死?
我祈求着什么——任何东西——来拯救我们。
等我再睁开眼,不知为何,我们安然无恙地到了安全的地方。苏醒过来的姐姐抱着我不停地哭泣,而我几乎被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见父亲赶过来,他紧紧抱住姐姐和我。
多么温柔,多么能展现出他关心的行为。父亲的臂弯仍然温暖,父亲的手臂仍然有力。
可他的目光不再为我停留。
他试探地看向我的母亲,我也随之看去。
母亲啊——
您为何一脸惊恐?
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睛盛满了恐惧?
而父亲……
您为何如此愤怒?
为什么抱紧我的臂膀嫌弃地将我推开?
是我做错了什么?
抑或是我已经失去价值?
难道我不该拯救长姐?
还是对你们而言,我拥有魔法是个可怕的错误?
————
我住在一座寂静的宅子里
兄姐消失在他们的工作中,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把自己锁在书房。
而我——我像幽灵一样在安静的家里游荡。
我的名字是…安格斯。
我想…我仍拥有幸福…可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父亲的爱不再为我停留, 他的笑容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从我的世界抽离。
这个家只相信魔法的光芒,而我是一盏已经熄灭的灯。
我曾引起他们的注意力,试图告诉他们,家里还有我这个人。可哪怕我将自己卧室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狠狠摔在地上,因此会和我说句话的也只有家养小精灵。
第三个变故随着妖精叛乱而来。
叛军首领闯进我们的宅邸。
本能地,我躲到父亲身后,如同幼时那样。
他的臂弯曾是我的避难所,但此刻他的手掌却像镣铐般箍住我的手腕,将我推向那群龇牙咧嘴的妖精。
妖精黑而长的指甲像铁钩般刺进我的皮肉,而我仍在回头——回头望向他,我的父亲,我最后的希望。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渴望找到哪怕一丝裂缝——一点愧疚、一点挣扎,甚至是一点厌恶也好……可他的目光像冻结的湖面,平静得可怕。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对我的‘爱’,一直都是一场精明的算术,而我的价值终于被减到了零。
格林庄园的壁炉永远燃烧着,可被推出大门时我才发现,那火光原来从未温暖过我。
冷漠的兄长,哭泣的母亲,甚至曾因我才捡回一条命的长姐都没为我说一句话。
我曾真心将他们当做自己最爱的家人。
————
我离开这个破碎的家庭。
我的名字是安格斯,但不再是格林。
被妖精带走后,在他们即将杀死我的时候,长姐竟然救了我。
我仍拥有微小的幸福,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将我背弃。
可当我恢复意识,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人身边。
那是一个臭名昭着的黑巫师,是一个穿着礼服的男人,但这并没有让他脏兮兮的外表显得有多精致。
叛军首领希望得到我,杀死我,因为一个被我母亲泄露的预言——我是未来会打败他并杀死他的人。而那个男人当然不希望肮脏的妖精可以就此统治巫师,并且认为我如果能被掌控在他手里,他就能以此控制妖精叛军的队伍。
这时我才明白一切。
我曾以为我有了魔法,就能和他们一样。
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占卜师的预言,他们就这样将我抛弃?
母亲啊——
若你的预言成真,希望我仍能做你的儿子。
我会看着你们的眼睛,直到瞳孔涣散,这是格林应得的结果。
可,那是谁?那个熟悉的女人,那个眼神可怕的女人?
艾莉莎·特拉弗斯——
我和你有何恩怨呢?
你为何眼里全是怨恨,为何日复一日地将我折磨?
我是谁?安格斯吗?可这个名字已被格林抛弃,被特拉弗斯作为羞辱的称呼。
那我是什么?是格林家的幼子?是一个可悲的哑炮?是一个直到14岁才有一丁点魔力的可笑巫师?
我只是笼子里的动物,一个供人发泄玩弄的工具。
饥饿是常态,痛苦是常态。
我的泪水早在我被格林抛弃的时候干涸,心也在那时死去。
而现在,数不清的折磨和羞辱,已经完全麻木的痛苦。
钩子刺入皮肤的痛处让我不得不清醒,特拉弗斯似乎执意想让我感到痛苦,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魂上。她眼中的憎恨实在陌生,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她只是看着我笑。
「我只是单纯想看你也恐惧求饶的样子。」
他们会让我勉强维持生命体征,我唯一能尝到的味道就是嘴唇上的血腥味。日复一日,黑暗永远都笼罩着我,我甚至开始恐惧黑夜,尽管只有那时特拉弗斯才不会来折磨我。
你会好奇吗?好奇一个孩子要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去?
白日,当钻心咒撕裂我的灵魂时,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我——
我要杀了他们。
利益至上的格林——
我会让你们以自己最痛恨的模样死去。
夺走我幸福的妖精——
你们永远也不会胜利,巫师永远都会站在魔法界的顶端。
至于折磨我的黑巫师——
你们总有一天会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你们会在恐惧下惨死。
没有魔法,没有反抗的力气。
我只能拖着锁链,用身上、手上,或是口中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一遍遍诅咒的话语。
而在我恐惧的每个夜晚,我常常梦见一个黑影站在远处,沉默、怜悯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每当梦到他,痛苦似乎就轻了一些……我渴望在梦中与他相见,于是祈求自己昏厥的时间能再长一些,直到有一天,他不再是梦。
我的住所是个狭窄到可怜的笼子,它让我只能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一起入睡。某个晚上,我听到一些动静,或许是鸟,或许是老鼠,可睁开眼,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立在我身前——
他缓缓蹲下身,黑袍掠过月光时,连黑暗都变得圣洁,他的手覆上我的脸颊,传来的雪松木香冲散了血腥,温暖而令人沉沦……
我颤抖着抬头,仍然看不见他的脸。但看到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笼门和锁链,那些折磨我数月的铁箍竟像沙粒一般溃散。没有咒语,没有魔杖,仿佛痛苦本身在他面前也必须低头。
「别怕」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直接落进我的灵魂「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他像夜幕本身,温柔而深邃。他向我伸出手,而我在那一刻确信——这是神明对我唯一的怜悯。
他将我从阴暗的牢笼救出,可转身就要离开,我紧紧拉住他的衣服,祈求他不要走。
「我已经将你从那些黑巫师手里救出来,接下来的路,需要靠你自己走。」
「不,我不行,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什么都不会,我甚至没有魔法,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求求你,带我离开……」
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注视我,注视我抓住他的衣角,卑微向他乞求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缓慢地,将自己的衣角从我手里抽出,转身离去。
不!他不能走!
我要怎么活下去?我该怎么活下去?
母亲恐惧的脸,父亲厌恶的脸。
日复一日的折磨和痛苦——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再也不想了!
于是我天真地在自己已经布满血迹的衣服上摸索着,在外套里面的口袋里……翻出一枚金加隆?
一枚毫无用处,甚至沾了血迹,脏兮兮的金加隆?
但我还是握紧它,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黑袍人追了上去。
心脏几乎是在我喉咙处跳动,砰砰,砰砰。我眼前发黑,脚下虚浮,太久没吃过正常份量的食物,我已经有些坚持不住。
我的神明、我的救赎、我唯一的希望,为什么你的身影离我那么遥远?是不是只要我闭上眼,你就会再次出现在我梦中?
我终于倒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努力将那枚金加隆塞进他的手心,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金加隆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又取出一块怀表,放进我手心
「我也没有家」他说「往后我或许会出门打猎寻找食物,你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按上面的小机关。」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当泪水汹涌而出时,他只是轻柔地为我擦拭。
我不禁想起曾经房间里那些数不清的、奇妙又昂贵的礼物。
那时的我或许永远也想不到,原来昂贵的礼物不一定就代表爱,原来只有一加隆也能买来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
而我梦中的神明啊——
你是那样光辉圣洁,
在梦中给我慰藉,在现实将我救赎。
我曾认为自己会烂在泥里,
于是下定决心——
哪怕献祭灵魂,哪怕失去肉体,
也要用自己腐烂的身躯让他们不得安宁。
可是现在……
神明终于肯低下头,看一眼泥潭中的我了。
————
我没有家,我开始了流亡生活。
我的名字是……埃里克,这是那个人给我取的新名字。
抛下过去,重新开始,那个黑袍人是我的救赎,是属于我的救赎主。
尽管他身披黑袍,但我知道,他就是麻瓜故事中的天使。不然他怎么能拥有美到像是来自天国的温柔嗓音,不然他怎么会将我从苦痛和折磨中拯救出来?
他是我的天使,是属于我的启明星,带领我前往光明。
他的声音是乐章,他的手臂是港湾,他的声音将我安抚,他的怀抱为我带来安全和依靠。
我们住在一个随时都能搭起拆卸,并施了无限延伸咒的帐篷里,但它比格林庄园更像家。
他让我潜藏在体内的魔法终于出现,他教会我各种各样的魔咒和知识。
他说,人,首先是要善,善良是做人的根本,无论我未来要做什么,是救人还是杀人,出发点绝对不能是坏心思。
他还说我一定要学会强力的魔法来保护自己,因为人无论靠谁,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他无疑是个最称职的老师,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人,我学习得很快,每当我拿着他给的接骨木魔杖练习魔法时,就会看到他认真为我梳理笔记的身影。
树叶簌簌,日光灿烂,树影婆娑,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这样宁静淡然的氛围,他时不时投来的赞许目光,对我而言就是幸福。
而当雷雨震动大地,天空像墨一样黑,雨水冲刷在帐篷上的声音让我焦虑又恐惧,总害怕黑暗中会出现妖精或是黑巫师来杀死我们。
而他会将我搂在怀里,在帐篷顶部变出璀璨的星河,用温和的嗓音为我讲了星星的故事。
黑夜并不可怕,雷雨也不再令人恐惧,倒不是我真的因为他的故事而成熟了,只是因为他陪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那天过后,我再也不怕雷雨天,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才能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是父亲的温暖怀抱。
没错,他是我的救赎,我的神明,我的挚友,也是我的父亲。
他会哄我入睡,会为我落下晚安吻。会用魔法变出无数萤火,只为让我心情安稳。
而我的父亲都不曾做到这种地步,那他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新父亲呢?
「父亲,我爱您——我会永远陪伴着您,正如您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您激发我的魔力,您教会我深奥的魔法,教会我为人处世,安抚我的心灵——」
可他突然愤怒地推开我,对我大吼:「不要叫我父亲!」
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感受到他陌生的情绪,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他竟然能是这样。
可他很快又把我扶起来,紧紧抱住我,不停地向我道歉。我能感受到他的眼泪,多么的炙热,原来神明的泪水真的是温暖的。
或许那一瞬间我有过愤怒,甚至是憎恨,可当他——我的救赎,我的神明,我的启明星……当他紧紧抱住我,哭着向我道歉的时候,我怎么能愤怒呢?我怎么能憎恨呢?
我谴责那时的自己。
而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叫他父亲了,我称他为“导师”,如同服从埃索伦学习麻瓜知识那样学习他教给我的魔法。
可流亡的时间竟如此短暂,一年过去,在我即将16岁的时候,他告诉我兰洛克和那些黑巫师已死,我们不必再提心吊胆。我本该笑出来,可我笑不出来,我哪里笑得出来?面对他那张写满告别和悲伤的脸,我怎么能笑出来?
我以为他会陪着我,我以为他会像真正的父亲那样陪着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他答应我的那样……
可他现在却要离开了。
想想吧,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个日夜,我与他在无数个星空下安眠。没有他,我要如何安稳入睡呢?我未来又该去哪呢?
于是我呻吟,我哭泣,我卑微地请求他,求他不要回去,就像初次见面那样。
可他只是说:「我会在时间尽头等你」
我只能哭着看他消失在我眼前。
这一定是个暗示,因为他教会我时间魔法,因此他要我找到他,因为他说他会等着我……
他曾经和我提过一百年后的时代,这是他唯一跟我提到的时间,那么他一定就在那里等着我——我要过去,等着我,我要过去——
可是魔法失败了。
我没有成功穿梭时间,我没能去到他等着我的那个时代。
泪水再一次模糊视线。
时间啊——
你为何如此吝啬?你给了他永恒的生命,送他来到我的身边,现在却连一秒钟的缝隙都不肯为我撬开?
我的恩人啊
这是给我的考验?是你对我的玩弄?你是希望我能通过考验找到你,还是觉得我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编造出这样的谎言甩开我?抛弃我?
我的神明……
你为何如此绝情,你怎么能抛弃你可怜的埃里克,这是你为我取的名字,我的父亲啊,你还记得吗?
可怜可怜我吧,怜悯一下我吧,我的救赎、我的挚友、我的父亲。
为何不幸总要降临在我身上,这世上有那么多幸福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世界上有那么多幸福的人——
他们在壁炉旁欢笑,在父母的怀抱里安睡,在爱人的目光中老去。
世界上有那么多被救赎的人——
他们得到宽恕,得到拥抱,得到第二次机会。
世界上有那么多被神明眷顾的人……
可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我,被永远放逐在幸福的门外?
多么残酷又可恶的世界,为什么要夺走原属于我的幸福,换以痛苦,现在又要夺走我唯一的救赎?
现在的我如此弱小,如此卑微,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那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曾经令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过往,现在回想起来总是蒙着一层薄雾,我几乎都要忘记。
毕竟,当人被幸福包裹的时便不会想去做恶,可现在他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孤独。
但他教过我,要我保持一颗善良的心。
可凭什么要我做个善良的人?
母亲的预言、兄长的妒恨、父亲的冷漠、长姐的背叛……这些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像刀子一样刮蹭着我的神经。
我想起曾经在牢笼中用鲜血一遍遍写下的诅咒。
是时候该实现它们了。
很快,我站在格林庄园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接骨木魔杖在掌心发烫。
我的痕迹完全被抹除,曾经挂在墙上的画像,属于我的物品,甚至是我的房间,都荡然无存。
我好像从未存在过,他们也期待如此,但事实却是——
我回来了。
第一个是瑟坦达。
我的兄长正在书房清点要带去德国的藏书,家养小精灵笨手笨脚地碰倒了墨水瓶,他抬手就是一记钻心咒,在小精灵的惨叫声中,他转头看见了我。
「你——」瑟坦达的表情凝固了——先是困惑,接着是厌恶,最后定格在愤怒上,「你为什么还活着?」魔杖从他袖口滑出时,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崭新的结婚戒指在发光。
「Avada Kedavra」
绿光穿透他胸膛时,他脸上还凝固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嫌恶。真遗憾,到死都没学会用正眼看人。不过好的是,他倒下时撞翻了书架,精装本的《尖端黑魔法揭秘》重重砸在他脸上,烫金书名恰好遮住了他瞪大的眼睛。
维莉克特的尖叫声像用花瓶打碎玻璃一样刺耳。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告诉她的!」她歇斯底里地摇头,赶来的埃索伦毫不犹豫地将她推翻在地,抬手两发无声的索命咒袭向我,而我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迅速幻影移形躲过,同时将魔杖对准他——当埃索伦的榆木魔杖旋转着飞向空中时,我听见他倒吸一口冷气。
莫瑞安就是在这时现身的。
我的长姐从壁炉里站出来,绿眼睛还带着一丝眩晕。她本能地朝埃索伦跑去,嘴唇蠕动着嘟囔出「哑炮」的字样,又想喊住父亲,却在我要抬起魔杖时猛地转身。
「Avada Kedavra!」
她的索命咒擦着我耳际飞过。而我的咒语正中她胸口。她倒下时很安静,轻飘飘的,和那年在订婚宴上遇袭时一样。
埃索伦趁机抓住了掉落的魔杖,伴随着一阵幻影移形的爆响,房间里就只剩下两具尸体和我的母亲。
我转身看向蜷缩在壁炉旁的身影。
维莉克特把脸埋在膝盖间,黑发间露出的一小片后颈在发抖。这让我想起她从前给我读诗的样子,那时壁炉火光会给她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
「妈妈。」
她猛地抬头,嘴唇上的齿痕还在渗血。
「对不起……求你……」她苦苦哀求着。
我单膝跪地,轻轻捧起她颤抖的手。这双手曾经为我梳头,为我擦泪。我记起她偷偷塞给我的薄荷糖,记起她为我挡下父亲巴掌时折断的指甲。但也记得她在得知我可能是哑炮时,对我歇斯底里的吼叫,以及这双手落在我脸上时响亮的声音,还有当它扼住我喉咙时窒息的痛苦。
「对不起,妈妈。」我轻声说,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肩膀。她的心跳很快,隔着雪白的长裙传来微弱的振动。
「我不想杀你,妈妈。」
被丈夫忽视,被子女利用,被朋友欺骗,最后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多么可悲。
她的嘴唇颤抖着,或许是想起曾经的过往,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下场,口中吐出的不再是求饶。
「我早就知道你会毁了一切,我们早该亲手毁掉你。」
我将视线从恐惧的家养小精灵身上移开,对她绽放出一个苦涩的笑。
「你说过要远离火焰,我记住了,可你们记住了吗?」
「Avada Kedavra」
绿光没入维莉克特胸膛的瞬间,另一道光芒分裂出去,消失在远方。
而已经幻影移形到伦敦的埃索伦瞬间倒在街道上,再无声息,直到最后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而房间里弥漫着死气,三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我本以为会感到畅快,可胸腔里只有一片虚无。
我还能做什么呢?
卢克伍德、特拉弗斯、曾经折磨我、背叛过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闭上双眼,将自己蜷缩在维莉克特身边,她的手臂仍然怀抱着我,就像幼时她哄我入睡那样。
这会是一场梦吗?会有人突然呼唤起我的名字吗?是不是只要我睁开眼,就能看到曾经爱我的家人关怀地陪在我身边?
或者,我会发现自己原来还躺在森林的帐篷里,抬头能看到林中的夜空,转身能瞧见赋予我新生的人靠在柱子上小憩。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靠在“熟睡”母亲的怀里啜泣,享受了属于我最后的一次安眠。
就这么睡下去吧,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能在睡梦中死去,多么安详、平静,多么地幸福啊。
可一切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我难道真的就配不上幸福吗?
不,还有——那个被泄露的可笑预言。
如果能阻止母亲泄露预言,是不是就能改变一切?
我当然可以拥有幸福,那些爱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至于他……
我的神明啊,
如果你真的在时间的尽头等我,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你不会忘记我的,是吗?
你会记得我的,对吗?
我的名字是埃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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