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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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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放光,东方骤白。

  璀璨金芒刺破层云,犹如一柄锋锐的宝剑劈开昏晓。

  旋即,万丈霞光奔涌而出,顷刻之间已是涤尽了天地阴霾。

  远方的原野,正托着那初生的旭日一步一步向上升起,将夜露未曦的旷野染的金红一片。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之下完全的显露了出来,那往昔遮蔽着天空的阴云早已散去。

  没有了阴云的阻碍,耀目的金光毫无阻碍的洒落于地。

  旷野之上,再无一丝阴翳阻隔。

  煌煌的天光如瀑倾泻,照耀着每一寸历经战火洗礼的土地。

  陈望策马徐行在官道的旁侧,晨晖为玄甲镀上流金。马鞭轻垂间,众将簇拥其后,铁甲寒光与朝霞交相辉映。

  在登上了一处略高一些的土丘之后,陈望勒住了前行的战马,官道之上的景象被他尽收于眼底。

  无数身着赤甲,头戴赤盔的军将行走在官道之上,他们的斗志昂扬,朝气蓬勃,那沛然之势哪怕就是与东方的那一轮刚刚升起的旭日相比,气势亦是丝毫不逊色半分。

  赤甲如潮,缨盔似火,绵延十数里的行军队伍宛若巨龙在平野之上蜿蜒。

  一面面各色旌旗在强劲的晨风中猎猎鼓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沉闷的脚步声汇成一片隆隆远去。

  卷起的滚滚烟尘弥漫天际,连天边的太阳的光芒都被其遮掩,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春日的太阳温暖和睦,它没有盛夏那般灼人的热浪,也褪去了寒冬时节的冷冽。

  照耀在人的身上,只让人感觉温暖无比。

  陈望缓缓伸手,接住了一捧阳光。

  臂甲的甲叶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耀目不已。

  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旷野之上,也落入了靖南军的军阵之中,落在了每一名靖南军军卒的身上。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赤金,犹如落入了赤金汇聚而成的海洋之中。

  他们的衣甲之上仍然沾染着济宁带来的尘土,还有许多未有洗去的泥泞与干涸的血迹。

  他们的神情疲惫,但是他们的眼眸之中却是充斥着神彩。

  劲风呼啸,掠过阵中,无数赤红色的旌旗在疾风之中猎猎而动。

  入目之处,犹如奔腾的黄河一般,气势昂扬。

  济宁之战,已经过去了五日的时间。

  清军主力云集在济宁,共计十七万之众。

  靖南军于济宁东郊大破清军主力,杀伤五万余众,余众皆降,府河血染,河水积尸甚众,漂流数日不绝。

  济宁城东与济宁城内清军听闻主力战败,径直往北奔逃而去。

  陈往又命外藩蒙古衔尾,一路追杀,又杀万人,俘虏两千余众,余众奔逃不知所踪。

  而靖南军仅仅只是付出了八千余人的伤亡。

  这些伤亡,基本也都是出现在左翼的兵马,和中央作为诱敌的河南镇两师之中。

  陈望目光向前。

  远方的平野的尽头,一座巍峨城池正静静矗立的在哪里。

  崇祯十一年的时候,他便已经来到过这里。

  那座城池的名字。

  叫做济南。

  只是。

  曾经的济南,却和现在的济南,已经完全不同的两座城池。

  这座历史上本该消亡于戊寅之变的古城,虽因时运流转暂得喘息,却终究未能挣脱宿命的罗网。

  但是它终究没有能够逃过既定的命运,在最后终究还是被战火所毁灭。

  清军攻陷济南,焚杀官兵绅弁数十万人,将整座济南付之一炬。

  幸存者谱写县志,记载了济南城破之后的惨状,字字泣血:

  家余焦壁,室有深坑,湖井充塞,衢巷枕藉。

  寥寥数语,惨绝人寰。

  道不尽那人间地狱的惨状。

  陈望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缰绳。

  曾经他奉命勤王,来到北国之时,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营将,所领的部众不过三千。

  在狂风暴雨之间,纵使是竭尽了全力,却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只能是因势利导,勉力周旋。

  而今,五年过去,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已经改变。

  他已经不再是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挣扎的小卒。

  亿兆之民的景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陈望……”

  陈望低声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历经八年风霜,转战万里之遥,距离平定天下的目标越发的迫近。

  现在,他也已经走到了时代的十字路口。

  前路仍旧弥漫着深重的迷雾,他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带领着跟随在他的身后的众人走向何处。

  但是,这一路行来,他的眼眸之中已经没有了此前的迷茫。

  他没有辜负他的名字。

  他已经上陈了天下万民的景望,恢复中华之日近在眼前。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为了掌握足以撼动天下的权柄,为了积蓄扫荡乾坤的力量,他做出了太多重大乃至残酷的决定,甚至是……不折手段……

  很多的事情,传于后世。

  都会让人质疑,让人讥讽,甚至让人唾弃。

  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不仅仅是敌人。

  他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因他决定,在饥荒与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

  对不起杨嗣昌,也对不起卢象升,更对不起那位一直以来亦师亦友,作为他仕途恩主的孙传庭……

  也对不起这天下许多的百姓。

  或许再来一次,他能做得更好,能够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陈望的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的后悔。

  他选择了道路,并坚定的向前。

  他不是圣人,他不是神明,他只是一个被时代推上浪尖的普通人。

  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着作为人的局限,他没有办法预料所有的情况。

  他能做的。

  一直以来。

  都只有竭尽全力。

  他也确实竭尽了全力。

  是非功过。

  皆由后人评说。

  耀目的金光,灼的陈望的双眸难耐,引得陈望的思绪发散。

  不过现在却还并非是感慨伤怀的时候。

  天下未定,还有很多的事情,在等待着他的处理。

  “青州战报!”

  近侧,参谋武官的声音打断了陈望的发散思绪。

  陈望放下了手臂,重新握紧了座下战马的缰绳,平静道。

  “念。”

  近侧的参谋武官干练的行了一个军礼,而后正声汇报道。

  “敌酋阿济格闻听济宁战败之消息,已率精骑万余星夜北遁,余众四散奔逃,为我军所败。”

  “宁武伯左良玉已领兵收复青州府全境,斩真夷首级八百五十七级,余众首级两千五百六十颗,俘虏敌军万五千人。”

  第一批封爵的领兵将领,基本全是由陈望拟定,封赏都是直属的亲信,除去马祥鳞之外,汉中镇一系领兵一方的将校,以此巩固势力。

  左良玉是第二批获赐封爵的。

  左良玉自崇祯初时,便领兵南征北战,战功其实赫赫,威望颇高,只是后来逐渐骄纵。

  但是陈望并没有忘记左良玉,左良玉在他作为营将之时,也曾多有照顾。

  与左良玉一同封爵,还有作为东南沿海霸主任为福建总兵的郑芝龙,以及几名在南京陷落之后领兵抵御万民军的将校。

  同时也对在此前战死在松锦、京师等地的将校,进行了追封。

  陈望其实是想驳掉郑芝龙的爵位封赏。

  毕竟郑芝龙首尾两端,历史上清军入关之时,正是因为此人的胆怯,才使得东南抗清的局势一蹶不振。

  但是在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如今天下未定,水师不精,终究还是要暂时稳住郑芝龙。

  等到日后腾出手来,再来收拾郑芝龙也完全不迟。

  大局已定之日,便是清算审判之时。

  郑芝龙横行东南,根本难以经住查询。

  先行降低其戒心,到时候骗其上岸,只需要些许军兵,便可以将其拘捕。

  到时候水师羽翼已成,国家安定,郑芝龙麾下诸将也难以掀起风浪,自然臣服。

  “四月十五日,宁武伯整军领兵北上,进抵济南府北之武定州,诸州各县,皆传檄而定。”

  “探得,敌酋阿济格所率部众,于同日已过天津。”

  陈望微微颔首。

  阿济格逃走的事情,也在陈望的意料的之中。

  “阿济格所率部众尽皆精骑,宁武伯持重而为,处置妥当,传命嘉奖。”

  为了济宁之战的胜利,陈望几乎将各镇的精骑都调到了济宁的战场之上。

  “令其固守济南府,清剿溃兵,安抚流民。“

  陈望语气平淡,如古井无波。

  左良玉的麾下虽然有将近五万的大军,但是实际上骑兵连六七千人都不到。

  青州战事本就胶着,此前双方在府城之下已经激战月余,一只都未有分胜负。

  甚至连前营主将李万庆都战死在青州府内。

  马士秀,杜应金两将也在与清军的交战之中阵亡。

  左良玉带领的偏师,虽然有五万众,但是到底还是旧军居多,武备不足,能打出这样的战果,已是殊为不易。

  阿济格并非是因为军败逃离,而是因为得知了济宁主力的战败消息,知晓再不逃到关外,便会遭遇合围的危险。

  因此阿济格选择了壁虎断尾,只带领着麾下的精骑撤走。

  阿济格虽然撤走,但是麾下骑兵仍然有万众,左良玉此时追击,根本难以讨得任何的好处,甚至若是清军反戈一击,还会损兵折将的风险。

  “将两地捷报通传南国,上陈于陛下,如今建奴退却,北国凋零,恢复各地民生为当务之急,请派官员督理……“

  如今陈望麾下兵强马壮,毫不缺乏精兵强将,哪怕是如今实际上他才是掌握着明庭至高权力的人,但是却没有多少可用的文臣。

  治理国家,恢复民生,还是需要现在的朝廷。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一直以来掌握着朝廷命脉和话语的文臣学阀,也将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在汉中府、开封府、郧阳府、襄阳府还有徐州府五府,陈望已经命人建立起了新的学校。

  寒门的学子、军卒的遗孤们正在努力的学习者。

  在五府试点的新学已悄然生根。

  那里不教八股文章,而是传授农政、水利、算学、格物等实用之学。

  当第一批通晓实务的学子走出校门,便是千年科举沉疴覆灭的开端。

  等到这些学生,从这些学校开始毕业。

  那些文臣学阀们的仕途,也就将彻底的走到尽头。

  那些盘根错节的文官集团绝不会坐视变革。

  陈望的心中清楚。

  但是那些文臣学阀的反抗,陈望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

  至始至终。

  他的根基,都不在于他们。

  从汉中练兵伊始,他的根基就深扎于黔首黎庶。

  他麾下的军兵,他麾下的将校,他麾下的官员,几乎都是最为普通的百姓。

  “陈功和曹变蛟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陈望没有在政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现在还并非是治国理政的时候。

  北国还没有全部收复,西北之地仍在李自成的掌控之下。

  听到陈望问起陈功那边的军情。

  代正霖僵硬的神情也是有了变化,他的眼眉之中也带起了一丝的轻松。

  “昨日午夜,信使传报。”

  “曹总兵领兵已过大名府,往真定府而去,各地州县皆已改易旗帜,清廷委任之官员已被悉数诛杀。”

  “宣武伯领兵一路北上,一路长驱无阻,建奴全线崩溃,一众州县皆被放弃,传信而来之时,宣武伯已经领兵驰入河间府内。”

  “算算时间,此时宣武伯已经领兵抵达河间府南的景州。”

  代正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既而禀报道。

  “北国情报司传来消息,经由中军部相互映照查实。”

  “多尔衮一路北上,星夜奔逃,在河间府内发现其踪迹,其部在交河县大肆掳掠,于十三日黄昏再度北上。”

  “经由推断,所部撤离路线,应当是经由河间、过保定、北上京师,欲从蓟镇边境出关。”

  “情报司已持固穆印信,一路加急北上,依照多尔衮北上之速度,应当能够使得漠南蒙古诸部提前得知消息,派兵拦截。”

  陈望转目北望。

  北方的尽头,是烽烟还未燃尽的幽燕之地。

  多尔衮和阿济格逃得了一时,却是逃不了一世。

  现在这个时间,派去关宁那边传信的信使,也应该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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