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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讨贼计划(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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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潮生来肃宁县足足有数日了。

  他其实比陆斌约定好赖的日子要更早抵达肃宁。

  因为心情急迫,也因为家境殷实。

  他得到那封信之后,二话不说便上了路。

  家中更是无比支持,不肖半日功夫,便将他送上了一艘船。

  做生意的姥爷直接用一艘快商船将他送至沧州。

  水上行舟,仅在一个渡口集镇歇息一宿,隔日,便已经抵达了沧州,比行军之速快了不止一程。

  行马走车,便要慢些,又用了一日,中途靠驿站而歇。

  之后再用步行,终于抵达肃宁。

  本来林潮生也可以坐马车直接抵达肃宁县上任。

  但他已经向陆斌写信表明了志向,他立志要做一名良官,一名真正要做出功绩的父母官。

  而完成志向的方式,便是治理好一县之地,使肃宁百姓感念己之恩德,而后名留县志之中。

  此矣为功矣,古时常有能臣,都是从县中起,一步一步的依靠实功劳而迈入朝堂,施展抱负。

  如春秋时魏之西门豹,唐时的狄青,宋时的王安石。

  曾与陆斌讨论过这个事情,他说,这些名臣都是通过做县令确定了百姓之需,朝堂之弊,自身长足进步,才终于有了入朝施政而利国家的基本条件。

  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便是这样的道理。

  林潮生自是深以为然,于是便不急着去做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他连城门洞也未曾进去,直接再城外某处集镇打听了整个肃宁县最穷,最破之处。

  于是乎便来到了这村外便是沃土,田中亦有黄牛,农不断耕,粮不断收,却为最穷最贫的黄沙村中。

  初时,林潮生见肃宁县繁华之景,四周抵近道路之数村,数镇也人流涌动,便觉此乃富庶无奇之上县。

  甚至隐约间还有可惜之处——没他施政布政,放手大干一场的地方了,显不出他的能力。

  不过,又觉得此般也还不错,顶多就是熬资历的事情,人间多一片乐土,怎么也值得。

  可一见到黄沙村这么个地方之后,他就不这般想了。

  因为凡在中原大地上生活着的人,千百年来都追求着沃土良田。

  在他的认知里,沃土良田,生来就是让人可以不断追求更繁荣昌盛,更多子多福的美好之景。

  然而,现实情况却无情的在他脸庞上抽了一记。

  黄沙村,很穷。

  穷到令人发指。

  非但如此,内中人更是缺少一种,一种生的欲望。

  无论男女老少皆如是也。

  这种情况,若是出现在他认知中的穷县附近,或者是蒙受了天灾的村中,他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就当前时代而言,若天不加赐,确实难以求福报二字。

  可这种情况出现在黄沙村之中, 那就太奇怪了。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状况,无论怎么说,也摊不到有田地的黄沙村人身上才对。

  作为乡绅出身,自身乃荆州府林氏族人,他深知,这种状况就目前而言,只会出现在有王府落座,有皇族子嗣繁衍之地。

  而肃宁之地,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

  他希望调查清楚内中原因,这一定干系着他未来在肃宁县中的作为,他不可能放过这般明显的差别之处。

  可黄沙村人,几乎无法进行接触。

  他们排外,对外来人持抗拒之态,警惕以及怀疑的目光扫在他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撵出去。

  但他们又不敢,那份生自骨头里面的怯懦,瑟缩,不敢直面之态,是林潮生在京城,在荆州还是在安陆州都没有见到过的。

  黄沙村人选择的拒绝态度甚至非常好笑,他们选择将不结实的门关上,选择对林潮生视而不见。

  如同顽劣小童一般,好似只要将头藏住,旁人就不会找到他们头上一样。

  可门是不够结实的,一踹能开的。

  连房屋,不少都缺少茅草,四处漏风。

  哪里能够将人保护起来呢?

  头一夜里,林潮生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只好在寒风中生火,勉强搜罗了些干树枝打堆子。

  不过,这仍旧是难挨的一晚上,亦是他有生以来,最不体面的一回。

  这种不体面,第二日时被一名洗衣裳的妇人看见。

  黄沙村唯独只有这名妇人是胆大的。

  不,不能说是胆大,在后来交流的过程之中,林潮生认为,这妇人并非胆大,而是超然,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感觉到畏惧,更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她的心志。

  这是天下绝大多数男子也无法拥有的心态。

  而迫于那种急切想要知道,造成黄沙村现状的原因。

  于是林潮生向这名妇人袒露了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这妇人在听完了他的描述之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回忆之色,悲伤之色,打量之色,这些林潮生都能一一分辨出来,这些神情尚在他人生经历范围之内,可其他复杂情绪,林潮生就无法分辨了。

  “你晓不晓得,这么搞,危险的很,做个老爷不好吗?依照肃宁县的富裕,用不了两年,你就要升官的,哪怕你是个举人。”

  “我有个朋友对我讲,做人最起码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是个武家子出生,粗浅些,只需要对得起自己,我学儒的,大抵得让万民夸耀才行,那样就对得起我念的书了。”

  林潮生回答完毕之后,然后他就见到这位未老先衰的妇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终于有了可供遮风的暂居之所,这位妇人家的柴房,被他借了做休憩的地方。

  这自然不够舒适,可没法子,这妇人孀居多年,家中寡身一人,就算是面容枯槁,已显老态,可林潮生,还是要避讳的。

  所谓礼教,就是这般束缚人的东西。

  随后两日的时间里,林潮生一边等待着陆斌大军抵达肃宁县的消息,一边寄宿于妇人家中。

  他希望自己在大军抵达之前就能够找到个中症结之所在,以此好借用陆斌的东风,直接解决必须动用武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原本他以为自己找寻症结的方式,应当是观察民生,察看出黄沙村的不同寻常之处来。

  如同话本中狄仁杰暗访,包拯断案一般。

  见微知着,从而得出答案。

  结果他失望的发现,黄沙村百姓生存方式与他见过南方农人,荆州农人没有任何差别。

  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同,仅仅在于稻穗与麦穗之间的差别而已。

  本质上来说,都是侍奉农田,不违农时,不怠农事的生活罢了。

  这种生活,离富裕很遥远,可离贫困,也很遥远。

  在当前这个民以食为天的时代,不断炊,就是根本,沃土遍地,连年皆无歉收的地方,合该人丁兴旺才对,如何会陷入如此境地中去呢?

  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林潮生晚饭时,也有些食不下咽。

  然后对桌而坐,似是什么也不萦绕于胸怀的妇人给她讲述了第一个故事。

  这件事发生在七八年前,也许十年前,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得了,她也不是故事的亲身经历者,只是一些书信,才晓得事情的始末。

  那时候黄沙村还不叫黄沙村,叫青禾村。

  村里运气好,边上不仅有河,更有潮土,年年有收,不断不缺的,日子好过的很。

  只不过有一回,村里几口水井突然开始就不出人喝的水,光出盐卤水。

  一开始,大家伙都以为是好事。

  因为盐水晒干了就是盐,而盐就是钱。

  这年头就是最劣质的盐,硬的能咯掉牙齿的盐,也不便宜。

  似这等井里呲呲冒盐的事情,好比是老天爷赐了福气,不接着,都愧对老天爷看赏。

  就算是因为法度的缘故,没法子买卖。

  那存在家里,炒菜做饭,也是好的,大人做活儿,小孩长个儿,哪头儿没有这宝贝玩意参与其中?

  那会儿各家各户兴奋的,高兴到没边儿,都找县里做陶罐的师傅,定了盐罐子。

  挨家挨户讲好了,都非把罐子里装好足用一年的盐不可。

  有那贪心的,甚至一气儿弄了几口大缸回来,就指望着把个缸里全装满那白花花亮晶晶的盐粒子,到时候说不得就是持家媳妇,顶天的男人。

  可这个喜悦半个月也没有,就全消停了,愁云密布了。

  因为村里井可不仅仅是用来喝水用的,那最靠外边的几个大水井里水,那是要用来浇灌庄稼的。

  村里虽然是潮土地,不少田依河傍水,不必日日勤快着浇。

  可田地,田地,那是村里人的着落。

  没有哪个蠢物敢不用心照料,这人没得井水喝都不打紧,甚至渴死一两个都不打紧。

  可田里麦子苗,万不能在紧要关口缺了半点儿水喝。

  而撞了鬼,出了奇的地方也在这儿,那井里泛盐卤水的事情祖辈也不是没经历过。

  村中有年纪大的,七老八十的,年轻时就有这档子事情发生。

  老辈人都讲快的很,几天功夫就没了。

  可唯独是这次时间忒长,一个月都没消退。

  眼瞅着那田里苗子叶儿都蔫了,全村老少天天往河边打水浇都不赶趟,几乎叫村里老族长气的发抖。

  老辈人挨家挨户骂各个贪心的犯了老天爷的霉头。

  本来一桩好事情,就因为拿着大缸的,淘换罐子的,尽出了丑姿态,叫老天爷好好瞧见了一把各个的贪心。

  后面更是演变成各家大姑娘,小媳妇,老爷们跪祠堂里求老天爷把好井水还了来。

  都没有用,那订制大缸回家的几户,家里本来得意着的小媳妇们急得差点没跳井里去。

  这时候呢,县里老父母,巧在这边上巡着,撞着了这个事情,详问过情况之后,就叫这个县里养的工匠,在低洼处河滩造了踏板水车,按照南方梯田用的水车,引河水入沟渠,在通过沟渠,把水引到田里去。

  虽然那年有几块田损了收成,怪可惜的,好在总归是没事,田里绝大部分收成好赖是保住了。

  后来县里要把水车收了,村里人一合计,以后玩意再有这个事儿,不能老叫县里老父母操心,一咬牙一跺脚,村里大家伙合出了钱,把这个水车也留了下来,现在还用着。

  不过这个水车也真是不便宜,村里这么多人一块出钱,也还是第二年,才把县里工匠的钱结清楚。

  故事说完,妇人恰好也吃干净晚饭,也不管对坐林潮生想法,洗过碗筷便去睡了。

  可林潮生听了,眉头紧锁,心中疑窦大生。

  草草将随身所带干粮吃下之后,连招呼也没打,躺倒于柴房之中竟久不能寐。

  第二日早更是直接去沿着河滩处细细找寻,还就在那河畔滩头,找到了几驾水车,虽略显破旧,可上面依旧有着表情麻木的妇人,在那儿慢慢踩水,忍者冰寒天儿,去引水入沟渠,以备将至之春用于浇灌。

  好了,不必细看了,妇人说的是真的,造水车的事情起因故事不可考究,但黄沙村真有水车这件事,是确定的。

  他们村甚至是朝县里把水车给“买”了下来。

  水车的归属,居然真就是黄沙村。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曾经的黄沙村,富的流油!

  你正常农村凭自身底蕴买水车,那属于是做梦的事情。

  哪家种地还能种出先钱来?

  诶!黄沙村,因为优渥的先天条件,年年结余粮食,年年找粮商贩卖粮食,因此他们村,当真就是有了一笔结余!

  而为了保证这个结余以后都有,子孙都有,他们也舍得花钱,用于保证农田的安全上。

  哪怕这件事是偶然事件。

  没错,那个井中泛盐卤水的事儿,妇人讲述的是偶然事件,时隔两代人才突发一次或数次的事件。

  运气好,有的人一生也碰不上一回。

  村里上一批经历相似事件的人,乃是七八十岁老人,可以说是村里仅存的硕果。

  因此,许多人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认为这是一次好运道之事——可以晒盐了!

  那么,问题就更加深刻了。

  曾经有钱,有钱到可以花钱买水车的黄沙村,究竟哪里去了?

  那个全村老少爷们为了保田中禾苗,而赶河担水,充满生机,充满活力的青禾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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