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欲聘她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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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驭风!”

  他大抵也觉得有失颜面,又压低嗓音警告了一句。

  黑犬四条腿倒是听话往后退去,但脖子还在拼命抻长,兴奋吐着舌头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狗总能在人群中找到最怕狗的人。

  再次被嘴筒子拱了下,辞盈终于反应过来,葱白的指尖哆嗦着伸进袖口,将那兜用帕子包着的白脯丢到它面前。

  这才彻底消停。

  “丢人现眼的东西!”

  看着甩着两耳朵吃得无比欢快的狗,袁衡之咬牙怒骂。

  狗不理,只一味埋头苦吃。

  他更恼火了。

  “没事没事,只是几块白脯。”辞盈怕狗却也不想它挨揍,连连摆手和稀泥,“反正我四姐姐也不爱吃。”

  江等容:????

  意识到说错话,担心自个也挨揍,她赶忙扯开话题,“方郎君今日过来,是给阿兄把脉的吗?”

  方家做药材生意。

  方樾识草药懂医理,从前便常来为江聿调理身子,这点她一直知道。

  “是。”

  山光如淀湖光如练,不远处的紫藤轻红淡紫杂乱无章垂挂在架上,叶成围枝挂粉,像一串串璎珞织就的幕墙。趁着袁衡之在看狗,江等容在瞪人和狗。

  方樾悄悄借了几步,同她说话。

  “你阿兄这次因祸得福,身子骨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听到兄长有所好转,辞盈心里便高兴。

  风漏暖香,罗袖翩跹。她与兄长的这位友人交往并不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对方主动递了话头。

  “女郎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那谢凛川本姓解,同音不同字,根本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扈从。而是陵州解氏叛军,隐姓埋名为图云州这口肉。”

  方樾语气表情无不嫌恶。

  他家娶妻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因此夫妇大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像这般还没进门就朝秦暮楚的,他打心底瞧不起。

  “身份暴露后逃得倒快,连夜出城,连护着的心肝都顾不上。”

  辞盈摇头,“都过去了。”

  事实上她还要感谢这一遭,不然退亲还不知得费多少气力。

  春衫薄薄,少女容色沉静,那裙青绿如湖面彀纹被风揉皱,一波波漫进眸底。方樾余光悄悄打量她,折扇不自觉硌在指骨上。

  那日鹿愁山他与袁衡之都去了。

  雪夜风大,漫天飞絮吹得人睁不开眼。天地皆白,所见皆朦胧,独悬崖边上那抹血衣是能灼伤人的艳色。

  她从前规行矩步,一丝不苟,还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但簪尖冷芒透过霰雪时,他突兀地想,江聿前路坎坷生死莫测,既然她留在身边不便,不如就由他代为照料。

  总不能让她再被逼到如此绝路。

  当时只是一晃而过的念头,如今凝向少女春水涟漪般的双眸,某种想法如抽丝剥茧逐渐坚定成型。方樾心头鼓噪,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江聿先前说过的。

  要视其为珍宝,永不背弃者。

  他一来不纳妾寻美,洁身自好,这点是能做到的;二来家世高贵,能与之相配;三来还知根知底,品行可靠,江聿要是愿意把妹妹交托给他,绝对放一百个心。

  从前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看来,五女郎身边哪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辞盈不知他在想什么,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喜不自胜,表情变化相当古怪。

  好在袁衡之的狗终于吃完了,悠哉悠哉舔着嘴被牵过来。

  江老夫人到底还在堂中坐着。

  辞盈不敢太明目张胆与外男闲谈,生怕女诫抄到手断,问候几句后便扯着江等容匆匆离去。

  夹道花影交叠,日头高照。

  方樾还沉浸在是要像袁家一样,请个中间人,还是要亲自登门。猝不及防就听见旁边的袁衡之,一脸正色道,“我欲向江家五女郎求亲,聘她为妇。”

  轰隆。

  晴天霹雳。

  一阵狂风吹得树梢枝叶乱响,耳畔闷雷滚滚。方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谁?你说你要向谁求亲?”

  “自然是江家五女郎。”

  方樾喉咙一梗,蓦地说不出话。

  “家中母亲催得急,反正早晚都得娶,不如娶个顺眼的,我瞧江五女郎就不错,我的狗也很喜欢她。”袁衡之揉了一把狗头,上面还沾着些许肉屑。

  是黑犬吃兴奋时甩的。

  此刻在他腿脚边蹭得油光发亮。

  方樾好半晌才将脑海中那些零散话语,拼凑成句,捏紧手中扇骨,“瞧这话说的,五女郎又不是你家奴仆,怎生还要讨狗的欢心?”

  多少带点打抱不平的意思。

  袁衡之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你也想求娶她?”

  “怎么可能!”

  对方像只陡然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家与你家不一样,嫁娶大事需得修书一封,送去上京请示。”

  袁氏击钟陈鼎,却没法和他家比。

  袁衡之不欲与他多言,牵了狗就要接着往前去,方樾步子倒退半横在跟前,比狗还要绊脚。

  “我说的你考虑考虑,千万别意气用事……不说一时冲动会害了人家女郎,就你兄长和江三女郎的事现下闹得人尽皆知,结亲不成都快变作结怨了,让尘兄怎么可能会同意你求娶他的妹妹?”

  他劝的苦口婆心。

  袁衡之愣是连眼皮都不抬。

  “不试试怎么知道?兄长是兄长,我是我,如何能一样?”

  他这人旁的没有,就是一身反骨,越不让做的偏要做。

  从前父亲在世时尚且能压制一二,如今白马离原无法无天。

  这条认主的狗,只听江聿的。方樾知晓他秉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子浮躁,摆摆手道,“行,反正我是说不动你,那你打算几时求亲?”

  得掐个点。

  最好稳压在前一天。

  神不知鬼不觉,又能彰显自己最大的优势。自己家世比袁衡之高,但袁衡之是武人身板比他结实……方樾想得入神,想得心焦,连那条狗何时将油脑袋凑过来都未曾发觉。

  袁衡之仍是不紧不慢,“待我差人先算个良辰吉日。”

  “你方才说了,不能意气用事。”

  方樾:“……”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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