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辜负

　　家里的日子虽然紧凑，但还算能勉强糊口。

　　这样一过便是七八年。

　　世事无常，一次意外，父亲丢了工作，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断掉了。

　　为了养家，他只好另寻出路。

　　哥哥当时才上高中，比我大六岁。

　　在一次夜晚的昏睡中，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哥哥与母亲的讲话。

　　“霄儿，现在世道乱得很，你真的要出去打工吗？”母亲握住哥哥的手，声音颤抖。

　　“妈，我已经决定好了，到时候家里就不会在这么困难了。”哥哥语气温和而又坚定。

　　“可是对于我们的家庭，你好好读书才是出路呀！”母亲顿时有些心慌。

　　“没事的妈，我脑子不好，小飞比我聪明的多，他读书一定能出人头地的！”哥哥声音明显颤抖了些许，但却强装镇定，“我也不想在看到您这么累了，就让儿子做一次决定吧。”

　　哥哥轻轻的摸着妈妈的头发，黑发间隐隐能看到些许白色。

　　“那你可要注意安全，遇到事别自己扛，记得回来给妈说。”母亲的眼泪不停在眼里打转，最终还是流了出来，她只好抬起那满是褶皱的手指轻轻擦拭着。

　　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死死攥着一样疼。

　　仿佛家里的未来已经压在我胸口，让我难以呼吸。

　　从那之后，我开始拼命读书，也不出所望，我凭借优异的成绩被调入了当地最好的初中。

　　我记得当时小镇很乱，街头打架、偷东西、甚至抢劫都已见怪不怪了。

　　哥哥很能吃苦，很快得到了包工头的赏识，每个月会多给他拿几百。

　　那一年里哥哥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这让我们的生活到了巨大改善。

　　但好景不长，工地老板卷钱跑路了，这让哥哥最后半年都白干了。

　　走投无路下，经过那个包工头的介绍加入了一个帮派当打手。

　　每次打架都能分到一笔不菲的数目，比之前半个月的工资都要多。

　　从那之后，哥哥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最开始一个月回来一次，变成三个月，然后半年。

　　而他回家每次都给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没了曾经的笑容。

　　但我们拿到的钱也越来越多，有时还会给母亲买保健品，母亲还以为他在哪里发财了。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在一次买菜回家的路上，我目睹了一群人为了收债把一个商铺老板揍的鼻青脸肿。

　　母亲看过去发现哥哥也在其中。

　　母亲并没有上前阻止，而是蒙住了我的眼睛快速回了家，但其实，我早就看到了一切。

　　哥哥回家后，被母亲戳破后，两人大吵了一顿。

　　那天母亲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发现她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后来我上了初三，我被一个老爸是校长的男生盯上了，他将我拉进小巷暴打了一顿。

　　就因为我与他喜欢的女孩走的很近，我并不服气，但又被教训了几次。

　　终于再一次他又将我堵在小巷中时，被一名穿着白色背心，满背纹身的青年赶走了。

　　他转过来后，我发现那竟然是我哥。

　　那天我并没有回家，在外跟许久未见的哥哥坐在一起吃了顿烧烤。

　　我们喝着啤酒聊了很久，他说做人一定要狠，这样才不会受欺负。

　　我问他，就跟你一样吗？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给我讲了许多关于他的经历。

　　这听的我两眼放光，我连忙表示想要跟他一样，那么威风，还能挣大钱。

　　但却被他批评了一顿，让我努力读书，以后才能出人头地，才能真正光明正大的带着一家走出小镇。

　　那时，可别忘了哥哥。

　　他换回了先前的笑脸，挥舞着啤酒叫着老板再来一份。

　　但我依旧没听进去，我开始在学校拉帮结派，还交了两个朋友，阿和，阿力。

　　我们一边带着小弟到处收保护费，一边想把生意做到校外。

　　我们几人也开始跟那些混混鬼混，由于当时那地方治安不好，各种帮派盛行，很多人都被所谓的义气与热血冲昏了头加入了进去，而且那些帮派为了人手数量，就连学生都会要。

　　而我们最终也在一个黄毛的引荐之下，我们加入了当地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恶狼帮。

　　这一晃就是两年。

　　帮派也在阿力的运作中做大做强，最终做到与黑虎帮匹敌的程度。

　　他确实很有天赋，我觉得他是天生的黑帮，这令我有些羡慕。

　　不过途中阿和却因为转校的原因去了外地。

　　期间我一直瞒着母亲与哥哥。

　　好景不长，哥哥又一次忽然留下了一大笔钱便匆匆离开了。

　　钱包中夹着一封老旧的信。

　　我很疑惑，但突然我也收到了我们帮派会与对方开战的消息。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我向上爬的好机会，自己一定要在这次战斗中打赢。

　　但母亲却在此刻病重了。

　　我只好舍去这次机会，带着母亲急忙赶往医院。

　　就这样过几天，母亲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也到了出院的时刻。

　　我扶着母亲回到家里，她疑惑的问起我，“飞儿，你哥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也不见人？”

　　“好像是工地上有些事情耽误了，但这次他把住院费寄给我们了。”我想了想还是编了一个理由，并且那笔钱早就被我用作住院去了。

　　母亲虽然疑惑，但还是笑了笑，“飞儿啊，以后你可别像你哥一样，到处去鬼混，等你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妈妈就安心啦。”

　　听到这话，我眼眶微颤，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

　　我辜负了她，这两年我的学业早已一塌糊涂，还加入了帮派，恐怕再也完不成母亲口中的期望。

　　这几天阿力找到我说，他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大功，不仅带着弟兄们打下了地盘，还当上了帮派小堂主，手底下有十多个青年当他的小弟。

　　老大很看好他，现在已经把他当做新的双花红棍培养了。

　　我真心替他高兴，他的晋升不仅能得到更多的钱去治疗他爷爷快要坏死的腿，而且我们也会跟着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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