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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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梁都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西护城河大片流域忽然冒出成千上万的浮尸。这下人魈之事再也瞒不住了,茫茫然无数具可怕的尸体,在百姓之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骚动传到宫内后,宫人们也都坐不住了,谣言四起,如临大敌。
“哼,”夜漓闻风冷笑:“看来又狗咬狗了。”
“什么意思?”竹七不解。
“走,去看看。”夜漓当即说道。
尽管有禁军阻拦,但护城河边还是乌央乌央挤满了人,时值正午,满河的尸体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出呛人的腐臭味。
夜漓下意识打开阴眼,发现竟还好使,生魂去冥界走了一遭,居然让她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果不其然,人魈的灵魂都是不完整的,有的破败不堪,有的如烟雾飘散,聚合无常,七零八落,就像是鬼冥渊的丧灵一般没有神识。
混沌之中忽然有一个人影冲出来,飞跑疾行,脚掌几乎不沾地,如同在被什么恶鬼凶灵追赶。
夜漓马上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那人影身子前倾像张拉满的弓,一转眼就钻入京畿密林。
同肉身磨合了两日,夜漓现下功力已恢复七八成,一溜烟只留下一个残影,顾不得竹七在她身后呼喊。
夜漓的行速逐渐抬高到与人影一致,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居然是光禄观里那个曾经给国师送过饭的跛脚道士。
假设真的是北岐大皇子绑架的国师,那很显然他的势力正在被全面清算。
“夜漓,你怎么了?!”远处忽然传来竹七撕心裂肺的呼喊,夜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激动,魂魄竟又脱离了肉身。
她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顿时闪烁起猩红的光芒,甩袖射出魂鞭,划出凌厉的弧线。
对付恶鬼,自然还是要用鬼道。
鞭梢划过恶鬼身体与其怨气相撞,绽出绿色的火光,它抬头死死盯着夜漓,眼神中充满了怨念和杀意,古怪的是它拖着一条瘸腿,竟一点也没有影响其速度。
夜漓注意道恶鬼的手脚和脖子上都套着锁链,并留下了很深的印迹,便意识到它生前可能受到了囚禁,高声说道:“你虽惨死但也是咎由自取,不该再留在这世上祸害人间!”
她摸了摸腰间,没摸到符箓,早知道就从千阙阁顺几张出来了,比凡间的破树叶子好用,但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了,夜漓咬破手指,迅速聚拢一排叶子,血迹滴落在叶面上,形成鬼画符似的符咒。
咒音从齿间漫出,如叩玉磬,阵阵回响:“玄穹垂象,阴阳定章,缚噬骨之煞,锁精魂之魄——敕!”
夜漓旋身跃起,鞭身分散成数股,分别缠上恶鬼的四肢与脖颈,与锁链触碰发出无数黑气,恶鬼明显还在挣扎,却只是徒劳,夜漓的魂鞭像有毒的赤蛇,一但咬住猎物绝不松口。
“不要,不要杀我丈夫,不要杀他,都是我的错,是我病得太久了,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误入歧途的。”恶鬼忽然发出女人的声音。
夜漓一惊,顿觉毛骨悚然,眼前的恶鬼竟是一体双魂的镜魄,通常这样的恶鬼只会沦为失去神识的丧灵,像这样两魂安然相处的,可不多见。
她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锁链是坡脚道士妻子身上的,他希望阴玉能治好妻子的病,却将她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物,只能用锁链捆住藏起来,没想到自己最终身死,魂魄还与妻子融在了一起。
夜漓倒是有些心生怜悯,于是说道:“你丈夫的执念皆因你而起,唯你可解,只有你先放下,才能成为渡他的笺,生如逆旅,前尘轻舟,云岫可期,若你二人有缘,来世必会再相见。”
那鬼魂超夜漓深深鞠了一躬,夜漓走上前,正要用以斥灵符阵超度二人,想着这法阵会让二人在弥留之际受苦,正琢磨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忽然发现眼前的魂魄又有异样,方才已散去的煞气又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鬼魂抬起头,夜漓注意到他右眼的眼球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上下翻动,停下来的时候,瞳孔却变成了古怪的蓝绿色。
是那个异瞳!
夜漓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并非“镜魄”,而是一体三魂的“缠影”!
或者说,更像是异瞳的魂魄控制了坡脚和他的妻子,先前故意放他们出来迷惑夜漓,博取同情,好趁机...
夜漓顿时瞪大了眼睛,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异瞳鬼手中的铁链已重重击在她的腹部,将夜漓打飞数丈。
远处守着“夜漓”大哭的竹七听到动静抬头,忽感一阵阴风拂面,双眼迷离,大惑不解,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场恶战正在发生。
夜漓还没来得及起身,三道黑气直冲她而来,她只能向后滚几圈躲避,粘得满身泥灰。
她自嘲地笑笑,真狼狈啊,居然被逼到这步境地。
夜漓冷了脸,面色阴沉得可怕,暗中动动手指,由鳞化作千万箭阵,是以往的数十倍。
那是插在君瑶胸口的袖箭,也是鹤青赠与她的匕首,怪不得她的魂器变化多端,形态不稳定,怪不得早先她不喜欢使用自己的魂器。
一瞬间万箭齐发,射向那恶鬼,将他穿成了筛子...它吃痛拱起脊梁,被洞穿的魂体身后忽然伸出无数灰黑色透明的触手,开始反击,夜漓不得不向后翻跳,聚精会神的避开触手的攻击。
尘土飞扬间,一道红光绽开,忽然,四周的地面上,无数猩红的魂鞭从地下钻出,形成一个更为庞大的触手,二者交锋,不稍片刻恶鬼便被制服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求求你放过我们...”
“放过我的妻子...她是无罪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那恶鬼面容狰狞扭曲,不断变化成坡脚、妻子、异瞳的脸,人格也在不停流动,时而凶恶,时而木讷,时而凄苦...
“我天生异瞳,曾深恨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也因此遭到厌弃和霸凌,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生来与众不同,本就该凌驾在这些凡尘俗物之上!”恶鬼咆哮道。
“所以你就想利用阴玉,把他们变得人鬼部分,好控制他们?”夜漓责问。
恶鬼张狂地桀桀而笑:“那个臭道士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居然愿意为了他的妻子铤而走险,他明知自己要做这是伤天害理之事,却偏偏又良知未泯,如此矛盾,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住,这些蠢货的命根本没有价值,不如成为我拾级而上的踏板。”
夜漓不想听他絮叨了,攥紧拳头逼问:“阴玉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恶鬼仰天狂笑:“我现在告诉你,你就能放过我吗?”
夜漓扯了扯嘴角,诡秘一笑:“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话音刚落,恶鬼脸色陡然一变,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起来。
在它的意识里夜漓看到,鬼祭之后,皇宫乃至整个梁都内大乱,异瞳偶尔撞见了已经变成人魈的“皇后”,立刻意识到了奇货可居,趁其重伤,将她囚禁起来,并做成人彘,装在一个大桶里。
异瞳知道自己不易触碰阴玉,所以让“皇后”含在嘴里,于密室中继续制造人魈,期间坡脚虽制止过,却并无用处,直到他的阴谋被幕后之人发现,遭到灭口。
对方阵营里显然有非人之物,那杀他的东西像是一个影子,看不出面目,也没有固定的身形,异瞳以为得了阴玉,就能以区区凡人之躯与之对抗,实是太自命不凡,最后的结果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逃跑,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那幕后之人显然后悔立刻要了异瞳的命,因为他还没问出阴玉的下落,于是抓了坡脚开始逼问,谁知一旁还没凉透的异瞳竟以化成厉鬼,瞬间咬死了坡脚,并与其融合,控制了他的魂魄。
那阴玉会在哪里呢?虽然意识中的场景断断续续,但夜漓猜八九不离十,应该还在光禄观。
眼前的恶鬼倒吸一口冷气,从梦魇中惊醒,显然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已被知晓,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偷袭反抗,却被魂鞭如同巨石碾过虫豸一般,全方位的绞杀,轻若掸尘,不留痕迹。
猩红的触手一齐刺入异瞳的右眼,那是他阴气汇聚的死穴,恶鬼的魂体瞬间炸开,随即烟消云散。
只可惜坡脚和他妻子同异瞳的一起魂飞魄散了...那再续前缘的美好憧憬终是无法实现。
夜漓站在原地,为二人默哀片刻。
果然,只缘今生,不谈来世,是对的。
夜漓没有急于去找阴玉,她想,异瞳都死了,那幕后之人自然也不会放过卫云长。
那个自以为是的东西,怕是早就被权利冲昏了脑袋,还没察觉到自己已死到临头。
也就是说皇宫不安全,而鹤青还在里面,莫非是调虎离山?不可能,无论幕后之人是谁,都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众多浮尸,又出现得太蹊跷,除非...
除非对手不是人!
来不及细想,夜漓急忙赶回皇宫,只见皇宫上方,笼罩着黄色的尘埃,看似薄薄一层,却是极为厉害的结界,夜漓施以数道符咒,均无法解开,心中焦急,不愿再浪费时间,索性用錾月刀将其劈开。
但这必然惊动布阵之人。
夜漓正要赶赴偏殿,却在宫门口撞见了鹤青,虽相隔千里,他仍是察觉到了异常。
“有邪祟!”鹤青压低了声音说道。
夜漓一怔,禁军通常在内宫贴身保护皇帝和皇后,有什么东西可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攻破禁军所有防线,直逼内宫,想来只有邪祟入侵这一种可能。
禁军已倒下一大片,宫人们四处奔逃,乱作一团,想抓一个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对方早已吓破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只一味吊着嗓子大叫:“救,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夜漓与鹤青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直冲大殿,大批禁军正在殿前与二人对峙,其中一个形容古怪,有着非人之手段,夜漓一眼认出是国师府客卿之中那个大食怪羽飞,想当初他们第一次撞上人魈,便是见羽飞与其打斗,当时人魈为假皇后骨生花所掌控,那末想来也是为了得到阴玉狗咬狗。
而另一个竟是北岐大皇子,看来事到临头,他终于坐不住了,筹谋许久,哪能轻易被别人夺了彩头。
没想到双方动手不久后,卫云长就以长枪刺中大皇子,混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只见那大皇子瞪大了眼前,看着胸前的血窟窿一脸不可置信,然后便软绵绵地倒下,喷血出一口血,在地上踌躇了几下便不动了。
卫云长显然也有些慌了,毕竟死的是北岐颇具势力,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大皇子,为了颜面,北岐也一定会发兵的,尽管老皇帝不作为,那地方国弊兵羸已久,但以西虞现在的状况迎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到时候只怕自己也小命难保。
见大皇子身死,羽飞转身就要逃跑,卫云长哪里会放他去通风报信,立刻命手下将他拦截,只是羽飞的身法极为古怪,禁军的长枪围成阵,密不透风,明明眼见着叉中了,却似击空打虚,触而无着,就好像...
就好像他并非实体,没有固定形态一般,这让人不得不往妖邪上面想。
羽飞小小身躯,食量却大得惊人,无人见过其真容,亦无人知其来历,却能为国师府客卿,实属难以理解。
“还不现身吗?‘国师大人’!”夜漓忽然朗声道。
“或者我该叫你,沙妖!”
“沙,沙妖?!”一旁的竹七吃惊道:“沙妖不是死了吗?”
显然地下古城的经历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死的只是他的一个分身,我说得对吧?”夜漓笑道。
沙妖不认得夜漓,款款卸下伪装,赫然是国师的模样:“你是什么人?”
“看不出我是什么人吗?”夜漓脸上的笑意更盛,故意说:“那你的道行还不够啊。”
沙妖故意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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