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们骂你呢

　　八月的正午，

　　阳光十分毒辣。

　　即便站在树荫下，孟白还是浑身汗透。

　　不过，身上热，心却是有些凉了。

　　他是真没想到，素心棠能拒绝的这么干脆。

　　来不及多想，他赶忙改口道：“对玻璃没兴趣没关系，你听说过肥皂吗？就是用来洗澡的，洗完身上香……”

　　“我们用清净咒，很少洗澡。”

　　“……”孟白。

　　“莫要再胡言乱语了，赶紧走！”素心棠实在是没耐心了，她急的很，在她的视角里，多在这里待一秒都有身亡的风险。

　　“不是，你这人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呢？真的可以发财！”孟白也急了。

　　“我没兴趣。”素心棠咬牙道，她其实也很心动，可现在不是时候。

　　“行，你既然急着回去，我也不拦你。可此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告别我家中的父母亲长吧。”

　　孟白急中生智，又开始打起了亲情牌。

　　素心棠也是在这一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自己忽略了用枕中术回去，大概率也会把孟白一起带走。

　　在此处，孟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虽说身子看着有些虚，但至少还有几十年的阳寿。

　　可若是去了河鼓，他却是个魂寿只有一月的亡魂……

　　“素姑娘，不瞒你说，我命运不好，很早就遭遇了不幸。刚出生六个月，我父母便弃我而去（去外地打工）。

　　我祖母可怜我孤苦弱小，便亲自加以抚养。我小的时候经常生病，九岁时还不会行走，是祖母悉心照料我才长大成人……”

　　孟白开始对着《陈情表》的内容瞎编自己的过去。

　　素心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只是自顾自的想到：‘也就是说，我若想回去，他就得死；他若想活着，我便有可能会被此处的神灵斩了?’

　　‘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念及此处，她的呼吸克制不住的急促了起来，饱糯的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是陷入了艰难抉择。

　　说实话，换别人面临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两难，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孟白是死是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她还真就像孟白刚刚拍马屁时胡诌的那样，与别人大为不同。

　　发财的事，她可以迅速决断；

　　但牺牲弱小如孟白这样的凡人，来换自己安危的事，她却犹豫非常，两人无冤无仇，自己平生最恨欺凌弱小……

　　‘该死！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回去？’素心棠抬头看向了天空。

　　孟白见状，却还以为是《陈情表》的内容打动了她呢。

　　赶忙用尽毕生演技，声情并茂道：“素姑娘，我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不是，祖母无我，无以终余年啊！”

　　“呼~~”素心棠本就纠结，这种经典名句一出，更是有些扛不住了。

　　她长吐一口气，再度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香火气后，又抬头看了看蓝天，咬牙道：“太阴星离……”

　　“小孟？”话未说完，忽然有个人从背后喊了孟白一声。

　　素心棠立马闭嘴。

　　孟白则是循声望了过去，喊他的，原来是他就职的那个小MCN公司的女老板“卜婕”。

　　卜婕旁边，还有另一个女主播“毛毛”。

　　“你在这干嘛呢？”卜婕虽在问孟白，可视线却一直放在素心棠身上。

　　孟白没有正面回答，自然的转移话题道：“卜总，今天没开车啊？”

　　“昨天蹭到了，在修呢。”卜婕说完，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女朋友？”

　　孟白原本想回答“不是”。

　　可转念一想，两人手还牵着呢，说不是就有点太反常了。

　　于是乎，他只好点了点头道：“是啊，突然从外地来看我，说是给个惊喜，搞得我措不及防。”

　　“哦哟，浪漫喔~~”女主播毛毛捂着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眼神怪异的打量着素心棠的头盔。

　　这头盔，也太抽象了。

　　不过，孟白这女朋友的身材真好啊！

　　于是乎，毛毛又笑着拍了拍孟白的胳膊，夸奖道：“没看出来嘛，还挺厉害。”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卜婕和毛毛便快步朝着公司走去。

　　该说不说，有些时候，有些僵局确实需要外人来打破。

　　毛毛和卜婕的忽然出现，让处于艰难抉择状态的素心棠，似乎找到了暂时抛开问题和危机的借口。

　　她，

　　想当一会儿鸵鸟了。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甚至假装好奇道：“她们是谁？”

　　“那个短头发的是我的雇主；长头发的是我同事。”

　　“原来如此。”素心棠点了点头。

　　忽然，她又突兀问道：“如花是如花似玉之意吗？”

　　“啊？”孟白被问的没反应过来，哪儿就冒出如花的事来了？

　　“屌毛和索嗨又是什么？”

　　“咳~咳咳……”孟白被问的呛到了，他诧异道，“你从哪儿听来的骂人话？”

　　“竟是骂人的话，若是如此，那你雇主此刻正骂你呢。”素心棠说着，下巴微挑，示意了一下即将消失在街角的卜婕两人。

　　“？”孟白。

　　“她说，你这个屌毛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还说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索嗨。”

　　“啊？”孟白。

　　“她还说你长得一副衰样，找块叉烧当男朋友都好过找你，何谓叉烧？”

　　“叉……我……”孟白已经被噎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叉你大爷啊叉烧！

　　你个姓卜的长得跟女张飞似的，还好意思说我难看？

　　狗日的怎么这么贱呢？

　　孟白心里骂着，正准备说话，却又听到素心棠冷哼一声：“长舌之妇，我样貌如何与她何干？”

　　闻言，孟白瞬间反应过来，卜婕估计是又开始说素心棠的坏话了，可问题是……

　　“这么远，你都能听得见？”

　　“你若是有我这个道行，也能听的见。”素心棠语气平静，没有自夸的感觉。

　　而孟白闻言，却抓住话茬的试探道：“冒昧的问一句，你现在的道行是个什么水平？”

　　“玉骨大成。”素心棠没有隐瞒。

　　但这么不前不后的一句玉骨大成，孟白还是无法直观感受。

　　于是乎，他又问到：“假设把道行深浅分出级别来，你现在是第几级？”

　　“修行第一步，先引东天紫气入体以炼赤灵，开正经十二条，奇脉八条，此为‘金脉’。

　　金脉藏灵元之炁，以炁再炼四肢百骸，先成‘冰肌’，后铸‘玉骨’，待金脉、冰肌、玉骨融贯一体，便可得神胎。

　　如此算来，我是已经修行到了第三步，即将踏入第四步神胎。”

　　“冰肌玉骨？这是独属于女天灵的炼法？”

　　“男子也这么炼，冰肌玉骨乃是得道蜕变之相，并非女子专属。”

　　“假设我要是有机会能修行，练出冰肌玉骨后，岂不是能变的更俊美一些？”

　　“这是自然。”素心棠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孟白好悬没当场跪下拜她为师。

　　修行能变帅？

　　单冲这一条，这师说什么也得拜了！

　　没帅过的人，你都不知道帅有多少好处。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倒是可以问问。只见孟白开口道：“你会看灵根……呃，根骨吗？”

　　“根骨？”

　　“比方说我，有没有可能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显然不是。”素心棠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孟白差点没被她这个毫不犹豫的样子给噎死，不死心道：“你再认真看看，你那么随便瞟一眼能看出个什么来？”

　　“我认真看了，你确实不是。”

　　“……”孟白。

　　见孟白无语，素心棠犹豫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抓在孟白腕子上的手，那根玉带，也从小臂上松开。

　　紧接着，她又后退了两步，郑重抱拳道：“孟公子，我修行实为不易，还有大仇要报，是万万不能死在这里的，刚刚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她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日后还有得罪之处，也请见谅。

　　而孟白听到这话，紧绷的脑神经瞬间松了。

　　他就地蹲了来，缓解着疲惫的长吐气道：“我不是公子，我们这里也不爱叫什么公子、姑娘的，叫名字就好。”

　　素心棠轻点臻首，表示明白。

　　“你愿意让我去跟我祖母告别？”孟白又问道，说实话，他挺意外的，素心棠的性格……真有些形容不来。

　　“去吧。”素心棠回了一句。

　　说完，她抬头环视了一圈高楼，心道：我现在放开了你，你赶紧找个机会逃吧，三天后我去寻你。

　　若寻不到，亦或者寻你的时候被神杀了，那便是我的命，我认了。

　　若寻到了……

　　你也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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