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八月末的小尾巴

　　日历翻到八月二十五号，窗台上那盆儿子养的薄荷蔫了两片叶子。我蹲在阳台浇水，指尖碰着陶盆边缘，凉得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牛奶盒。暑假总这样，前半段慢得能数清儿子每天玩游戏的次数，后半段却快得像被风吹走的作业纸，等反应过来，只剩他桌角那张卷了毛边的“开学准备清单”，上面只划了两项——“买新笔”“补数学卷子”。

　　前一晚儿子跟同学陈默约好去图书馆补作业，他自己定了七点半的闹钟。结果早上我在厨房熬粥时，听见他房间里没动静，推门一看，人还裹在被子里，阳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他脸上画了道光带。

　　摸过他手机一看，八点十分，陈默的消息发了三条：“我到图书馆楼下了”“豆浆阿姨还在”“再不起你油条没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不起，作业补不完，开学老师找你谈话。”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往卫生间跑，牙刷刚塞进嘴里，又喊：“妈，我校服放哪儿了？”

　　等他收拾书包时，我在厨房喊：“粥在锅里温着，带把伞，下午可能下雨。”没一会儿就听见他“哎呀”一声，跑过去一看，书包拉链卡在半中间，桌角的橡皮滚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橡皮时，露出书桌最下层没关严的抽屉，里面塞着本漫画书——是月初跟妹妹借的，说好一周还，结果忘到现在。“开学前记得把漫画还你妹，不然她又要闹着让你买冰淇淋。”我提醒他，他含糊应着，拽着书包拉链使劲一拉，总算把书包合上了。

　　他骑车出门时，我站在门口叮嘱：“别跟陈默在外面瞎玩，早点回来。”他挥挥手，身影很快拐进了巷口。我回到厨房收拾，看见他忘在餐桌上的英语单词本，封面画满了小涂鸦，翻到最后一页，还写着“再玩三天”，字迹歪歪扭扭。

　　中午十一点多，我去超市买东西，路过图书馆楼下的面馆，往里瞅了一眼，正好看见儿子和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陈默低头写着什么，儿子托着腮帮子，盯着面前的数学练习册发呆，手指还在桌子底下偷偷转笔。我没进去打扰，转身去买了他爱吃的草莓，想着等他回来能当水果吃。

　　下午三点多，天果然阴了，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意。我把儿子秋天的校服找出来，洗干净晾在阳台，又把他夏天穿的短袖收进衣柜。去年的校服我拿出来比了比，袖子明显短了一截，上周特意给他买了件新的，蓝色的布料，摸起来很软。正叠着校服，听见门锁响，儿子回来了，身上沾了点雨星，书包也湿了一角。

　　“怎么不撑伞？”我拿过毛巾给他擦脸。“跟陈默共用一把，伞太小了。”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从里面掏出皱巴巴的数学卷子，“妈，这道几何题我还是不会，陈默也没做出来，后来旁边一个女生给了我们解题步骤。”他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张草稿纸，上面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个小太阳。

　　晚饭时，电视里放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温，后天有雨。“开学那天别下雨啊。”儿子扒着米饭说，“下雨骑自行车太麻烦，裤脚会湿。”

　　我想起去年开学，也是下雨天，他撑着伞走在上学路上，裤脚全湿了，回来还抱怨说同桌笑他像落汤鸡。“真下雨就送你去学校。”我夹了块排骨给他，“明天跟你去买文具，顺便把老师让买的课外书买了。”他眼睛一亮，赶紧点头：“我要黑色的笔，还要带卡通图案的橡皮。”

　　晚上他坐在书桌前整理作业，把写好的卷子放进文件袋，我坐在旁边帮他削铅笔。他忽然抬头：“妈，作文还没写，题目是《我的暑假》。”我指了指他的单词本：“你暑假不是跟陈默去图书馆，还跟妹妹去公园喂鸽子吗？把这些写进去就行。”他点点头，摊开作文本，笔尖悬了半天，写下第一句话：“八月末的雨，把暑假的尾巴打湿了。”

　　我坐在旁边叠衣服，看他写写停停，偶尔咬着笔杆发呆，想起他暑假刚开始时，天天盼着去游乐园，结果因为作业没写完，最后也没去成。“要不要把去游乐园的事写进去？”我问他。他摇摇头：“算了，没去成，写了没意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妈，我今天跟陈默说，开学以后每周还去图书馆写作业。”我笑了：“行啊，只要你能按时完成作业。”

　　等他写完作文，已经十点多了。我帮他把作业放进书包，拉好拉链，又检查了一遍：“铅笔、橡皮、尺子都带了，课外书明天买了再装进去。”他点点头，走到阳台看了看晾着的新校服，伸手摸了摸：“妈，这校服会不会太大了？”“不大，你还在长个子，明年还能穿。”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软软的，比去年又长了点。

　　他回房间睡觉时，我把草莓洗好放在他床头：“明天早上吃，记得早点起，去文具店人少。”他“嗯”了一声，关上了房门。我走到客厅，看见他忘在沙发上的漫画书，顺手放进了他的书包——免得他明天又忘了还妹妹。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在说悄悄话。我想起儿子刚上小学时，第一次开学，哭着不肯进校门，现在都已经能自己安排去图书馆补作业了。时间过得真快，他的暑假像一场短暂的梦，醒来就要走进教室，可那些在暑假里的小事——跟同学一起补作业、忘还漫画书、盼着买新文具，都会变成他记忆里的小碎片，慢慢拼出成长的模样。

　　我走到儿子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看见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笑。明天要去买文具和课外书，后天要最后检查一遍书包，大后天就要开学了。新的学期，新的校服，新的作业，还有新的成长，都在不远处等着他。

　　〖马上要开学了我却很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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