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根筋

　　“欧同志，今早你跟莫姐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啥意思？什么走后门不走后门的，她一听脸色都变了。”

　　欧小雨听到这话，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摆了摆手。

　　“没啥，我确实走后门了。我爸是工区厨师长，托了关系才把我安排进来的。这事我不瞒人，谁问我都说实话。”

　　叶辞霜听了，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

　　这欧小雨，要不就是胆子大不在乎，要不就是真的一根筋。

　　“那你干啥不去工区上班？”

　　这下欧小雨来劲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开始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工区的事。

　　他讲食堂每天要准备多少顿饭，菜谱怎么安排，主厨怎么盯灶台，连工区领导排班吃饭的规矩都说了。

　　叶辞霜本想趁他停顿再追问几句。

　　结果他一开口就没停，饭都顾不上扒两口。

　　她只能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吃完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饭，她收拾好餐具，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修画。

　　那幅画的边角破损得厉害，她得一点一点用细笔补色。

　　干了一会儿，她抽空去了趟办公室，顺便跟馆长提了提工作安排的事。

　　老往馆长办公室跑，时间长了，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容易惹闲话。

　　同事之间爱议论，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再说，她干的活儿，别人也不认。

　　馆长正在翻一份档案。

　　听她说了情况后，放下笔想了想说：“这事儿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早点给你个正式名分。这样，我对外说调你去其他科室帮忙。你在这儿修画，偶尔回办公室露个脸就行。”

　　叶辞霜停下笔，认真问：“这修画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馆长摇头：“没完工前，先别声张。”

　　叶辞霜在文物局干过，知道些内情。

　　她清楚单位之间的关系复杂，人事调动往往牵扯多方利益。

　　不该打听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但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留了个神。

　　忙了一整天，身子累，心里却踏实。

　　同事之间虽不熟络，但没人刁难，主任也交代了基础工作内容，一切正在步入正轨。

　　傍晚。

　　她走出博物馆，打算去接小微放学。

　　她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顺着人行道朝公交站走去。

　　这几天她都是走着去的。

　　等工业券再攒一攒，就去买辆自行车。

　　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能少挤公交车，尤其是下雨天会方便很多。

　　正想着，一辆车忽然停在她面前。

　　叶辞霜扫了一眼。

　　凤凰牌，锃亮崭新，看着就让人眼热！

　　车把上的铃铛闪着银光，轮胎饱满，链条上还抹了油。

　　这种车现在市面上稀有，要凭票才能买，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叶辞霜，你怎么从博物馆出来的？”

　　她抬头一看，是顾振兴。

　　他站在车旁，穿着件半旧的蓝布夹克，袖口有些磨损。

　　她冷冷道：“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我上哪儿你都别管。”

　　其实早上她进馆时，顾振兴就看见了。

　　起初他以为她是办什么事，等了一个钟头不见人影。

　　按理说，来办事的人不可能待这么久。

　　后来一问门卫，才知道她是里面的员工。。

　　门卫还提到，人事科昨天刚办完手续，她是正式调入的员工。

　　这是除工区系统外最体面的单位了。

　　工资高，还有补贴，节假日发东西也从不落下。

　　有些人为了进这里，托了三四个关系，跑了半年都没成。

　　叶辞霜一个刚来市里的外乡人，凭什么就能进？

　　顾振兴等到傍晚，总算蹲到她下班。

　　当看到她走出来时，他立刻骑上车。

　　“辞霜，咱俩好好聊聊吧！”

　　顾振兴劝道。

　　“你想闹到啥时候？”

　　闹？

　　叶辞霜眯了眯眼。

　　她早就看出顾振兴心里在想什么。

　　他以为她最近的举动，是因为不甘心失去他对家里的掌控，是因为嫉妒秦云莉的存在，是因为还在争他那一点点关注。

　　可实际上，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觉得咱俩还能聊什么？你心中只有你的秦云莉，哪还有我和小微的位置？”

　　顾振兴一听这话，心里反而一喜。

　　女人愿意开口抱怨，就说明她还没彻底死心。

　　只要还有感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我都解释多少遍了！我只是帮义兄照应他媳妇，秦云莉带孩子不容易啊！”

　　他一边说着，抬起手就想去抓叶辞霜的手。

　　除了那晚之外，以前他俩之间最亲热的举动，也就不过拉个手罢了。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没主动抱过她，也从没说过什么温柔的话。

　　可在秦云莉面前，他却能低头弯腰，能端茶送水，能整夜守在她床前。

　　叶辞霜盯着那只手，心里恨不得一刀砍下去！

　　见她没躲，顾振兴胆子立马大了，直接凑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叶辞霜没动，硬是忍着。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肩膀僵硬。

　　顾振兴心里一热，更得意了。

　　他就知道，叶辞霜这是在闹别扭。

　　无非是想让他多哄哄，多看看她。

　　这次闹得是有点过，等把她哄好了，回头再慢慢收拾她也不迟。

　　“现在小微上学了，工资你也全拿走了，气也该散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认错，这事就这么翻篇，以后我对你们娘俩好点还不行？”

　　“小微留在城里读书，我接送。你呢，带爹妈回乡下吧。他们住不惯城里，想回去。”

　　叶辞霜抬眼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顾振兴依旧摆出那副自以为是的面孔，嘴里说着认错的话。

　　可眼神里的算计却没有半分掩饰。

　　她抬手从袖口摸出一把尖嘴钳，抬手就往顾振兴的手指头上凑。

　　这把钳子她一直带在身上。

　　原本是修衣服时用来夹断线头的，如今却派上了别的用场。

　　顾振兴还美滋滋地做着梦。

　　他以为叶辞霜又变回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自己又能过上舒坦日子！

　　家里的活不用他干，饭有人做，孩子有人带。

　　他只要按时领工资，回家躺着就行。

　　他甚至已经在想，等小浩上了机关小学。

　　将来升学也方便，整个家族的脸面都撑起来了。

　　至于小微？

　　一个小孩而已，到时候随便塞哪儿都行。

　　他心里盘算着，乡下她外婆那儿还可以送一阵子。

　　等年纪再大点，送去技校学门手艺，早点嫁人，省心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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