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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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生而孤独。看着母亲在权势的旋涡中周旋,看着皇宫里或真或假的笑脸,那孤独的种子便悄然埋下。
在那段晦暗的底色上,也曾有过一抹鲜亮温暖的色彩——那段短暂的求学时间,以及总爱寻她玩耍的少年郎,刘彻。
记忆里,春日融融,未央宫北宫墙根下的那株老杏树下,落英缤纷。
小小的刘彻会笨拙地爬上树,摘下开得最盛的花枝,眼睛亮晶晶地说:“娇娇姐,你比花还好看!”
夏日炎炎,他会拉着她的手,偷偷溜到太液池边,脱了鞋袜踩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昂贵的锦缎衣裳也浑不在意,笑声惊飞了栖息的鸥鹭。
秋夜静谧,他们曾并肩坐在清凉殿的台阶上,望着满天星河,他悄悄勾住她的小指,许下懵懂却郑重的誓言:“等我当了皇帝,椒房殿只给娇娇姐住,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个。”
冬日雪落,他会在雪地里呵着冻红的手,为她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然后把自己的暖手炉不由分说塞进她怀里……
那些两小无猜、耳鬓厮磨的时光,是她深宫岁月里最初也是最后一点真切的暖意。
而这份暖意,在成为刘彻的妻子,尤其是成为皇后之后,被权力与时光淬炼得更加纯粹而冰冷,最终只剩刺骨的寒凉。
成为皇后之后,这份孤独并未因身份的尊崇而消减,反而在椒房殿的金碧辉煌中,在宫人敬畏的低眉顺眼里,发酵成一种蚀骨的冰冷。
殿内,南海明珠镶嵌的藻井高悬,折射着长信宫灯摇曳的光晕,将描金绘彩的梁柱映照得流光溢彩;鲛绡纱帷幔低垂,隔绝了殿外的喧嚣,也隔绝了真实的人气。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沉水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却也冰冷沉重,如同无形的枷锁。
她端坐在凤座之上,触手可及的紫檀案几光可鉴人,映着她华服盛妆却毫无温度的倒影。
身居后宫之首,谈笑间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荣辱,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人战栗匍匐。
可那又如何?这无上的尊荣,终究暖不了空寂的心。
环顾四周,殿宇空旷,侍立的宫娥太监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
那些恭顺的、畏惧的、谄媚的面孔背后,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是无声的窥探与算计。
偌大的椒房殿,金玉满堂,却空寂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
她像一只被供奉在最高处的琉璃盏,光华夺目,却也脆弱易碎,无人敢靠近,更无人敢触碰那冰冷的盏壁。
指尖划过光洁的盏沿,只有一片刺骨的寒意。
这寒意,比少年时偷溜出宫冻僵的手指,更甚百倍。
这天下太大了。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生杀予夺,在这浩浩荡荡的历史长卷里,又能溅起几朵水花?
窗外,未央宫的飞檐斗拱在暮色中勾勒出森严的轮廓。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殿角那架蒙尘的七弦琴。
那是她初入宫闱、帝后情浓时,她的夫君、年轻的帝王刘彻,兴致勃勃亲手所赠。
他曾为她调弦试音,指尖拂过琴弦,目光灼灼,赞她琴音“清越如昆山玉碎”,更胜他听过的任何乐师。
那时,椒房殿夜夜笙歌似乎都嫌不够,他的目光只追随着她的身影。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灼热的目光渐渐冷却、飘移。
平阳公主举荐的王良人舞姿翩跹,李美人的歌声婉转如黄莺,尹姬善解人意、诗书俱佳……
一个又一个新鲜娇艳的面孔,如同春日枝头次第绽放的花朵,轻而易举地攫取了帝王流连的目光和短暂的恩宠。
自从去年张美人意外流产后,他踏足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越来越长。
那架琴,连同琴弦上曾寄托的柔情蜜意,早已被遗忘在角落,琴弦已松,金徽黯淡,积满了时光的尘埃。
帝王的情意,如同指间流沙,握得越紧,流逝得越快。
她曾固执地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是与他青梅竹马、携手并肩、镌刻在彼此生命最初的那一个。
如今才透彻地看清,在帝王那永不餍足的猎奇目光中,再深的旧情,也抵不过一张新鲜的面孔、一缕陌生的幽香。
情爱不过是点缀,是权衡,是随时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东西而牺牲的筹码。
如果她的命运早已被书写在王朝的兴衰史中,成为某个帝王功过、某场权力更迭(的注脚,那她陈娇本身,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一枚华丽却身不由己、连旧情都已被主人厌弃的棋子?
而此刻,操纵棋局的手,正来自长乐宫那位端坐于权力巅峰的妇人——她的婆婆,王太后。
长乐宫的灯火,似乎总比椒房殿更亮几分,也更冷几分,如同那双洞察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睛。
陈娇明白,王太后的步步紧逼,何尝不是看准了、甚至乐见其成刘彻对她这个皇后的日渐疏离?
帝王的薄情与见异思迁,是王太后手中最锋利也最趁手的一把刀,用来切割她仅存的依靠和可笑的幻想。
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曾抚着她年幼的发顶,叹息着说过阿彻的母亲心思深沉如海,恐怕作为儿媳的她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那时她懵懂,只觉外祖母多虑。
心中还充盈着对少年郎君的信赖与情愫,以为那些杏花树下的笑语、太液池边的嬉闹、星空下勾紧的小指,足以抵御世间一切风霜。
她当时年幼不懂,现今慢慢琢磨出来了。
在这深宫浸染日久,王太后每一次看似慈和的召见,每一句语带双关的“关切”,都如同细密的蛛丝,无声缠绕。
而每一次,当她试图在刘彻那里寻求一丝慰藉或支持,试图用旧日的回忆唤起他些许温情时。
得到的要么是心不在焉的敷衍的“皇后多虑了”,要么是“母后操持后宫不易,皇后当以孝道、以大局为重”的冠冕堂皇甚。
或是不耐烦的蹙眉,“朕忙于国事,后宫琐事勿要烦扰”。
这深切的失望与日积月累的冷落,比王太后任何明面上的手段都更早一步,更狠厉地在她心上刻下了“薄情”二字,刀刀见骨。
王太后想要的,是要将她陈娇彻底收服,从血肉到灵魂,打磨成一件趁手、听话、绝无二心的工具。
是为了巩固她自己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权威?
还是为她的儿子,那位胸怀四海、锋芒毕露、情感也日益“广博”的年轻帝王刘彻,收拢一个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甚至甘愿为他扫除一切障碍的臂助?
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想到这里,陈娇讽刺一笑。
喜欢快穿之带着直播间去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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