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熟悉的陌生人

　　那身影并未即刻入内，而是在门廊处微作停顿。

　　一位随行的女官悄步上前，于门侧躬身低语：“殿下，裴家小郎君与小娘子已在殿内候着。”

　　殿内光线微暗，衬得门外天光愈发明亮。

　　逆光中，来人的面容一时看不真切，只可见其身形高挑，通身气度清冷雍容，却自有不容错辨的威仪。

　　她步履从容，一边和直播间观众闲聊，一边缓步入内。

　　随着她的步入，所有裴家仆役将身子伏得更低，不敢抬头。

　　简诺的目光淡然地掠过那些屏息垂首的仆妇乳母，并未停留，最终落在了殿中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上。

　　这就是“她”留在世间的血脉……

　　不知“她”弥留之际，可曾对这对儿女有过片刻的牵挂？

　　这个念头如针刺般掠过心底，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简诺微微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泛起的那片陌生的涟漪。

　　在现代她还是个未婚女孩，现今被披上“母亲”这一身份，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笨拙的惶惑。

　　该如何对待他们？

　　这一切心绪流转，在她面容上未曾显露分毫。

　　她的视线先在努力维持端正跪姿、小脸紧绷的裴谦身上停顿了一息。

　　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她”年少时的模样，让她不自觉的停顿了一瞬，旋即恢复平静。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被乳母抱在怀中、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既好奇又畏怯地望着自己的裴婉。

　　小女孩鹅黄色的衣裙在这偏殿沉色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嫩。

　　殿内落针可闻。

　　简诺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天然的疏离与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起身吧。”

　　侍立在她身后的女官随即温声补充道：“殿下赐尔等平身。”

　　仆妇乳母们这才敢稍稍直起身子，却依旧垂着眼，不敢直视。

　　简诺向前又走了两步，在一张铺设了锦垫的坐榻上安然落座。

　　立即有宫人无声地奉上香茗。

　　她并未立刻与两个孩子说话，其实一时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

　　侍立的宫人们垂眸敛目，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殿下今日的沉默较往日似乎多了一瞬，那落在小郎君眉眼间的目光也似乎格外深沉些。

　　殿下久未与子女相见，今日突然召见，却又如此沉默，是念及骨血之情而心生怜惜，还是因裴家往事余怒未消？

　　裴家仆妇乳母们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公主殿下越是平静莫测，她们越是恐惧。那短暂的沉默于她们不啻于漫长的煎熬。

　　【天呐！这就是古代贵族小孩吗？！这颜值绝了！小男孩眉清目秀，小姑娘粉雕玉琢！】

　　【主播你看你把孩子吓的！小郎君手都在抖了，还要强装镇定，太让人心疼了！】

　　【突然当妈是什么体验？主播现场演绎懵逼.jpg】

　　【不得不说教养真好，这么小的孩子礼仪这么标准，放在现代简直不敢想象！】

　　【只有我注意到小男孩的眉眼和主播好像吗？这基因绝了！】

　　裴谦努力维持着礼仪，小手在袖中悄悄握紧。

　　这位从未谋面的“母亲”比他想象中更加尊贵威严，那平静的目光扫过来时，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不安和努力记住的礼仪。

　　他记得父亲的叮嘱，要恭敬，要听话，可是母亲的沉默让他不知所措。

　　他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裴婉被这过于安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偷看上方那位美丽却冰冷的“殿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个殿下看起来好漂亮，但是也好吓人，她有点想回家了。

　　【小姑娘的裙子太好看了！鹅黄色超级衬她！就是看起来好紧张啊，一直抓着乳母。】

　　【主播快哄哄孩子啊！别冷场了！看看他们多害怕！】

　　最终，她放下茶盏，目光重新投向那两个孩子，语气依旧平淡：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话一出口，简诺便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噗哈哈哈！“让我看看”！主播差点破功！】

　　【紧急切换成“本宫”模式！主播的反应笑死我了！】

　　【主播：差点忘了我是高贵冷艳的长公主了！】

　　【孩子们好像更紧张了，哈哈，被主播这突然的停顿吓到了吧？】

　　【小郎君抬头了抬头了！这眉眼真的好像主播啊！】

　　【小姑娘好可爱，偷偷看呢！眼睛好大！】

　　【主播稳住！你现在是皇室贵女，霸气一点！】

　　【这身份切换的尴尬快溢出屏幕了，主播加油啊！】

　　裴谦闻声，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微微的颤抖，依言抬起头，目光却谨守礼节，不敢直视公主凤颜，只恭敬地落在其衣襟前的云凤纹饰上。

　　裴婉则被乳母轻轻托着下巴，怯生生地抬起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畏惧，像只受惊的小鹿。

　　简诺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细细巡梭。

　　男孩的眉眼确实像极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尤其是那抿紧的唇线，带着一股天生的倔强。

　　女孩的轮廓则更柔和些，但鼻梁和下巴的线条依然能看出家族的印记。

　　看着这两张小小的、与自己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面容，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主播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啊？感觉她自己也紧张了！】

　　【 1 眼神有点放空，是不是在疯狂脑内搜索带娃攻略？】

　　【哈哈哈穿越也没给配发《古代贵族母子相处手册》吗？】

　　【主播：谢邀，人在唐朝，刚进皇宫，突然当妈，在线等，挺急的！】

　　【孩子们好可怜又可爱，主播快别发呆啦！】

　　【这沉默震耳欲聋...气氛更尴尬了喂！】

　　简诺声音刻意放得比方才缓和了一丝，试图驱散一些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今日召你们来，不过是寻常相见，问几句话，不必过于拘谨。”

　　她稍作停顿，目光掠过孩子们身上显然精心准备过的服饰，寻了个最不易出错的话头，语气尽量温和地续道：

　　“这身衣裳…裁得倒还合身。” 她顿了顿，试图让话语听起来更自然些，却难免带上一丝查户口般的生硬，“在府中…平日都做些什么？可曾开蒙读书了？”

　　话音落下，连她自己都觉出几分干巴巴的客套。

　　这哪里是母子闲话，分明像是上司关怀下属家眷的标准流程。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旁侍立的女官们投来的、极力掩饰却依然存在的那一丝讶异目光。

　　裴谦似乎也被这过于“正式”的关怀问得一愣，他谨慎地抬眼飞快瞥了一下她，又立刻垂下，更加恭谨地回答：“回殿下，衣裳很合身。我...平日随西席习字，读《论语》。”

　　声音依旧紧绷，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考较”而更添了几分紧张。

　　小裴婉则只是眨了眨大眼睛，往乳母怀里又缩了缩，显然没完全听懂，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简诺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搞砸了。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眉心，又及时止住，维持着端庄的仪态。

　　【噗！主播这问话也太干部风了吧！】

　　【“可曾开蒙读书了？” 哈哈哈仿佛教育局领导下来视察！】

　　【孩子更紧张了啊喂！主播你找点孩子感兴趣的话题啊！】

　　【问问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啊！问功课是什么鬼啦！】

　　【主播：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擦汗）】

　　【大型尬聊现场，我脚趾抠地了！】

　　【但是主播努力缓和气氛的样子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小郎君回答得一板一眼，真是个小古板啊，家教太严了。】

　　殿内的气氛非但没有因她的主动开口而缓和，反而陷入了一种新的、混合着困惑与尴尬的凝滞之中。

　　喜欢快穿之带着直播间去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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