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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第十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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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的顶灯在陈主任油亮的额头上投下光斑,他捏着舆情报告的手指关节发白,纸页发出细碎的声响:“上个月旅游局刚把钟楼列为文化地标,现在停钟?市民会怎么想?说我们连口老钟都管不好?”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沈默胸前的法医工作牌,“小沈啊,你搞解剖是把好手,但城市管理不是开膛破肚,得讲分寸。”

  沈默垂眼盯着自己交叠在桌面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和昨夜频谱图上0.7Hz的共振波频率惊人一致。

  “分寸?”他忽然抬头,目光像解剖刀划开福尔马林液面,“上个月三号,送外卖的小周在钟楼底下摔断了腿,监控显示他站在原地对着空气比划了十三秒才摔倒;前天清晨,晨跑的王阿姨卡在路中间,手里的豆浆凝固成冰,等她恢复动作时已经过了十分钟。这些‘巧合’,陈主任的报告里写了吗?”

  苏晚萤的指尖停在市政档案的某一页。

  她翻页时带起的风掀起几缕碎发,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那是她专注时的标志。

  “设备检修。”她念出档案里的事故记录,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纸页,“1985年11月13日,钟楼机械故障,检修员......”她突然顿住,指甲在“检修员”三个字上压出凹痕,“姓名栏是空的。”

  陈主任的喉结动了动:“九十年代的档案管理不规范,很正常——”

  “但照片没丢。”苏晚萤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贴在会议室白板上。

  照片里,穿蓝色工装的青年站在钟架下,仰头望着齿轮,腰间挂着的工具包还沾着机油。

  他胸前的工牌在镜头里有些模糊,但能勉强认出“市机械局林建国”几个字。

  “我查了当年的报纸。”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沈默搁在桌角的录音笔,“1985年11月13日,市长在钟楼前发表‘城市新貌’演讲,说要让钟声成为‘永不间断的心跳’。两小时后,检修员林建国从钟架跌落,当场死亡。”

  窗外忽然飘进一段模糊的旋律。

  阿彩的吉他弦声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点跑调的沙哑。

  她坐在钟楼前的石凳上,琴箱里零星散落着硬币,马尾辫被风掀起又落下。

  “‘今天,我们将迎来城市的新生——’”她哼唱的不是流行曲,是八十年代老式收音机里的官腔,尾音却突然拔高,像有人掐着嗓子喊,“还没开始!还没开始——”

  沈默的呼吸一顿。

  他摸出录音笔冲向窗边,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痕。

  频谱分析图在手机屏幕上展开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和昨夜钟体里“无声钟声”的波形,重合度高达92.3%。

  “小同志。”老吴的拖把杆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尖。

  清洁工的胶鞋沾着水,裤脚挽到小腿,“每回十三分,这拖把就跟中了邪似的。”他松开手,竹编的拖把竟真的缓缓向钟楼方向滑动,在地面拖出一道水痕,“它想去补那一声,像有人在后面拽线。”

  沈默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解剖台上那些死者的瞳孔——放大的,浑浊的,却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期待。

  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他们的神经还卡在“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预判里。

  “残响在找代偿者。”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笔的金属外壳,“林建国的死亡仪式没完成,它就拉活人来补。”

  “胡闹!”陈主任的怒吼震得茶杯盖子跳起来,“你们这是要拆城市的台!”他拍着桌子站起来,西装下摆蹭倒了苏晚萤的马克杯,褐色的茶水在档案上晕开,“敲钟是传统,是记忆——”

  “是沉默的共谋。”沈默打断他。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瓷砖缝里,“林建国的死亡报告被写成‘设备检修’,他的名字在档案里消失,连钟声都替你们掩盖了尖叫。你们维护的不是记忆,是心虚。”

  13:12:50。

  钟楼的阴影里,小林攥着拉绳的手沁出冷汗。

  他抬头看了眼沈默,后者正站在控制箱前,秒表的荧光在他眼底跳动。

  “断电。”沈默说,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控制箱的电闸落下时,整座钟楼陷入寂静。

  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13:12:59处停滞,指针却仍在缓缓移动——13:13:00。

  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街对面的奶茶店小妹举着奶茶的手悬在半空,外卖员的电动车轮卡在减速带凸起处,连风都凝固了,吹不起阿彩的马尾辫。

  “开始。”他对小林说。

  第一声钟响荡开时,凝滞的世界像被戳破的肥皂泡。

  第二声,第三声......第十一声的尾音还在空气里震颤,沈默突然抬手。

  小林的胳膊僵在半空,木锤停在离钟体三厘米的位置。

  第十二声,没有响起。

  整条街的时间突然“快进”。

  奶茶泼在小妹鞋面上,电动车“嗡”地冲过减速带,阿彩的马尾辫猛地甩向一侧。

  她突然捂住嘴,弯下腰呕吐,吉他弦“铮”地绷断一根,两根,三根,在地面弹跳出清脆的响声。

  老吴的拖把“哐当”砸在地上,不再滑动。

  沈默盯着监控回放。

  钟面指针在13:13:07处微微震颤,像被无形的手扯了一下,又被拽回原位。

  他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仪式中断有效”后面顿了顿,添上“但残响未消——它在挣扎,试图重启”。

  “它还在等一个‘开始’。”苏晚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站在老照片前,指尖轻轻抚过林建国模糊的工牌,“1985年11月13日,市长说‘城市的新生开始了’,但对他来说......”

  风掀起桌上的档案页,露出一行被茶水晕开的小字:“检修员林建国,死亡时间13:13:07。”

  次日清晨,钟楼的电子钟恢复了正常走时。

  晨练的老人说,十三分的钟声又准时了。

  但路过的人总觉得,在钟声停下的那一瞬间,风里好像飘着半句没喊完的话——

  “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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