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他们的兵马。”宋棠淡声。

　　提到慕长萧，她倒没想到官家在这种情况下，竟能将他放出来，还让他带兵出征，这事属实蹊跷。

　　要么就是慕长萧取得了官家的信任，要么就是被官家以他家人的性命做要挟了。

　　不过，以官家的性子，宋棠当然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有时候决定要做一件事，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执念了。

　　无论前路如何、结果如何，中间过程要做的就是向前，再向前。

　　大路也好，荆棘也罢。

　　只要是向着终点的方向，不停下脚步，便有成功的希望。

　　宋棠现在要做的就两件事。

　　第一击退齐国敌军。

　　第二拿下皇位，恢复大周。

　　若是还能有第三，那便去平了西漠洲外的那一片乱世之地。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还是土地。

　　这些年为什么战事不断，还是因为疆土太小，不敷国力。

　　疆土广袤才能养活更多百姓，国力增强，才不会被周围的大小国欺负。

　　若是将来，能将四分五裂的天下重归一统，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那才是大功一件。

　　不过，此刻，她还没有到这样的境界，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必须先确保眼前这一关能过得去。

　　城楼下的齐国将士在城门外吹了一早上的风。

　　张坚毅一直在与他们言语周旋。

　　反正就是让他们等。

　　张坚毅这会儿心里也是没什么底。

　　即便觉得宋棠说话不凡，可心底里依旧觉得她是小丫头片子，只将她当个小苗，想着好好扶持罢了。

　　他现在确实是没其他辙。

　　官家对他们这些老将早已心存疑虑。

　　这次官家故意下旨派北境的援兵，一方面是逼北境出兵，另一方面也是试探，看他忠心与否。

　　他自然知道官家的意思，等击退敌军后，叫他把来南疆的北境将士拿下。

　　如此一来，北境云州那儿剩下的兵马便不足为惧，再怎么也泛不起浪花。

　　可他张坚毅这么多年，在南疆手握重兵，可不是吃素的。

　　且不说这些年官家苛政，就说这次南疆战事，官家竟然真的不顾百姓生死，只顾自己权谋，实在令人心寒。

　　这样的君主怎能让人心甘情愿效忠？

　　更何况官家这个位子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一直有传言说是官家是篡改遗诏才得以登基，虽说是传言，但在其登基后其他皇子竟然都死于非命！

　　如果说不是官家的手笔那也太过巧合。

　　他张坚毅无妻无子的一介武夫，没什么后顾之忧，若宋棠是个明主，他倒也不介意扶持一把。

　　与其效忠一个心狠手辣不顾百姓的君主，不如辅佐一个有潜力的新主，即便是女子，那也认了。

　　“张将军，你看！”

　　宋棠话音刚落，只见城外齐国敌军突然一阵骚动。

　　敌军大将项努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剑。

　　剑那头的男子穿着齐国的甲胄，面容冷峻，大声呵道：

　　“所有人听命，项将军已被我制伏，速速退兵，否则项将军人头不保！”

　　齐国将士们顿时哗然，一时间不知所措，纷纷看向项努。

　　项努嘴角抽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冷峻男子。

　　“卞副将，你被策反了？”

　　卞副将摇头：“不是策反，属下忍辱负重多年，只为今日。项将军若不下令退兵，就算属下想顾念多年情分，也难保将军你的性命。”

　　“没有被策反？”项努更惊讶了，“你在本将军身边十几年，竟是津国的细作？”

　　卞副将面无表情，没有点头。

　　“齐津两国交战多年，有赢有输，无数次这样的机会，可你从未出过手，为何这次你要暴露身份？”项努实在疑惑。

　　卞副将有些歉意地看了眼项努，他能做到副将的位子，全靠项努一手提拔。

　　他诚然道：“项将军，属下不是津国的细作，而是大周，属下是大周人。”

　　这话一出，项努当即明了。

　　津国关于前朝公主的事，他们齐国也是有所耳闻。

　　项努叹了一声：“原来如此，你是个忠心的，本将军没看错人，只是你忠的是大周，而非我齐国，说到底本将军还是看走眼了。”

　　“项将军，这次南疆战事关乎大周复兴，属下不得不如此。将军若愿意下令退兵，这段时间不向南疆发难，待退兵后，属下愿意奉上自己的性命谢罪。”卞副将说的诚恳。

　　项努看了眼前方的将士，压着声音道：“若没猜错，外围一圈的援军都是你们的人吧？”

　　卞副将点头：“是的，属下已布置周密，若将军坚持不退兵，外围伏兵将即刻发动，届时兄弟们流血，实非属下所愿。”

　　“还请将军三思，我们殿下需要时间，若能暂缓战事，待殿下上位，大周和齐国未必没有和睦共处的可能。”

　　项努思忖良久，终于挥手下令：“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齐国大军缓缓后退，城墙上张坚毅无比震惊地转头看向宋棠。

　　他不知道项努和他身边的卞副将说了什么。

　　交手多年，这两位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他根本没想到卞副将竟会反戈，更没想到齐国就这么退兵了。

　　“殿下，齐国的卞副将为什么会帮我们？”

　　宋棠缓声道：“卞副将是我们大周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道尽了卞家几十年的隐忍。

　　张坚毅恍然大悟，心中感慨万千，卞家的心血，终在这一刻得以昭示。

　　不知是不是太上皇夺位这事儿，上天看不下去。

　　太上皇和先皇的在位时间都不长，太上皇在位短短几年便驾崩，先皇更是英年早逝，这才有的官家年少继位。

　　人在做天在看，或许真是天意难违。

　　前段时间的民间流传这样一段话：

　　说是明庆公主和恒亲王的亲生女儿是天命所归的女帝，将为万民带来福祉，若女帝不登基，天象将会大变，灾难将会降临。

　　张坚毅心中一动，难道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再看宋棠时，他眼中多了几分敬重。

　　或许女子真的可以担当大任！

　　“殿下，齐国此番退兵是暂时的还是？”张坚毅担心项努只是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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