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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0章 另类的高阳公主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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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辩机第一次被赶出了皇宫。

  转眼间,便是高阳公主与房遗爱大婚之日。

  寝殿内,红烛高照,锦绣辉煌,却透着一股清冷。

  “公主,您看,今日您多美啊。”

  芙蕖姑姑手持玉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高阳那一头如瀑青丝,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欢欣。

  铜镜中映出的容颜,倾国倾城,却被厚重的脂粉掩盖了原本的光彩。

  高阳怔怔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轻声问:

  “姑姑,你说房遗爱,会待我有几分真心?”

  芙蕖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怜悯,她叹了口气:

  “公主,这世上的真心,本就是最奢侈难得之物。

  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也越容易失去。”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身着常服的李世民迈步走了进来,步履似乎比平日沉重几分。

  “高阳。”他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不舍。

  高阳缓缓起身,依照礼数敛衽行礼,动作标准得没有一丝差错,脸上亦平静无波,如同戴上了一副精美的面具。

  “儿臣参见父皇。”

  殿内的宫人,包括芙蕖,都悄无声息地退至远处,垂首屏息。

  李世民走近几步,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身上那袭刺目的嫁衣上。

  “高阳,”他语气沉凝,带着一贯的帝王威严,却又试图揉入几分父亲的温和,

  “今日之后,你便是房家的媳妇了。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父皇为你选的,是当朝宰相之家,是锦绣前程。

  那辩机……”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眉头下意识地蹙紧,

  “一个方外僧人,如何配得上朕的金枝玉叶?他给不了你安稳尊荣,靠近你已是僭越。

  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

  高阳静静地听着,直到李世民话音落下,她才抬起眼,目光清冷,直直地望向父亲:

  “父皇的教诲,儿臣字字句句都记下了。若无其他吩咐,吉时将至,儿臣该启程了,莫要误了时辰。”

  她说完,便决绝地扭过头,望向窗外,不再看李世民一眼。

  就在转头的那一瞬,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华美的嫁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一阵难堪的沉默在父女之间蔓延。李世民看着女儿微微颤抖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看着她刻意疏离的姿态,帝王坚硬的心防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帝王术、君臣纲常,却发现那些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狼狈的妥协和不易察觉的痛楚:

  “高阳,日后……日后若在那房家受了什么委屈,或是遇到难处,定要回来告诉父皇。

  父皇永远是你的父皇,会为你做主。”

  话音未落,他似乎怕看到女儿更多的眼泪,或是怕自己心软,竟不等高阳有任何回应,便近乎慌乱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寝殿。

  那仓促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的光影里,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房府内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作为当朝宰相府邸,又是迎娶公主的大喜之日,府门前车马簇簇,前来道贺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

  庭院内觥筹交错,喧声鼎沸,鼓乐声、欢笑声道贺声交织成一片,极尽煊赫繁华。

  前厅正中央,房玄龄身着一身簇新的紫红朝服,满面红光地与宾客们一一拱手还礼。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容里既有真诚的欣慰,也有一份如履薄冰的谨慎。

  这桩婚事,是皇恩浩荡,却也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房相,恭喜恭喜!房家与天家结此良缘,真是满门荣耀啊!”一位同僚举杯贺道。

  房玄龄含笑回应:

  “全仗陛下隆恩,犬子愚钝,今后还需公主多加教诲,我房家必当克谨克慎,不负圣望。”

  然而,这片喧嚣的喜庆,却并未完全笼罩每一个角落。

  在人群稍显稀疏的回廊下,房母正由贴身嬷嬷陪着,脸上虽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不时忧心忡忡地瞟向那被众人簇拥着、意气风发的儿子。

  嬷嬷低声宽慰:

  “夫人,您该高兴才是。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能下嫁咱们府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少爷成了驸马,前程似锦呢。”

  房母轻轻叹了口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何尝不知这是天大的荣宠?只是正因是公主,我才更忧心。

  你瞧遗爱那孩子,全然沉浸在风光里头,哪知这‘驸马都尉’四字背后的千斤重担?

  公主在宫中金尊玉贵,性情未知深浅,若日后稍有龃龉,就不是寻常夫妻口角,而是关乎君臣纲常了。

  我只怕,只怕这满堂彩,最终成了困住他的锦绣牢笼。”

  她的目光扫过满庭的喜庆,心底却像压着一块寒冰,怎样也暖不过来。

  “吉时到——迎新人入府!”司仪高亢的唱喏声压下了一切喧嚣。

  鼓乐之声大作,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厅门。

  只见房遗爱身着大红喜服,神采飞扬,紧紧牵着红绸的一端,每一步都踏得志得意满。

  红绸的另一端,高阳公主头顶龙凤盖头,身披繁复华美的嫁衣,身姿挺拔如孤松,步伐却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盖头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耳边所有的恭贺与喧闹都化作模糊的嗡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高阳如同一个精致的偶人,在芙蕖姑姑悄声的提示和房遗爱不经意的牵引下,完成了所有仪式。

  礼成,新人被送入精心布置的婚房。

  房门一关,总算将外界的喧闹隔开些许。

  高阳站定,不等任何人动作,竟猛地抬手,一把将沉重的盖头扯了下来,掷于地上。

  她凌厉的目光迅速扫过这间披红挂彩、堆满皇家赏赐珍玩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哼,这便是丞相府给本公主准备的新房?”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如此寒酸逼仄,连我宫中的浴堂都不如!

  是觉得本公主不配住更好的,还是房家根本就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芙蕖心中一惊,连忙环视四周。

  这房间明明极尽奢华,皇上赏赐的东海珊瑚屏风、西域夜光杯等宝物熠熠生辉,房家显然是倾其所有来彰显重视。

  她深知公主这是借题发挥,满腔怨愤找到了宣泄之口,只得低声劝慰:

  “公主息怒,奴婢瞧着,这房家已是尽心竭力了。”

  “尽心竭力?”高阳猛地转身,目光如刀,

  “本公主下嫁,已是屈尊!他们就用这等货色来敷衍?”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屑。

  高阳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拿着桌子上的糕点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两杯酒也一饮而尽。

  ——

  等到房遗爱一脸兴奋地踏进婚房时,烛光摇曳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高阳。

  她穿着一身繁复的红色嫁衣,金线绣出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却衬得她那张脸愈发白皙剔透。

  两颊因酒意泛着红晕,像是雪地里落下的海棠花瓣。

  她微微侧着头,眼睫低垂,美丽得近乎不真实,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不小心就会随风散去。

  “驸马,公主就辛苦您了。”

  芙蕖轻声说道,脸上带着宫中女官特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房遗爱收回停留在高阳身上的目光,对着芙蕖拱手笑道:

  “芙蕖姑姑放心便是。从今往后,照顾公主便是我的本分。”

  待到众人行礼退出,房门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龙凤喜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高阳就在这时缓缓抬起了眼帘。

  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朦胧的醉意,水光潋滟。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身子微晃,红色衣袖拂过桌面,指向房遗爱,下巴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一丝醉后的任性。

  “谁让你进来的?本公主准你进来了吗?”

  她的声音不似平日清脆,带着些许沙哑,却更添了几分娇慵。

  房遗爱看着眼前这个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强撑着皇家威仪的公主,心底那股混合着征服欲和占有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

  他没有被她的气势喝退,反而上前一步,强硬却又不失分寸地握住她指着自己的那只手。

  “公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公主怎能只顾独饮,冷落了为夫?”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玉壶,稳稳地斟满了两杯合卺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高阳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别开脸,赌气道:

  “本公主不喝你倒的酒!”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扬,便将靠近她那边的一杯酒打翻在地。

  酒杯滚落,酒液浸湿了昂贵的地毯,留下一片深色痕迹。

  房遗爱不怒反笑,眼中的光芒却锐利了几分。

  他凑近高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公主如今已是我的妻,是陛下钦赐、名正言顺的房家妇。

  今夜之后,天下皆知,你只能是我房遗爱的公主。”

  说完,他仰头将手中另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丢开酒杯,一手揽住高阳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低头便覆上了那娇艳的唇瓣。

  浓烈的酒香伴随着男子霸道的气息,瞬间在高阳的唇齿间弥漫开来,让她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迷乱。

  她下意识地挣扎,那力道却如同蚍蜉撼树,尽数淹没在对方滚烫的怀抱和不容抗拒的深吻之中。

  ——

  翌日,晨曦透过雕花木窗,在陌生的房间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高阳公主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宿醉后的头痛让她不禁蹙起眉尖。

  目光所及是陌生的青纱帐顶、陌生的紫檀家具——这不是她的寝宫。

  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却被身旁温热的躯体惊得彻底清醒。

  转头看去,房遗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即便在睡梦中,他嘴角仍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涡。

  就在这个瞬间,昨夜零碎的片段汹涌而来:交错的酒杯,撕裂的衣襟,还有自己主动环上对方脖颈的手臂……

  高阳猛地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斑驳的红痕。

  “登徒子!”

  她抬脚狠踹向身边人,绣着鸳鸯的软枕随着房遗爱落地的巨响一同飞下床榻。

  “哎哟!”房遗爱揉着撞痛的尾椎醒来,非但不恼,反而支着肘斜躺在地毯上笑:

  “公主这般精神,想必是回味无穷?为夫的侍奉公主可还满意?”

  “你!”高阳扯过纱幔裹住身子,涨红的脸像初熟的蜜桃,

  “趁人之危的小人!本宫这就唤人将你...”

  “将我怎么?”房遗爱突然起身逼近床沿,结实的胸膛横亘在她眼前,

  “昨夜可是公主抓着我的衣带说'驸马莫走'...”他故意拉长语调,指尖掠过自己颈间的抓痕,

  “这些胭脂印,要不要数数共有几道?”

  高阳抄起玉枕砸过去,却被他稳稳接住。

  晨光里,男人促狭的眉眼镀着金边:

  “为夫记得公主当时还夸我呢。”

  “房遗爱!”她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再敢提半个字,我...”

  “如何?”他忽然收起戏谑,将跌落的锦被重新裹住她单薄的肩,

  “是继续闹得人尽皆知,还是...”温热气息拂过耳垂,

  “让臣好好弥补昨夜醉后的仓促?”

  窗外忽然传来宫人清扫庭院的沙沙声,高阳僵在他突如其来的温柔里,瞥见铜镜中两人纠缠的青丝,终是咬唇别过脸去:

  “快点滚去端醒酒汤来。”

  房遗爱低笑出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袍时,轻轻握住她缩回被中的脚踝:

  “遵命,我的公主。为夫这就去准备,全都听公主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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