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一片哗然

　　【啊？就这样让主播回去了？没别的交代了？】

　　【没听到有赤羽急报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红色羽毛信什么意思？很急吗？有没有懂的大佬科普下？】

　　【废话！插一根鸟毛表示紧急，插三根赤色雉鸡翎！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亡国级的天大的事！】

　　【唐代‘羽檄’最高等级！见赤羽如天子亲临！所有关卡必须无条件放行！这得是多大的事才能动用这个？！】

　　【绝对和蝗灾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好想知道是什么急报啊？！急死我了！比等主播开口还急！】

　　【是哪里造反了？或者边境被突破了？】

　　【主播别走啊！蹭近点听听啊！哪怕听到一个字也好啊！】

　　【听个屁！没看内侍和皇帝那架势吗？这肯定是绝密中的绝密！主播再不走就要被‘清场’了！】

　　【完了完了，这下主播真成外人了，核心机密一点都不让碰。】

　　【理解一下吧，这级别的事，估计只有宰相和皇帝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主播能亲眼见到赤羽急报呈递的场面，已经算深度参与了……】

　　【（抓狂）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李世民脸色都变了！】

　　直播间的视角被迫跟着简诺向殿外退去，无数猜测、担忧、好奇在弹幕区疯狂刷屏。

　　简诺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那铅色的云层仿佛也压得更低了。

　　还有八天就是除夕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荒谬的对比。

　　往年这个时候，长安城早已是万家灯火、傩戏预热、坊间充满了筹备年货的喧嚣。

　　清虚观里虽清静，也会贴上桃符，蒸些应节的糕饼，透着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期盼。

　　还有一天就要休沐在家的大臣们，恐怕这个元正节不好过啊！

　　八百里加急！赤羽！

　　这样的消息一旦由宫中快马传出，这个年，注定与轻松祥和无缘了，恐怕连一顿安稳的年夜饭都成了奢望。

　　【对啊！马上要过年了！这……这急报也太会挑时候了吧！】

　　【即将休沐的大臣：？？？我假条刚批下来你就给我看这个？】

　　【李世民：爱卿们，年节朕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加班大礼包！】

　　【关键是事情太大，瞒不住！很快全长安都会知道出大事了，这个年还怎么过？人心惶惶！】

　　【皇帝马上就要召集紧急朝会了吧？】

　　【必然啊！赤羽急报都到了，还是这种级别的灾情，怎么可能还等过年？估计一个时辰内，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全得滚进宫来！】

　　【啧啧，朱雀门外马上要上演一群紫袍、红袍老爷们雪夜狂奔的盛景了……】

　　【突然觉得主播被‘请’出来也不算坏事，至少不用立刻面对那种高压锅炸开一样的朝会现场……】

　　【但主播肯定能听到风声的！期待后续！这个年注定不平凡！】

　　简诺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压抑的空气。

　　她沿着宫道缓缓而行，身后的澄心阁如同一个刚刚投入巨石的深潭，表面的寂静之下，恐怖的波澜恐怕正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整个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猛烈扩散开去。

　　这个除夕，注定了要与恐慌、忙碌和不眠之夜相伴。

　　太极殿偏殿内，烛火通明如昼。

　　巨大的《关中山川舆图》铺展案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如同鲜血般刺目，蜿蜒曲折的线条仿佛一道道尚未结痂的伤口，在跳动的火光下隐隐搏动。

　　陇右、关中等数十处要害之地被浓重的朱砂勾勒出来，连成一片触目惊心的、几乎要灼伤人眼的猩红。

　　殿内炭盆偶尔爆出几粒火星，在凝滞得如同胶质的空气中发出短暂而尖锐的“噼啪”声，旋即湮灭，反衬得殿宇深处死寂更甚。

　　铜鹤衔着的灯树上，烛泪层层堆叠，缓慢垂落。

　　李世民负手立于地图前，龙袍的广袖垂落，金线暗绣的云龙纹在光线下偶尔流转出冷冽的微光。

　　被夤夜急召而来的众臣屏息垂手，分立两侧。

　　许多人官袍仓促间甚至系错了顺序，脸上还残留着惺忪与茫然，心中惊疑不定。

　　炭火又轻轻“哔剥”一声。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每一位臣子的脸。

　　他扬了扬手中那份仿佛重逾千钧的密报，声音沉缓道：“蝗情驿报陇右河滩之地，蝗虫虫卵之盛，百年罕见。每方丈之地，掘出虫卵，竟达三斗之巨！”

　　“嘶——”

　　殿内骤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风瞬间灌满了温暖的偏殿，刮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三…三斗？！”民部尚书戴胄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调，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映着跳动的烛火，也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此刻，无人再去留意他的御前失仪。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三斗”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死死攫住！

　　三斗虫卵聚于一方丈之地？

　　那已非寻常天灾，简直是妖孽横行，是上天降下的可怖谶语！

　　一些官员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当年遮天蔽日的飞蝗，再度扑入记忆。

　　长孙无忌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地掉在地上，杜如晦面色瞬间煞白，魏征喉头滚动，素来刚直的脊背竟微微佝偻。

　　房玄龄指尖微颤，眼前浮现贞观二年的惨景——蝗群过境，声如暴雨，长安城外，百姓跪地哀嚎，眼睁睁看着禾稼被啃噬殆尽。

　　他曾亲赴灾区，当时灾民堆积在官道旁，野狗撕咬尸骸，而州县仓廪却因贪腐空虚，赈济迟迟不至。

　　他曾亲手斩下一名克扣赈粮的胥吏头颅，血溅三尺，却仍止不住饿殍遍野。

　　他曾站在荒芜的田垄上，听着风中飘来的哭声，第一次对"天命"生出彻骨寒意。

　　如今虫卵之数，竟是当年的十倍……若再来一次……

　　殿中死寂，唯闻炭火爆裂。

　　恐慌像无形的瘟疫，迅速在重臣之间蔓延开来，沉重的呼吸声和烛火摇曳的微光，映照着每一张失去血色的面孔。

　　太史令李淳风袖中手指掐算不休，额角渗出冷汗。他精通天文历算，却算不出蝗灾何时终结。

　　去岁那场蝗祸，飞蝗甚至扑入长安，撞在宫墙之上，噼啪如雨。连太极殿的檐角都落满虫尸，宫人扫了整整三日……

　　坊间传言，这是“天罚降世，圣人失德……”

　　这“蝗情驿报网”不过是去年刚布下的，竟然有这等精准预判之能？

　　他们太史局竟全然不知！他也只是算出三年前有颗异星现世......

　　听说今日有位蜀中相士奉诏觐见，莫非他真能……洞悉天机？

　　一名年纪不轻的侍郎突然排众而出，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眶却因极度激动而泛红。

　　只见他踉跄着膝行数步，直至御前，额头“咚”的一声重重磕在金砖之上，那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打断了李淳风的思考。

　　“陛下！”他声音带着哭腔，猛地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赤红。

　　“臣斗胆！去岁，陇右蝗起，其势已是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禾稼尽绝，赤地千里，以致饿殍载道，人相食之惨剧犹在眼前！”

　　他的话语像一把刀子，剐开了老臣们记忆中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不少人面露痛苦之色，微微侧过头去。

　　那侍郎越说越激动，几乎破音：“今次虫卵之数，恐十倍于去岁！陛下，这是亘古未有之巨灾啊！”

　　“若待来年春暖，亿万蝗虫孵化，其势必如燎原之火，自陇右扑来，关中平原无险可守，京师长安……长安将首当其冲！”

　　他再次重重叩首，声嘶力竭地道：“陛下！为社稷计，为百万生民计，臣泣血恳请，速议迁都之策，暂避凶锋，以待天时啊！”

　　“迁都”二字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太极殿偏殿！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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