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知牧咧嘴一笑；“姓安的，不如我。”

　　“你们也是牺牲品，不是吗？”

　　“慕曦秀，不在晚秋亭，我岂会入局当饵…相比于我，你们更可怜，甚至不知为何而战。”

　　李白眼中产生变化。

　　这知牧所言，直击心底。

　　他与怒江翡，到底为何而战，也许是为逝去的同辈江湖客。

　　也许是为了改变这天下人…

　　又或者只为了改变自己。

　　十多年前…

　　暴雨倾盆而下，荆州，桃县酒馆。

　　一道落魄的书生身影踏入酒馆，从鞋垫中取出一块铜板。

　　眼神充斥着对世间的怀疑，手中书箱随手放到一边，闻着酒香味，浑身湿漉漉的，冰冷彻骨，但李白没有丝毫颤抖，比起心灰意冷，外界的寒冷，又算的了什么。

　　酒馆后厨帘子被掀开，怒江翡少妇身影扫了眼李白。

　　一眼便看出李白的身份。

　　“书生，吃什么？”

　　李白摇了摇头，将一块铜板放在桌子上；“只有这一个铜板，老板若让我在这避雨，感激不尽。”

　　此时的怒江翡身上背着人命，刚刚灭了氏族豪门，踏入江湖。

　　虽年纪不大，未入长歌榜，但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客。

　　看这青年书生身上没有丝毫杀气，想来不是什么江湖人。

　　太久没与人说话的她，对李白点了点头，布帘落下。

　　这酒馆，平时没人来，这小县人口不多，前段时日酒馆还死了人，不开眼的江湖客，官府捕头也不敢动怒江翡。

　　只知道这妇人很凶，在江湖上名声很响。

　　江湖恩怨，不敢查。

　　普通人听说这里死过人，亦不敢来。

　　李白看着后厨门前摆放的寒铁阔刀，练过武的他，似乎能感受到此刀传递而来的寒意。

　　不一会，布帘被掀开。

　　一碗青菜面，一碗面汤，放置李白眼前。

　　怒江翡淡淡开口道；“一个铜板，我不收工费，雨停前，你可以待在这。”

　　李白眼底的寒冷似乎被融化，这明显的改变让怒江翡有些意外，一个小小的举动，竟能让一个人的心境死灰复燃。

　　并不是她此刻所为带来的温暖。

　　而是这个人，与众不同。

　　只见怒江翡在其对面坐下，倒了一碗酒，李白闻着酒香，虽是想酩酊大醉一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是读书人？”

　　“显而易见，我李白，从小熟读诗书，满腔抱负，朝廷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发现不了我这颗璀璨明珠。”

　　“扑哧。”怒江翡一口酒喷出，喷了其一脸。

　　“很好笑吗？”李白怒目而视。

　　怒江翡连忙摆手；“是你刚才的神情，太过认真，我去给你换一碗。”

　　说着便要将李白眼前的面条端走。

　　李白一把抓住怒江翡的手，怒江翡眼神寒光一闪，男子抓女子的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发觉李白眼中纯净，没有丝毫歪心邪念，倒也不再计较。

　　“就这碗，我不嫌弃。”

　　说着端起面碗，一口嗦入口中。

　　鼓着腮帮子道；“现在可以换一碗了。”

　　“扑哧。”怒江翡竟被这李白逗笑两次。

　　拿起面碗。

　　“没见过你这样的书生，脸皮倒是够厚。”

　　“没银子，面皮薄了怎么多吃一碗。”

　　灶台忙碌的声音传来。

　　似乎让这无人光顾的小酒馆渐渐有了生气。

　　“书生，落榜了没多大事，你说的对，酒囊饭袋，何必与其为伍。”

　　李白看着帘布后朦胧的身影，撅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李白…还是想入仕登科，科举对我们这些没有根脚的子弟太过苛刻。”

　　“我家境不错，家父走商，丝绸之路知否？汗血马，香料。”

　　“那为何不直接塞银子？”怒江翡声音传来；“这考场，就是给书生看的，而不是用的。”

　　“难不成世人皆醉你独醒？”

　　李白跳脚，蹦在桌子上，大手一挥；“百花登梯主楼，何须借银淌路，花香自名满天下，这不是我要的梯子。”

　　“下来！”

　　怒声自后厨传出。

　　李白赶忙爬下桌子，用袖子扫了扫泥污。

　　怒江翡此时走出，依旧是一碗面，但这碗加了几片牛肉。

　　推至李白眼前道；“一两。”

　　“我没钱…”

　　“家父丝绸之路商贾。”怒江翡似笑非笑。

　　“赊着。”

　　“金。”

　　“黑店？”

　　“赊我怒江翡的账房，是这个价。”

　　“你这妇人，家里相公知道你抢钱吗？”李白不满道。

　　“夫家死了…”

　　“无心之问，勿怪。”

　　“我杀的。”

　　“啊？”李白一哆嗦，筷子停了下来；“这面里有毒吗？”

　　“没有。”

　　“哦。”李白埋头动筷。

　　“这就信了？”

　　筷子举起，李白无所谓道；“想杀我没那么麻烦，你身手应该很好，坏人不会煮面，你手艺很好。”

　　“嘭！”酒坛砸在桌子上，怒江翡揭开酒坛；“我这酒，值一两金，绝不店大欺客。”

　　李白扫了眼四周残破的桌椅，实在看不出这店哪里大。

　　老板娘胸口倒是挺大。

　　“你…不会酒后轻薄于我吧，我李白还未成婚。”

　　“读书人的脸皮都如此厚？”

　　“我是个例外。”李白端起酒坛，猛灌一口；“好酒…”

　　朗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百无一用是书生。”

　　怒江翡翻了个白眼，端起酒坛狂饮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人生需尽欢，一念便可豁达通透。”

　　“嘭。”李白的头撞在桌角，犹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地。

　　“说了这酒值一两金，劲大，叫你爹来赎你吧，我也顺带做做绑匪的生意，只谋财，不害命。”

　　说罢怒江翡起身，来到后厨，揭开米缸，里面只剩一斗米。

　　一两面粉。

　　案上牛肉还剩指甲盖大小。

　　显然家徒四壁。

　　李白算是第一单生意，她的银子都用来酿酒了，整日醉生梦死。

　　就在此时，店门被推开。

　　一道二十许几的青年身影踏入，浑身血迹。

　　眼神伤感，清正的胡渣，草鞋“啪嗒啪嗒。”踩了一地泥污。

　　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李白。

　　自顾自坐下，声音干涩沙哑；“老板，一碗面，不放葱。”

　　正是刚刚屠了巨子城，当代墨者领袖巨子的无有为。

　　怒江翡目光警惕，眼前的人，身上有很强大的势，她的人见势可以看到；“面卖完了，改日再来吧。”

　　一两银子甩在桌上；“去买。”

　　“既然卖完了，五皇子何必为难？”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踏入。

　　斩命运之势无法收敛，所过之处，门框出现刀痕，片片绽开，犹如盛开的花朵。

　　天下第一位天下行走，青年安云瞻。

　　“李文宗，明帝快不行了，你必须跟我回李家宗室。”

　　“我叫无有为，不姓李，长歌榜天下第一，我正要试试你的刀。”无有为眼神锋利，看着斗笠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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